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有二人,狼狈为奸。
半柱香前,二人大致了解了通往白练地的路,现日影过半,山里一进一出必然费时,待日落西山,无光照明,只怕是要困在山中了。何况鬼雾林雾气含毒,没有救命药丸谁敢贸然进入。
于是,二人商量好,一人准备照明之物,一人准备解□□丸,半个时辰后大门相见。
师叔实乃有先见之明,某人要给师弟们添麻烦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需要写张纸条报备一下行踪,以免事后狗血喷头。
想想就惨不忍睹。
孜被搂得打了个冷噤。
殃及池鱼一词从来不分种族。
“跟了我一路,不现身?”
沧寐停下脚步,侧看身后,似笑非笑。
苏筱沁跳下枝丫,一身墨绿,在绿叶掩映之下确实难用肉眼分辨。许是嚣张惯了,刚落地便是挥动鞭子直刺沧寐后背。
长鞭猝然落地,苏筱沁单膝跪地,左手紧紧按住右手手腕,血从指缝里溢出来,浸红了整只左手,疼痛与震惊同时涌上来,后背的战栗无法抑制。
“你突然袭击,我难免手下失了分寸。”沧寐笑道,“对了,我家师弟受你们关照了,这就算回礼吧。”
自始至终,沧寐不曾正眼看她。
屋舍本还有榭夜的奴仆进出,自从梦玉楼出事,梦家家主严格控制进出者,很显然,他信不过榭夜中人。以至于连带着整个紫竹轩一天下来少有外人进出。
沧寐进出梦玉楼所在房间也需要确认口令,可见梦家家主对儿子的重视。
千丝锁心看上去很成功,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丝线断裂。心在断续地跳动,呼吸也没有出现停滞的状况。
她坐在地上,背靠床沿,孜在屋子里乱窜。
“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事。”她看向梦玉楼,后者默然无声,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
“先是你,再是榭夜,现在连颜哥都扯进去了。苏守景那群王八蛋居然说颜哥早离开了。显然是要颜哥背黑锅。雷茵找到还好说,出了意外,只怕还会影响到雷龙帮和昏月的交情。”
“雷老帮主是信得过师叔,但毕竟三人成虎,孙女罹难,人在悲怒之下什么做不出来。”
“雷龙帮和闵疆一向不熟,不可能是苏守景那群混蛋,那还有谁?内应,还有谁?”梦家主是发现点什么,所以才这么防范?
“非虎狼之地?难道师叔是故意的,他知道就算我当时回去了,还是会跑回来。所以提醒他们注意我的安全?”
我只会去一个地方。
师叔知道有危险?为什么?
不,还有一个人,也预测到会发生什么。
师父和天狐一族关系颇深,师叔虽否认和天狐一族有关系,但不意味着没有来往。
“夫人让奴婢替她表达歉意,事出突然,夫人无法赴约。”沧寐尚在思索如何告知鬼雾林有危险,却从婢女口中听到这句话。
“去哪儿了?”
“不知。”那婢女低首而立,恭谨道,“夫人还有一句话让奴婢代为转达,”她停顿一下,“日落风大,不宜出行,待明日结伴前往也不迟。”
“夏夫人她…”沧寐本想问是不是见过什么人,转而又想到森严铁规容不得一个而婢女透露太多,而这婢女谨慎谦恭的模样也不可能说这些。
沧寐并不打算等到明日,孜叼来几个装满药丸的小瓷瓶,紫色双眼映出主人的身姿,沧寐换了一身黑衣,窄袖束腰,利落而不失大方。其上还有金丝穿连的花纹。本就是为采药而带,黑色不易显脏,此时到有几分夜行衣的味道。
“走,我们采药去。”
连婢女都是恪守规矩,夏夫人又岂会是不谙礼数之人。可偏偏她所传话中无一句解释无法赴约。大胆猜测一番,是她无暇顾及理由,匆匆离开。以至于婢女被问及夏夫人去何处,仅以不知回答。
趁天未暗,沧寐携白狐驾马而出,至近鬼雾林处,本想寻一人家相问,未料,午时来此尚见炊烟,现在竟然空无一人。
沧寐放下孜,摸摸它的脖子:“孜,交给你了。”
孜朝半空嗅了嗅,分辨出最安全的路。
多个门派遇袭,同在江湖,尚在青陵的门派纷纷派出弟子前往查探。会在群雄齐聚的青陵犯事,其背后的目的耐人寻味,谁能甘居人后。昏月在青陵中心的酒楼定下雅间,并以此为点,在四方布下据点,以方便消息及时向中心汇集。做同样的事的门派不少,一时间,此处热闹非凡。
“听说花兄弟在,哈哈,在下进去拜访一番。”苏守景大笑着走过来,身后还跟了六个手下。他模样欢喜,守门的昏月弟子却是面无表情。
“师兄有令,外人不得进。”
“我认识你家辰师兄,年前我们还把酒临风,切磋武艺,好一位卓然才俊,就连花兄弟这样的美人都无法比拟啊,哈哈。”苏守景话中讽刺意味十足,手下们跟着笑。
昏月弟子不为所动,拦开要强行闯入的苏家手下。
“看来今天是见不到花兄弟喽,唉,弄丢了雷龙帮的小千金,难怪无脸见人。”
苏守景一挥手,正要带手下离开,门开了。
出来的人不是花颜。
这个人他认识,在君庄主的寿宴之上,这个年轻人坐在上席。
苏守景赔笑着凑上去:“哈哈,原来风大人在此,都怪这些人,也不说明白,搅扰大人了,恕”
风逸卿打了个手势,走廊两端走过来四个铁甲覆身、腰佩钢刀的士兵。
苏守景没能摸透这个面覆寒冰的年轻人,他只有颤颤巍巍地讨好。
他听见这个年轻人洪亮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传入来往其他门派的耳中:“苏守景,唆使胞妹刺杀朔昭公主,人证物证俱在,罪无可恕,先将其与同党押入天牢,待本官通禀陛下,再做断决。”下属将一纸文书在苏守景眼前展开,“这是缉捕文书。”
“哪哪里有人证我要求对质。这是冤枉!!”
“——君庄主就是人证。”
风逸卿轻描淡写七个字,压垮了苏守景。
里间悠悠传来嘲讽:“年前你害我兄弟险些命丧沙暴,日后还是少牵连他为好。”
只需一盏茶的时间,酒楼无人不晓;无需半柱香时间,青陵皆知。
“家妹可知你以她做局?”
“知道——风大人怕是忘了,是我们一起做的局,小沧要记恨也只会记恨你。”
“我等是为了国家大义,家妹明晓事理,会理解的。”
花颜冷哼一声。
风逸卿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桌上的缉捕文书吹开来,缉拿二字赫然醒目。
“是他胆大包天,还是另有黑手呢?”风逸卿起身要走,“我要去看看严大人和前朝的殿下谈完了没有,要不要一起?”
“不必。”花颜眺望窗外,目光遥远,“朝廷的事,我昏月不好干预。”
“刚才还说是你兄弟。”
花颜直视他,眼眸里幽深一片,说道:“我的兄弟里没有前朝的殿下。”
鬼雾林的静,静在断开的枯枝。脚踩下去,像是野兽在啃食白骨,咯咯有声。鬼雾林的暗,暗在枝叶掩日,暗在青雾遮光。
心静如水,提灯而行。
拋生死于天外,竟有世如尘埃之感。
行者缓缓而行,止者生死一线。
夏玉珠要回住处,正好遇上沐戎、鱼妙璃两夫妇去拜访榭夜山庄的三位医师,夏玉珠有心同去,也可学学入鬼雾林的经验。待谈及二人前去的目的,是想求得入鬼雾林的解药。问原因,居然事关雷骞。
原来,自雷茵丢失,夫妇二人也在帮忙寻找。就在茶肆歇息喝茶档口,听见有药农欢欢喜喜地炫耀。
“怪事年年有,今年好坏各参半。半夜看见鬼拉车,白天就赚白花花的大银子。”
二人细问之下,是有人半夜将一箱子抬去鬼雾林,问时间,正是雷茵走失的那一天。看那箱子大小,容纳孩子绰绰有余。
于是,二人匆匆赶回,向君庄主要了几个人手,又前去找医师讨要解药,路上正好碰上夏玉珠。
沐戎夫妇双剑冠绝天下,又有君庄主的人,夏玉珠便提出同往鬼雾林。深林毒虫毒草甚多,有夏玉珠在旁指点,可以免去许多麻烦,二人欣然同意。
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脖颈、小腹等几处致命伤早已流干了血,虫蚁爬上伤口处,密密麻麻,十分可怖。在这青雾之中,生命力最为顽强的便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连那几只警戒的恶犬,也已经气息奄奄,舌苔之上水泡密集,它只敢呜咽几声,再也没了以往的气势。
沐戎一只手臂扎上了匕首,肩膀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有夏玉珠为他封锁穴道,他才没有流血致死。鱼妙璃的左腿被划伤,罪魁祸首饕就在不远处色迷迷地盯着她的伤口看。
君夜轻胸口中了一掌,气血翻涌以致头晕目眩,强敌在前,他强忍不适,气势不落下风。
君夜轻是听手下来报,发现一伙人进入鬼雾林,他循迹来探,本想先救出雷茵,却不慎触动机关沾了毒粉,营救未果。反倒让人以雷茵要挟,让众人丢了兵器。
“爷爷——”雷茵挣扎着,抓住她的人不耐烦,掐住脖子的力气又大了些。
“雷骞老儿,你想好了吗?是削一条沐大侠的胳膊还是我送你一颗脑袋。沐大侠的手已经废了不是吗。”
老者盘腿而坐,双目充血,眼角血丝盘虬,脖颈、手背皆被血丝覆盖,他双目凌厉,绛缠丝的蚀骨之痛并没有令他露怯分毫。凌云之气尚存,浩然正气亦在,即便噬心蚀骨之痛,骨肉分离之恨,亦不能令他向邪道低头:“我雷氏子孙,站着生,站着死。你要杀就杀,老夫死了,还有雷龙帮,他日定让你们血债血偿!”
“啧。”祈枢不屑地笑了一下,“死也不能让你们死得这么轻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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