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初入百乐门
顾晓冉从墙上撕了一张广告下来，上面刊登着百乐门歌舞厅招聘舞女，提供吃住，条件优渥。
冷天佑不肯帮她，那她只好自己应聘过去了，反正也是穷途末路，有什么好怕的，她索性去应征了。
大白天的，百乐门并没有开门营业，几个工人在外墙上换广告牌，绮罗从里头摇曳生姿的走出来，白天也涂着大红唇，她站在广告牌下面粗略看了看，招呼工人把牌子往左边挪动一些，不要挡了后头墙上她的月份牌子。
顾晓冉站在边上看着，正在犹豫之时，绮罗看见了她，一眼就认出了顾晓冉，她走过来招呼道：“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晓冉有点怯怯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认得我？”
绮罗呵呵笑了，说道：“怎么会不认得？我们家天佑和你关系匪浅，我也算是他半个姐姐，怎么会不晓得你？”她把“我们家”三个字说得重了些。
顾晓冉见绮罗对自己很热络，便拿出招聘广告上前说道：“我看广告上说这里要招聘……”
“哦。”绮罗含笑打量了顾晓冉几眼，说道：“是为这个啊，你跟我来吧。”
绮罗把顾晓冉带到了楼上的办公室，她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细细的打量着顾晓冉，问道：“你怎么想来这里做？你跟你家里人商量好了？”
顾晓冉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没有家里人，我自己这样决定的，我吃苦耐劳，什么都可以做。”
“哟哟哟，长着这么一张可人儿的脸，哪里舍得让你吃苦啊。”绮罗说着站起来走到顾晓冉的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
顾晓冉怔怔的看着绮罗，问道：“您答应了？”
绮罗点头，笑道：“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呀，你又年轻又好看，你这张脸是免死金牌，你来我这里我高兴还来不及，何况你又是天佑的故人，我能帮当然要帮一把了，你说是不是，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
顾晓冉喜出望外，说道：“姐姐！”
“哎，叫我绮罗姐好了。”绮罗笑呵呵的说道，回头吩咐站在一旁的秀秀领顾晓冉去姐妹们的宿舍。
等顾晓冉走了，绮罗笑呵呵的脸立即变得冷若冰霜，她从衣服里抽出手帕，若有所思的样子。
隔天的傍晚，冷天佑在给手下胡七交代事情，绮罗走过来对他说道：“又在忙什么事情？”接着清描淡写的说了句：“对了，最近新来了一位跳舞的姑娘，模样挺招人喜欢的，你要不要看看？”
冷天佑头也不抬说道：“这些琐事你自己处理吧，不用跟我报告。”
绮罗轻轻笑了，说道：“你真不看？日后可别怪我没让你过目。”
晚上绮罗来到顾晓冉的宿舍，顾晓冉正在收拾包袱，绮罗站在门边问道：“你要出去啊？”
顾晓冉回过头来，见是绮罗，笑道：“绮罗姐，秀秀她不在，她去上班了。”秀秀是顾晓冉的室友。
“哦，我不是找秀秀，我找你的。”绮罗笑着走过来坐在床铺边，关心的问道：“这两天在这里还习惯吧？秀秀这姑娘睡觉不老实，你还睡得踏实吧？”
顾晓冉回答道：“都挺好的，秀秀很帮着我。”
绮罗点了点头，温婉的说道：“这两天我让你在后院帮忙，是为了让你和大伙儿都熟悉熟悉，不过后院的活儿还是粗活，你一个小姑娘我也不好让你做粗活，过两天我让秀秀带着你学一下跳舞，给台上唱歌的姑娘伴个舞，不用出力气挣的钱也多，你觉得怎么样？”
顾晓冉“嗯”了一声，接着又说道：“全听绮罗姐的安排。”
绮罗抽出手绢，想了想，问道：“要是上台了，就算不露个脸，也得取个花名，用本名总归是不大好了，你想取什么花名呢？”
“花名？”顾晓冉有些不解。
绮罗笑着挪到顾晓冉边上坐下说到：“是呀，出来跳舞总不能叫你本来的名字顾姑娘顾姑娘的，像我的花名绮罗，我本来也不叫这个名儿。”
“她们一般都叫什么花名？”顾晓冉指了指对面秀秀的床铺问道。
绮罗如数家珍般回答道：“茉莉呀，小百合呀，丽莎呀，都是些常见的，你要是有喜欢的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几个字，倒是比这些花花草草更别致些。”
顾晓冉陷入思考，她识的字不多，一时也不知要取什么样的名字，她记得的诗词，也只有孟景熙教她的那首青青子衿。
“青青可以吗？”顾晓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青青？”绮罗重复了一遍说道：“好听倒是好听，不过楼下已经有个姑娘叫青青了，要不你叫冉青青？”
顾晓冉点了点头答应。
“这就好了。”绮罗说着站了起来，拍了拍顾晓冉的手臂转身准备出去，又回过头来看了眼顾晓冉的包裹，问道：“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顾晓冉说道：“我跟王经理预支了一点工钱，想去看看我弟弟，有一阵子没去看他了，给他送点生活费免得他没钱吃放了。”
“那你去吧，晚上小心夜路，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王经理说，你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怎么能让弟弟没钱吃饭呢。”绮罗说着笑着走了出去。
小山念的教会学校夜里很早就熄灯了，为了节省电费。
学校后面黑灯瞎火的，顾晓冉站在院墙下面，踩着脚下垫着的石头，爬到院墙上，半个身子都在院墙头上。
她早两天花了一点钱让人带信给小山，这天晚上在后院这里等他，不知小山有无收到她托人带的口信，如果收到了，这会子应该在这里等着她才是的。
等了一阵子，天上星星都要落了，一个瘦弱的黑影子鬼鬼祟祟朝这边移动过来，顾晓冉认出来，那是小山，几月未见，欣喜之余，顾晓冉的热泪差点留下来。
“阿姊！”小山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惊喜的呼喊道，尽管压低了声音，依然听得到他声音中的喜悦与思念，他站在院墙那边的砖头上，看得出比四个月前长高了一截，还是那样面黄肌瘦，小小年纪饿得眼眶子都要掉下去了，头发杂乱无章似杂草般。
顾晓冉看着弟弟，许久不能说出话来，忍着泪水，拉住弟弟的手，哽咽的问道：“赵家的人没来找过你吧？”
“怎么没找，还打我了呢，但我什么也没说。”小山说道，但转而又开心笑了，说道：“他们说你跑了，我还替你高兴呢，你总算跑掉了。”
顾晓冉听到这话眼泪还是忍不住哗哗的掉下来，心里愧疚难当，弟弟反而安稳她道：“阿姊，不要难过，我同学看我没有饭吃，还分我窝窝头，我并没有挨饿。”然后他很高兴的说道：“今天听到门卫给我说我姐姐晚上要来看我，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这么久你不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一个人跑走了，我当时伤心好久，没想到阿姊你又来找我，我可开心了。”
顾晓冉点头，摸了摸弟弟杂乱无章枯萎的头发，连忙从包裹里拿出包子来，虽然已经不热乎了，但小山还是两眼放光的拿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还有呢。”顾晓冉在一旁说道。
小山吃着东西，顾晓冉给他拿出新买的衣裳，告诉小山钱缝在衣服的口袋里，不要弄丢了，又替他换新的鞋子。
“阿姊，你现在在哪里做事啊？钱够花么，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小山懂事的问道。
顾晓冉点头道：“够着呢，我现在遇到了好东家，挣了好多钱，以后还能供你念大学呢。”
“大学？”小山睁大了眼睛，眼里透着光亮，欣喜的问道：“大学里包吃住呢，吃的可好了。”
顾晓冉听他的话被逗笑了，爱怜的帮他擦去脸上的饭菜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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