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变故之生
孟凝歌被他这么盯着有些不习惯的缩了缩头，偏头移开与沈子衿对视的目光，声音也有些不自然，但仍不忘评价他的一番大话：“口出狂言。”
沈子衿失笑道：“哦？我所言何句成你口中的口出狂言了？”
“字字皆透露着自大之态。”孟凝歌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椅子往边上挪了一寸，“凡人寿命不过寥寥数年，且受命运所掌，日月东升西落、流水从高至低皆为世间定性之规则，仅凭人力难以颠覆，人于掌管这世间的神灵不过蝼蚁，再者，你以及沈家历任家主虽然致力于为百姓谋求福祉，但也不过是为了巩固上位者的统治，水可载舟亦能覆舟，这是贤能的上位者都知晓的道理。”
“确然如此。”沈子衿直起身子，嘴角的笑意不减，“但这是几千年来流传下来根深蒂固的规则，处于上位的人已经习惯了手握大权、养尊处优的生活，你如果想让他们和平民百姓一般整日为了生计奔波，他们自是不愿意的，更何况世家大族与庇佑华夏大地的神兽休戚相关，世家大族为神兽提供初灵之本和香火，神兽为统治家族赐福让其延续统治气运，如果这庞大的赐福之力集中到一个人身上，你猜会怎么样？”
孟凝歌道：“王侯将相、世家贵族之位，荣华富贵，他便都有了。”
“所以中原是在神权和人权下共管的领域。”沈子衿道，“有哪个人不想飞黄腾达？单就统治家族提拔，这个速度太慢，神灵赐福便成了最快速直接的途径，有些人穷尽一生去修仙，幸运者可以就此成为脱离于轮回的散仙，气运一般者即使成不了仙，也可将毕生所得初灵之本奉献给神灵，以祈求这辈子或者下辈子能成为将相世家之子，不幸者那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远古时代，人们对天降祥瑞的神兽崇拜不已，为了抵御天灾他们将神兽作为信仰加以供奉，有些狂热的信徒甚至不惜献祭自己的骨肉以求得荣华富贵，虽然中原已经从神话时代过渡到人治时代，但仍有很多地方采用祭祀骨肉这种落后且愚蠢的方式祈求神灵赐福。
而上一世这种现象在沈子衿登基称帝后彻底扼杀，因为立下不世之功，终结了中原千百年来的割据混战，沈子衿和其他一些包括孟凝歌在内的功臣被封神，而在人界的五个神兽也完成了让人界统一的任务，就此离开人界。人界由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封建王朝统治时代，然后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封建君主□□被废除，东方第一大国南雍国建立，全新的制度取代了原有的制度，进入法治时代，而这全部都在神律的计算之中。
想到这里，孟凝歌垂眸无声的叹了口气，作为拥有前世所有记忆的守护神官，孟凝歌知道这之后所有的历史，而沈子衿毕竟失去了前世的记忆，但能说出这番独到的见地已很了不起了，任何制度的建立从为人知晓到接受都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的，而时至今日所有条件都已经成熟，所以前世中原历史上第一个封建王朝淮渊才能建立的这般迅速，但如今……有了西方神明这个不确定因素，孟凝歌不知道统一大业能否如期实现，甚至沈子衿的安危能否保障也都是一个问题，毕竟她现在只是个还需要被保护者保护的小废柴。
“小白，我什么时候才能解开灵核上的锁？”她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当废柴了，神律也真是够奇葩的，有见过守护神官扮猪吃老虎在人界执行任务的，没见过守护神官赤手空拳的去执行任务的，这配置也太垃圾了。
小白从自己庞大的数据库里搜索了一会儿，如实道：“叮，要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武器才可解开您身上的枷锁，具体时间等待通知，起码得等到你的佩剑‘昀光’剑灵问世后。”
孟凝歌：“……”然后抬头看向沈子衿，沈子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慢条斯理的喝茶，见到孟凝歌在看他，便问：“怎么了？”
孟凝歌低下头，扒拉自己的筷子：“没，没事……”心里却有了另一番考量，昀光乃是十大名剑排名第二的剑，十大名剑的排名是根据它们被创造出来的先后次序来定，眼下沈嗣音已经快要将待歌造出，如果能尽快恢复神官之力，她就可以早点和神鹿对话，从而从他嘴里套出神律的信息。
【叮咚，安临卷第二项任务开启，请宿主及时完成】
这个时候，小白身边的系统冷不伶仃的冒出了声，还没等孟凝歌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门外轻响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爷，司马大人求见。”
孟凝歌看向沈子衿，却见沈子衿微微皱眉：“让他进来。”
“是。”
随后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虽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些慌。见到沈子衿，这才凝神行拱手礼，然后道：“老臣司马梁成见过大公子。”司马梁成乃是沈子衿先父亲封京兆尹，因其乃先父至交好友，沈子衿对其也一直是以礼相待。
沈子衿颔首道：“司马大人不必多礼，何事如此慌张？”
“在谈及此事之前，还请大公子治老臣失职之罪。”说着，司马梁成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老臣有负令尊所托。”
这个架势让沈子衿和孟凝歌有些猝不及防，他连忙起身将司马梁成扶了起来：“司马大人这是作甚？即便您真的有失职之过，也请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我。”
司马梁成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孟凝歌，似有些欲言又止。
沈子衿便道：“孟姜先生是我的谋士，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得到沈子衿的肯定，司马梁成便苦笑道：“之前城中出现怪物伤修士之事是大公子亲自负责的。”
沈子衿的眼神凝重了些：“对，那怪物后来下落不明，我虽暗中派人加强安临及矜北各地巡视，但仍杳无音讯。”
“即使这样老臣听从大公子命令日夜加强城中防范，虽然近来没有出现伤亡，但……另一件蹊跷的事情发生了。”
“嗯？何事？”
“近来城中出现了多起失踪案件，其实从第一个人开始失踪开始就有人报官了，只是被衙门当作了普通的失踪案件处理，且失踪人口皆为普通百姓，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重视，所以他们没有呈报上来，后来丢的人越来越多直到骠骑将军家的世子丢了，老臣才知晓此事。”
孟凝歌原本在喝茶，听到骠骑将军这四字，茶水一下子从嘴里喷了出来：“噗~”
二人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孟凝歌身上，孟凝歌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说，心里却起了极大的波澜。骠骑将军孟时的家族是安临城中根深蒂固的元老贵族，世代效忠于沈家，其父孟耘乃是矜北元帅，手握军权，虽然沈家各分家看似团结友爱，但不少和沈子衿同辈的家族子弟对主家主的位置仍虎视眈眈，也有意拉拢孟家，但只有孟凝歌知道，孟家效忠的只有沈子衿一人，而且现在除了沈子衿，怕是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孟家早年被人贩子拐走的孟家大小姐。
当年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中只有她因为小白的帮助活了下来，所以孟家的其他人也都自然而然的认为她死了，而当时因为她少不记事，长大后也以为自己是孤儿，在得救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家，因而最后才成了安临的小魔星，整日靠抢东西谋生。
沈子衿的眸色加深了些许，他低声问道：“骠骑将军家的世子什么时候丢的？”
“今早，报案的是骠骑将军的夫人，骠骑将军如今驻扎在安临，也早就知晓此事，老臣心想这事关乎骠骑将军，可能也与近期发生的伤人事件有关，又打听到大公子在此处用膳，才来禀告。”
沈子衿偏头看向孟凝歌：“时间还早，你急着回朝歌苑吗？”
“不急。”
“那好，我们去骠骑将军府邸看看。”
孟凝歌：“等等，那那个西方王子怎么办？”
沈子衿耸耸肩，拉起孟凝歌的手就往门外走：“丢给阿眠去招待，弟弟不是白养的，他既然已经娶妻，就该为家族成就一番事业了。”
孟凝歌：“……”怎么感觉二公子就像沈子衿的工具人，沈家二公子沈眠基本上就是沈家的牌面担当，一旦矜北有人举办宴会，一向懒得与人交际的沈子衿就会把沈眠推出去当挡箭牌，自己就窝在天璇宫里闭门不出，可以说从小到大他一直在坑自己亲弟弟，但天道好轮回，这下轮到去坑自家兄长了，谁能想到一向不显山露水的沈眠居然在去年娶妻了，然后这事一过不少家族里的长辈都催着沈子衿赶紧娶妻生子。
沈子衿对此事其实是颇有怨言的，旁人都以为沈子衿高贵的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什么脾气，但实际上他就是个小心眼，谁坑了他，他就要还回去，那件事后不出所料地沈眠被他使唤的更勤快了。
上了马车后，孟凝歌翻了个白眼：“我觉得当沈家的二公子也真是够惨的。”尤其是还碰上个这么小心眼的亲哥。
孟凝歌对面，沈子衿翻看着司马梁成呈上来的卷宗，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想要当沈家的嫡出公子的。”
“哦，好了不起啊。”
“……”
孟凝歌也不管沈子衿什么表情，点开了系统页面，界面上显示她此次的任务是帮助沈子衿找出失踪案的幕后黑手，ps：此次事件与西方神明派出的怪物伤人事件有一定联系，请谨慎处理此事，此事完成可触发隐藏秘辛。
看到这里，孟凝歌的眸光微深，她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自从重生回这个时代，西方神明整幺蛾子的步伐就没有停下来过，他们对扼杀东方神权体系中有着极大威胁的神灵乐此不疲，生产队的驴都没他们那么敬业。
沈子衿放下卷宗，看着孟凝歌：“要去见自己的大哥和大嫂了，有什么感触吗？”
“你把我叫过去，仅仅只是为了让我感触一下吗？”她可不信沈子衿就这么单纯。
沈子衿低头轻笑道，从胸前掏出了一块雕刻极佳的白玉子辰佩：“做好准备了。”那白玉子辰佩上雕刻着一个清晰的‘孟’字，是谁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你要……现在让我回家族？”
“想得美。”
孟凝歌简直要被他气死：“那你拿出来干嘛？”她之所以能有天璇宫的令牌且帮着沈子衿干活就是因为这家伙抢了她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子辰佩。
沈子衿坦然道：“它在我手里，比在你手里要更可信。”
孟凝歌虽不情愿，但还是要承认沈子衿的话比她管用的多了，毕竟在矜北谁敢不给这位年轻的大公子一份面子，要是他将她小侄子寻回，孟家会欠大公子一个人情，且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把她的身世交代给她爹爹和大哥，这下又欠了一个人情，沈子衿所得的回报就会是拓展版图更快一点的，毕竟孟家近百年来的将星不在少数，连她都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孟凝歌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帝王心术。”
沈子衿微微眯了眯眼，偏头假装看着外面的风景，手边的卷宗扔到一边，把玩着扇子，然后在孟凝歌看不到的地方慢条斯理的勾起了唇。
寻回世子，这是第一步，他不着急把孟凝歌送回去与孟家相认，如果早些让孟家承认她大小姐的身份，只怕这丫头再想出门怕是不易了，那沈嗣音造剑的动力不就没了吗？
再者，他希望孟凝歌能以孟家大小姐的身份重新站到他身边，坦然接受世人的目光，他不希望后世的史书上写着他与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沈家嫡长公子，在事业方面忠于自己，在情爱方面更是听从本心，无问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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