第16章 夜色
少年人的欢喜是很多踏入社会的人永远也感受不到的。
简单,纯粹,只是因为开心,所以笑得开怀灿烂
温珏很完美的融入其中,和这群比她小了七八岁的大学生们谈天说地,说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抱怨生活的麻烦。
这一晚,月色很静,也很亮。
大概是月亮喜欢他们,拼尽全力地吸收太阳的光芒,毫无保留地映射于美丽的他们,却又似乎担心打扰这份美好,一直静悄悄的。
这个夜晚安静又喧闹,但快乐是真的。
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
“要走了?”温珏的语气很快带上了伤感,拖着长音想要挽留他们。
楚烯知道温珏,但她也知道是要走的时间了。她点头,很温柔地说:“嗯,要回家了。我明天就要开学了,要早点回家收拾收拾。大家明天也要开始上课了。”
看着温珏悲伤的表情,最后加了一句,“当然,你无聊可以随时来找我们。如果有机会我们也会来研究院的,那时我们仍可以像现在这样。”
温珏笑着听完了楚烯的话,叹了口气,就像他们挥手了,“回去吧,家里人要担心了。”
大家礼貌的挥手再见,是笑着离开的。
温珏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和那扇慢慢自动关上的门,她收回了笑,略带悲伤地看着被光打得纯白的天花板。
有点太亮了。她想。
楚烯在远离研究所时,情不自禁地回头望去。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研究院的孤单。
那栋纯白的大楼比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它突兀地屹立在那。
圣洁,安静,了无生气
楚烯突然就知道温珏为什么并不喜欢呆在研究院了。
没有人会喜欢那份孤独。
一直等到研究院那盏属于温珏的灯暗了之后,楚烯才回头,看向了一直在身边陪着自己的庭燎。
她又一次感谢自己的幸运。
“要送我回家?”楚烯和庭燎自然的十指相扣,楚烯问他。
庭燎点头,略带鼻音的发出了声“嗯”。
软绵绵的,化在了楚烯的心里。
庭燎像一朵娇滴滴的玫瑰。楚烯想着。
莹白的月光铺满了前方的道路,宣灏和他们已经分手告别。四周幽静,夜色深沉,他们漫步在昏暗的路灯下。
“楚烯,我总觉得你对我的过去似乎很好奇?”庭燎问。
楚烯没有否认,带着些埋怨的说:“我的男朋友什么都不告诉我,难道还不允许我好奇了!”圆圆的眼睛瞪了下庭燎。
庭燎被可爱到了,但心里总不是滋味。他不是喜欢把疤痕往外露的人,有些事,楚烯其实不用知道的。
庭燎只希望楚烯可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长大。他的小孩,应是被甜蜜美好包围的。
但,他知道楚烯希望知道,所以他还是会说。
他也本不应对楚烯过度隐瞒。
“其实我没经历过什么,从小到大都有很多很好的朋友,父母也很好,我身边的人都很照顾我。我的童年,是很多人所渴望的。幸福,自由,无忧无虑。我家的物质条件也很好,基本我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我是被爱浇灌着长大的。”庭燎缓缓地说着,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忆,嘴角带着笑意。但又很快消失,露出了楚烯很久未见的冷漠表情。
“但我的父母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从真相展露的那一刻,我的完美童年轰然倒塌。”
“他们做了什么?”两人地气氛很明显的变了,气温似乎也下降了好几度,楚烯有些担心庭燎。
庭燎很重的叹了口气,并没有停顿很久,继续说着:“贪污受贿,让成百上千的人的辛苦付之东流。”
“贪污受贿”楚烯惊讶地稍瞪大了眼睛,这是她是在意想不到。
庭燎点头,“嗯,贪污受贿,高达上百万元。我的父母都进了监狱。”
“怎么会这样”楚烯呢喃着。
“我那时也在想,为什么会这样!在我的心里,他们温柔可亲,不管是对我还是我的朋友,都很慷慨大方。当时警方跟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们抓错了人。后来,他们将一条条铁证,摆在我的面前。我终是必须承认,我父母的恶行。”庭燎感到了楚烯的慌张,温柔的抚摸着她额头的发梢,很轻柔,似乎在安抚。
“不用担心什么,那时的我没有被危机到太多——我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了。他们从来不带我去参与他们圈中的社交,也几乎不让我的同学朋友来家里,知道他们是我父母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几位儿时的玩伴了解。但好在,他们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排挤我。他们认为错误是我父母犯下的,跟我没够关系。他们尽力地照顾着我,伴着我长大,但我已经很难与他们没有隔阂的亲近了。我怎么可能和我父母的事完全没有干系呢。”
楚烯有点想哭,但泪徘徊在眼眶,只是模糊了视线,又清晰地红了眼。她抱住了庭燎,带着哑音安慰到:“庭燎,你本身就没有错啊。你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楚烯,我也是行凶者之一不是吗?”庭燎的声音像是要碎了,“行凶者”被他咬得太紧。
“当那时案情彻底摆明,我看着本该欢呼雀跃的工人们的眼里那转瞬即逝的光,我的心被狠狠地揪着。我们这样的人,很难完全去了解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苦难,甚至是那一点微薄工资的重要性。”
“我的父母在杀人,我是杀人犯的儿子。但我却用着无忧无虑快乐的童年。在那些人无家可归,连温饱都难以解决的时候,我住在舒适宽敞的豪宅,享受着世界各地美食。我觉得好恶心!”庭燎有些难以控制情绪地大声喊着。
“庭燎”楚烯一遍又一遍地轻唤他的名字,她能感受到庭燎此时的发自内心的痛苦。
他很快的调整,似乎担心楚烯害怕,语气中又稍加了轻松温柔,说着:“那时,有好几个人都问我怪不怪他们?他们似乎认定了我会怪他们。但其实我没怪过他们,我也最没有资格怪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既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也没有那十七年的富裕人生。对我来说,他们只是犯了一个长达十七年的错,我也只是在帮他们道歉。也在像那十七年的富裕生活道歉。”
“曾今,我有个朋友说我好像是在赎罪,赎和自己根本没什么关系的罪。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我的幸福和快乐是用人命换来的。楚烯”
“我在这里,庭燎。”
“我哪有资格快乐啊!”他带着哭腔。
“庭燎”楚烯依旧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很有规律的一下一下,像是在哄小孩子。
可楚烯只是太疼了,脑子被庭燎所说的反复碾压——似乎快坏掉了。
她只能做下意识的动作——她想安慰他,想让他好受一点。
“楚烯楚烯”庭燎呢喃着。明明已经过去了多年的事情,又再次提及时,翻涌的波涛仍然剧烈,而此时的两人摇晃在海上,像是很快就要陷落,葬身于冰冷而黑暗的深海。
庭燎觉察了楚烯的眼泪,他的右肩快要被打湿了。他下意识的问:“你在哭吗,楚烯?不要哭!”
楚烯摇了头,长开嘴想要开口,却发现难以发出声来。她要被淹没了,水已经灌入她的躯体,四肢冰冷,连喉咙都被堵住。
庭燎更用力地抱紧他,像是要揉碎了放在怀里。他的小孩太冷了,寒冷漫过心脏,那时唯一的热源——他拼了命的想要都给她。
他的小孩带着寒冷,艰难地挤出了话,“庭燎庭燎”
她在叫他,这是唯一会让她感到温暖的名字。她很爱这个名字。
“庭燎,对自己好一点吧。”楚烯哽咽着说,“你值得这世上美好的一切。”
庭燎震住了,心跳错乱,不知所措——其实他还隐瞒了太多太多。
他觉得自己是个坏人,骗着唯一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的人。他觉得自己是一滩烂泥,肮脏还散发着臭气,明明所有人都会远离他。但还是有一个人,带着满腔爱意对他说,“你值得这世上美好的一切”。
可他贪婪成性又卑鄙怯弱——他怎么配!
也许是那仅存的一丝欲望,他开口:“这其中也包括你吗?”
楚烯笑了,点头着认同,“嗯,我是你的,永远都是。只是可能没有那般美好。”
“你是最好的,有你就好了。”庭燎微笑着说。
有你就好了,这世界在我眼里暗淡无色,了无趣味,只有你,是我眼中唯一的美好。我只要你。庭燎想着。
夏夜有蝉鸣的聒噪,蚊子的轰鸣,有路灯下火光的扑闪声杂音似乎在这个季节乱了套,让人觉得分外喧闹。
但今夜的此处却也分外的安静,这里有两朵向日葵,相互像对方延伸着。
“明天见,楚烯。”
“明天见,庭燎。”
他们笑着离别,却在莹白的月光下暴露了潜藏在眼角的泪。
那滴泪是温的,它不在寒冷
那是属于夏天的眼泪,它将永远炽热,暖的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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