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人

丹穴门尹青梅的册立大礼定在巳时进行。因丹穴门尚医道，尹青梅游历期间救死扶伤，好些仙人和凡士均受过她的恩惠。借此册立大礼，便都前来祝贺一番。

        来贺礼的人太多，丹穴门大殿内盛不下那么多的人，便临时将册立大礼和宴席摆在了大殿前的空地。宴席足足摆了有近百桌。

        裴策凌今日兴奋地很，早起便让云旗从包袱中拿了几套衣服，试了又试。最终选定了一套紫色秀有烛龙底纹的窄袖窄腰长袍，手臂重新换了个黑色臂缚，腰间换了一条黑色窄腰封。裴策凌本就长得高，这一身穿着更显得身形挺拔。

        云旗替裴策凌束发。“二爷，今日还是跟往常一样束发留刘海嘛？”

        裴策凌摆手，说道，“不了，那样不稳重。还是将头发全部向上梳，拢结与顶。”裴策凌说道从盒中取出一根玉簪，继续说道“再将这玉簪簪上就行。”

        云旗：“二爷今日怎么不戴赤金冠？只簪个玉簪未免寒酸了些。”

        裴策凌：“你不懂，云旗。那日那女子虽穿的好，怕是借的他人衣物。看她随身带的帕子，倒像是个穷困出身。我若再打扮的富贵些，岂不是让人下不来台面。”

        “还是公子说得有理。看来此次公子是上心了。”云旗嘴上说着。搭眼朝着裴策凌那一身紫衣烛龙袍，心道，“哎，就二爷这一身，任谁能看不出富贵呢。”

        尹青梅正在丹穴门大殿前指挥仙侍摆放宴席和册立大礼的物品。远远看着裴策凌走来。

        尹青梅：“哟，阿凌今日很不一样。”

        “那是自然。青梅姐姐可有需要阿凌协助的？尽管差遣。阿凌今日便是丹穴门的仙侍。”裴策凌赖皮的说道，顺手作揖。

        裴青梅：“好，那册立大礼结束，敬酒之时，阿凌便随身在旁，替我斟酒吧。”

        裴策凌：“多谢青梅姐姐，您是我的亲姐姐。”

        快到巳时时，丹穴门城门口迎来一身穿素衣手持雨伞，长相一般的女子，身后跟着一男子。

        那男子低头身背药箱，紧紧跟着那女子。那女子走得快，他便走得快；那女子停下，他便停下，始终与那女子保持三尺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往丹穴门大殿方向走去。

        裴策凌见那女子都进丹穴门，便急下台阶迎了上去。“阿姐，你可来了。我们等你等的好心急。”

        那女子抬手抚着裴策凌的头，温柔的回道，“半年不见，我们阿凌又长高了许多。”

        原来那女子是裴策凌的姐姐，名唤裴济苏。

        裴策凌侧头越过裴济苏，看了身后那男子一眼，两人对视后均没有说话。

        裴策凌拉着裴济苏的手，抬步上了台阶。身后的男子急匆匆的跟上来，又是与裴济苏保持着三尺的距离。

        大殿内的尹青梅早已看到裴济苏，便走出大殿来到门口，准备迎接裴济苏。

        裴济苏走上台阶，在距离尹青梅三尺的距离处，行了个弟子礼，说道，“弟子裴济苏恭贺门主。”

        尹青梅笑着，将裴济苏扶起，回道，“师妹不用客气，我虽册立为门主，但你还是跟平常一样，唤我师姐就好。”

        裴济苏莞尔，笑道：“那师妹就却之不恭了。”

        裴济苏转头，去唤那身后的男子，“乞儿，将药箱拿来。”

        原来那男子名唤乞儿。

        乞儿听闻，快步上前，双手将药箱奉到裴济苏的手中，说道，“是，小姐。”

        裴济苏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红色玛瑙手串。乞儿见状，拿回药箱，又将药箱背到自己身上。

        裴济苏拿着那手串，对尹青梅说道，“师姐，此次门主册立，想必各大仙门均会赠送厚礼。师妹常年游离在外，实在拿不出趁手的东西。只是这手串是我游历时偶然所得，有驱虫之效。丹穴门地处阴冷，常有蚊虫。还望师姐笑纳。莫要嫌弃。”

        尹青梅笑着伸手接过那红色手串，立马缠绕在自己左手腕处，看着裴济苏说道，“劳烦师妹替我戴上吧。”

        裴济苏上前俯身，替尹青梅戴上手串。

        尹青梅低头，闻着裴济苏身上的苦药香味，这味道那么熟悉，是她怎么闻都闻不腻的味道。

        尹青梅将左手抬起，望着那红色手串，笑着说道，“这贺礼是我今日收到的最喜爱之物。”

        裴济苏莞尔。

        尹青梅转头，瞧了一眼乞儿，俯身凑到裴济苏耳边，低语道，“怎么还带着这小傻子？”

        裴济苏：“习惯了。师姐。”

        尹青梅：“怎么？还没找到他家人？”

        裴济苏：“没有呢。师姐。”

        尹青梅：“你瞧，阿凌那样子，像是要把乞儿吃掉一样。”

        裴济苏听着，抬眼瞧裴策凌。

        裴策凌正颠着脚，上下打量着乞儿。

        裴济苏和尹青梅见状，低头浅笑。

        乞儿是裴济苏游历途中捡的乞丐，裴济苏见他可怜便给了他口吃了，谁知那乞丐像是认准了裴济苏一样，便自此跟着裴济苏。

        裴济苏心善见他可怜，便给他起名为乞儿，允许他跟着。

        自从裴济苏将乞儿带回昆吾门，裴策凌便看他不顺眼。虽然是个傻子，记不得前尘往事，但总归是名男子，常年跟在裴济苏身边，谁知会有何变故。

        但裴济苏常常一人在外游历，那乞儿一心护着裴济苏，裴策凌也便作罢，不再找乞儿麻烦。

        尹青梅门主的册立大礼巳时开始，过了半个时辰便举行完了。

        大礼举行完后，便是新门主尹青梅宴请来宾和门中之人。

        丹穴门按来宾的门派、凡士分别安排，丹穴门中所有的弟子和仙侍均被安排在座位上。

        待宾客坐定后，便是尹青梅挨个敬酒的时刻。这是裴策凌最期待的事情，他手持酒壶，早早就站定在尹青梅身旁，随尹青梅给各位宾客和门中之人敬酒。

        尹青梅拿酒杯之余，低语道，“阿凌，我门中所有的人和来访的宾客都在这里。你可找仔细了呀。”

        裴策凌低头回道，“明白，青梅姐姐。”

        裴策凌陪着尹青梅挨个敬酒，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

        待敬完最后一个宾客，尹青梅与裴策凌回身往宴席前方走去。

        尹青梅：“怎么？阿凌没有找到？”

        裴策凌：“没有”

        尹青梅见裴策凌不悦，也不好再多说，只是说了句，“有缘自会相见。”

        裴策凌叹了口气。

        待尹青梅坐定。裴母看向尹青梅。尹青梅无奈的摇摇头。

        裴母看到，眼神转向身后的裴策凌，但见裴策凌在悻悻的喝酒。便招手将云旗唤了过来。

        裴母：“云旗，今日看好你主子。”

        云旗：“是，夫人。”

        云旗领完命令转身回到裴策凌身后站定。

        宴请时必有歌舞助兴，待大家正在兴头上时，裴策凌拿着酒壶走了。云旗跟在裴策凌身后，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裴策凌也没走远，绕道来到丹穴门大殿后边，随意找了个草地，靠墙盘腿而坐，低头喝闷酒，云旗立在身旁。

        这里被安排了几个丹穴门弟子在向各位辞行的宾客分发承诺的“涨灵续命大礼包”。

        虽然这大礼包药效好，但是真正的仙门仙派是看不上着礼包的。来此处领大礼包的大多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门小派弟子和凡人。

        魁念排在队尾，飞星立在旁边。

        飞行来回扫视，对魁念说道，“公子，我看他们手中都提着贺礼。我们这样空手而来会不会不妥。”

        魁念笑道，“飞星不必忧心，我带着贺礼呢。”

        飞星：“我就知道公子考虑周全。”

        魁念摸头笑了几声。

        人群中人声鼎沸，大家都在议论自己给尹门主带的贺礼多么稀有。魁念的银铃声淹没在这些声音中。

        “兄台，我从瀚海门来的，你看我这宝物如何？”自见一男子手中拿着个近乎三尺高的玉如意，那玉如意周边镶着金边，底座是用红色檀木做的。

        众人看着此物，连连奉承道，“哎呀好物好物啊。”

        魁念看着那巨大的玉如意，心道，“好贵、好俗、好沉。”

        “众人不如看看我这个吧？”只见有一男子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小笼子。

        众人连看那笼子，那笼子中装有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金丝雀猴，这金丝雀猴生的灵敏，不仅会翻跟斗，还会讲话。开口闭口的说着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众人又是一惊，连连说道，“哎呀好玩好玩啊。”

        魁念看着那金丝雀猴，心道，“残忍、残忍。”又将手伸进自己的衣服中，摸了一下自己的贺礼，安慰道“淡定、淡定。”

        丹穴门弟子将宾客送来的贺礼挨个登记造册，再笑盈盈的将“涨灵续命大礼包”奉到各位宾客手中，最后寒暄一番作揖道别。

        过了大约一刻钟，终于轮到魁念。魁念走上前去。

        那坐着登记造册的丹穴门弟子名唤鹏飞。

        魁念从怀中取出贺礼，交予鹏飞。

        鹏飞抬头伸手，见接到的贺礼乃是一封贺信，便心不在焉的将信打开，只见那信中写着“尹青梅门主仁心仁术、医术超群，此次被册立为新门主，乃是众望所归……”

        鹏飞捏着贺信，来回翻看。抬眼询问，“就这？”

        魁念回道，“礼轻情意重，何况丹穴门也示明不可贺信为礼。不是嘛？”

        鹏飞：“你……”

        鹏飞恼羞成怒，见魁念头戴帷帽，便低头去看帷帽下的人，可惜没有看到，便愈发的生气，将魁念的贺信仍在一旁，嘲讽道，“公子来我丹穴门观礼，怎能不以真相貌世人？不会是面有隐疾吧？哈哈哈哈”

        众人听到一阵阵的哄笑。

        魁念并未在意，也并未将那帷帽摘掉。

        鹏飞见状，有些下不来台，便伸右手去摘魁念的帷帽。

        魁念用右手一挡。

        鹏飞再次伸出右手，冲着魁念的左手而来。

        魁念未留意，左手被那鹏飞抓了去。

        飞星见状，喊道，“公子？”

        鹏飞见魁念手腕处戴着银铃，而旁边之人却喊公子。忙冲周围人群，大笑着说道，“公子？我看像是个小娘子，戴着这么个精致的银铃，不是小娘子吗？哈哈哈哈哈”

        魁念猛地甩手，手中的银铃声响起，鹏飞即刻被甩了出去……

        众人惊呆，哑口无言。

        “二爷，是银铃声。”云旗喊道。

        裴策凌：“听到了。”

        裴策凌忽的起身，瞬移到魁念身边，将魁念护在身后，裴策凌深嗅一下，是那帕子上的苦药香。

        魁念抬眼，闻到一股酒味。心道，“又是那日醉醺醺的大傻子。”

        “这人的贺礼我付了。”裴策凌说着，冲云旗使了个眼色。

        云旗上前，从包中取出一锭银子，将银子掷在桌上。

        裴策凌见状，扭头冲云旗努嘴。

        云旗见状，顾自白了一眼，又从包中拿出一锭银子。心道，“我这二爷追人可真费银子……”

        裴策凌看着两锭银子，满意的冲鹏飞说道，“给这……人拿一个大礼包。不对，拿两个。我那个也给他。”

        鹏飞早就知晓裴策凌在寻找一个戴帷帽之人，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不仅碰到了，还栽在了自己手中，内心恐惧，谄媚的对裴策凌说道，“裴二公子不必客气。”说着将那两锭银子还给云旗，又从后方拿出两个“涨灵续命大礼包”放在桌上，说道，“裴二公子，请。”

        裴策凌拿着两个“涨灵续命大礼包”，拉着魁念的手臂径自走出人群。心里郁闷道，鹏飞这小畜生，真是不识抬举，非得称呼我为裴二公子，说的我好像很二一样。为啥不直接叫我裴公子，简单还好听。

        飞星与云旗对视了片刻，相互看不顺眼。但也一同跟了上去。

        飞星：“公子，等等我。”

        云旗：“二爷，等等我。”

        裴策凌将魁念拉到空处，魁念甩开裴策凌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袖，说道，“公子，请自重。”

        裴策凌上下打量着魁念，心想，“这次女扮男装做的挺齐全。头发束起、变了音色，就连那仆从也入了戏，叫他公子。”

        裴策凌将那两个“涨灵续命大礼包”推到魁念胸前，说道，“姑娘是想要这个吗？”

        魁念拿手接了那礼包，转身要走。

        裴策凌追了过去，大声说道，“姑娘姓甚名甚？家住哪里？”转念一想，我应该先自我介绍才对。便继续说道，“我名叫裴策凌，是昆吾门裴门主之子。我上有一个大哥和阿姐。此次是随父母来向尹门主道贺的。”

        魁念听着啰嗦，忽的停下脚步。心道，此人竟是昆吾门的二公子。

        那裴策凌只顾自说自话，自是没有注意到魁念停下，又因他走得急、长得也高大，竟是刹不住脚步，朝着魁念便猛冲了过去。

        魁念只觉得后背被一紧实的胸膛顶了一下，随即向前磕了几步，差点摔倒。

        裴策凌连忙道歉，“对不住啊，姑娘，我就是……”

        魁念定了定神，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毕竟此人刚才替自己解了围，而且还是昆吾门的二公子，便转过身来。

        裴策凌见魁念转身，也定在原地不动弹。

        魁念伸手去取头上的帷帽，冲着裴策凌冷漠的说道，“我不是姑娘。”

        裴策凌震惊到下巴要掉，指着魁念道“你……竟是个男的？”裴策凌稍缓片刻，与魁念对视，又自言自语道，“男的也好。”

        魁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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