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们都会活下去
太宰治眨巴眨巴眼睛，一边装成可怜的要哭的模样，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两人。
一个年纪稍大，九、十岁的模样，一头白灰的发，正皱着眉头打量着自己。
另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瘦瘦小小一只，看上去营养不良。有一双西方人才有的蓝色眼眸，干脆利落的橘色短发，身上有些脏，像一只刚从地上捡起的精致布娃娃。
“你是被抓到这里来的小孩？”没有贸然上前，灰白头发的有些疑惑的问道，警觉的看向四周，似乎在观察周围是否有敌人。
一个普通的小孩怎么能够完好无损且不被圈禁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呢？
而且看上去还没有受多大虐待的样子。
太宰治好像是有些害怕的点了点头，将手腕上的勒痕展了出来，苍白的肤色上有一圈明显的红肿。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绑我的绳子不牢固，被我弄断了。”
说完还比划了一个扯断绳子的动作，头上有几根乱蓬蓬的发应景的晃了晃，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灰发的男孩鄙夷的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想说一些什么，但——
“我们带你出去。”
从刚才开始一直沉默的蓝眸男孩忽然开口说道。
“中也，带上他我们很可能被拖……”
“他一个人会死。”他说的话再次被打断，“白濑，而且说不定他能帮我们。”
名为白濑的男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看了太宰治一眼，满眼都是嫌弃。一看太宰治身上厚厚的羽绒服，他就知道这应该是个富人家养尊处优的孩子，什么都帮不上忙，只会哭和让别人救。
男孩没有在乎他的不满，回过头看向太宰治，长长的睫毛低垂，向他伸出瘦白的手：“你好，我是中原中也。”
漂亮的蓝色眸子眨了眨，让太宰治不由的想起一望无际的海，又好像常暗岛经年铺满夜幕的极光，是黑夜中唯一的光，是绚烂而孤独的星辰。
“太宰治。”
太宰治握住那双手，看着中原中也白皙脸上的灰尘，桃花眼笑的弯起。
于是三个人晃晃悠悠的又向下走了两层，又干掉了两个防护服，基本上不需要太宰治和那个白濑出力，中原中也直接三秒干掉。
其干脆利落的程度让即使是去过战场的太宰治也不由的有些惊讶。
刚开始中原中也其实还是比较谨慎的，害怕打草惊蛇，于是把人拽到房间解决，防止幕后黑手察觉。但后来发现，每层楼只有一个人，幕后那位似乎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于是中原中也直接就敞开干了。
由于这些防护服的肢体十分僵硬，即使他基本不使用异能，单单使用体术，也可以很轻易的放倒他们。
太宰治则是站在后方离得较远地方和白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看似是因为害怕，实则是因为不想被打架溅起的脏东西碰到。
“既然不是被抓，为什么你们会来这里？”
他有意无意的问道。
白濑似乎很不想理他，但出于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还是回答：“两周前，我们的三个同伴失踪了，五天前，又失踪了六个，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了这里。”
不出意外的回答，太宰治挑了挑眉头。
他说的是——同伴。
什么样才叫做同伴呢？志同道合的朋友，又或者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聚集在一起的可怜羊群。
看白濑和中原中也的相处方式，太宰治丝毫不怀疑，这俩人的处事算不上是南辕北辙，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绝不可能是志同道合这种高尚虚假的东西。
所以……他们应该是为了生存而建立的一个组织。按照白濑刚刚那个说法，他们的组织应该是由一群孩子组成的。
太宰治下了这个定论。
而这个中原中也……太宰治懒散的饶有兴趣的看向他，此刻中原中也正踩着又一个防护服的后背，任凭他怎么挣扎都起不来，只剩下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瘦弱而强大，这是一只很有趣的绵羊。
但是……
站在一旁的白濑走了过去，凝视着地上的家伙。
“中也，为什么不杀了他？”
“没必要。”
中原中也将失去知觉的防护服推到一旁，那人明显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不再具备威胁能力。
“万一他装的呢？”
“我有分寸。”
“我不会拿同伴的命赌你的分寸。”
说完，白濑极为不满的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钉入了那人的脖颈，鲜血从大动脉中喷涌而出，溅到了中原中也的鞋边，染红了本就脏兮兮的鞋边。
太宰治挑了挑眉头，看着中原中也伸出想要阻拦却又不知为何缩回来的手。
中原中也的手和他人一样，瘦瘦小小的一双，白皙的掌面有几道伤疤，嫩肉长出来浅浅的带一些粉色，但他手基本都插在兜里，很少拿出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察觉到他的视线，中原中也转过头看他，目光相对，太宰治丝毫不心虚的冲他笑了笑，腼腆而单纯，笑意不达眼底。
几秒后，是中原中也先低下了头，岔开了视线，看着那人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濑也不想理会他们，太宰治看的出来，中原中也对他来说，是同伴，但更多的是当工具利用。
相信他所在的那个组织也是如此，需要中原中也的力量，同时又忌惮他的力量。
“走吧。”最后中原中也低沉说道，像是没有感情机制的机器人。
打开每一间房门，要不就是空房间，要么就是福尔马林里浸泡着尸体，大部分是小孩子，偶尔也有大人，内脏都被掏空。和上面的楼层一样，没有活人。
阴森森的房间，潮湿的角落爬着蜘蛛，粘稠的蛛网遍布在每个角落，沾着污垢和肮脏的水痕，让人只觉得恶心与烦躁。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白濑并没有在这些死人中看到他所说的同伴，虽然基本上可以断定凶多吉少了。
“被抓到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吗？”中原中也忽然问道。除去交换名字，这算的上是两人第一次正式交流。
太宰治抬脚跃过一处地面凹下去的水洼，落地后似乎有些冷，将小半张瘦削的下巴缩进了衣服里，一边在手掌哈热气，一边回答道：“不是，还有一群小乞丐。”
“他们现在呢？”
“不知道，我当时晕倒了，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过他们。”
太宰治毫无心理压力的瞎编着，话说走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之前那个被他随手放走的小孩，要么就是已经逃走了——但太宰治并不觉得他有这个本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抓了。
如果被抓了，幕后之人不可能按兵不动，那他们三个也很快会被发现
不过这样发展的话倒是可以有趣一些。
白濑冷冷哼了一声：“果然娇生惯养的小孩什么都不会，什么忙都帮不上。”
太宰治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眼睛依然亮晶晶的看着中原中也，似乎期待着他继续说些什么。
中原中也蹙了蹙眉，似乎对他的回答感到怀疑，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什么。
“走吧，去下面一层。”
白濑没有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暗涌，插嘴说道。
“……”
“走吧。”
于是不了了之，太宰治有些遗憾的撇了撇嘴，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小动物，还以为他会继续说什么有趣的东西呢。
不过太宰治还是溜溜达达的跟了上去，脚步轻快，走到中原中也的身侧。
白濑再次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果然是个不知人心险恶的温室花朵，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估计会吓的尿裤子吧。
他不明白中原中也为什么要带上这个拖油瓶，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厌恶太宰治这种人类，估计他们从未体会过寒冷与饥饿的感觉，也不会知道被抛弃，随时可能死去是一种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
像太宰治这种人，估计生来就拥有一切吧，食物，衣服，父母亲人的关爱，不谙世事的心，没有死亡的恐惧。真的是……让人嫉妒讨厌啊。
中原中也忽然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太宰治也是。
白濑不明所以，但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被切割的声音，离得不远，或许就在前面某个拐角处。
被切割的东西似乎很软，有点像街头猪肉贩子卖猪肉时切下一小块一小块的方便售卖。但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猪肉呢？所以……白濑的脸上忽然冒出细汗来。
但转念一想，中原中也还在这里呢，几个月前只是无意中把他捡了，但他的实力绝对是强的离谱。
当初捡到中原中也的时候，白濑也才刚被“羊”收留，他没有中原中也那样强大的力量，所以急需可以证明自己实力的行动，他不甘于仅仅只当一个成员，他想爬的更高，这样就可以获得更多东西，比如其他人的依赖和尊敬。
如果能把失踪的那些孩子找到，不管是死是活，他都可以证明自己是有一定胆识和魄力的。
所以……他紧紧握住手中得匕首，小心隐蔽起来。
中原中也也在一瞬间扯住太宰治躲到一旁的拐角处。
一时间四周安静的不像话，只剩下血肉被分裂的声音，诡异而刺耳，带着无声的恐怖气息，让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贴的很近，两个人身高差不多，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我们会死吗？”太宰治用口型问道，带着虚情假意的害怕。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背影瘦弱而坚挺，他似乎是很脆弱的绵羊，又足以成为撕裂一切的强大恶犬。
“不会。”中原中也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努力遣词造句，“我们都会活下去。”
于是太宰治无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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