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幺儿
这桩婚事乃是皇上钦定,一位是皇上尤爱的皇子阿哥,一位是兵部尚书家娇宠出名的嫡小姐,不可谓不是珠联壁合、天作之合。
胤祥坐与高头烈驹,身后是绵延不绝的聘礼,鼓乐响彻天际,他左手缠起烈驹缰绳,双目明亮地瞧向前方。
那是他与心爱女子的最后距离,他会娶她回家,同她携手走向人生余下的路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正红色将胡荼礼的喜轿裹挟,从兆佳氏府邸正门而出。
胡荼礼心中是极其不舍的,方才拜别马尔汉与索绰罗氏时,那对年逾花甲的老夫妇双眸中溢出的清泪终是滴落在胡荼礼的心头,胡荼礼已然发觉,在这些年的相处与爱护中,她早已经这对老夫妇真切地当做了自己的父母。
胡荼礼坐在喜轿中,本想回首望回去,但她想起索绰罗氏昨日告诉她成婚当日切莫回头,当往前看,胡荼礼透过喜轿也由此展望出一条全新的道路,不远处的胤祥正骑着烈驹来娶自己。
就在此时,胡荼礼似是听到自己左侧传来一道轻微敲击喜轿的声响,她倾身去听,在一众喧天锣鼓声中胤祥清朗的声音。
但内容既不是那些壮志豪言,也不是什么低眉浅目的情话。
而是一句真切到可爱的关切。
“七小姐,我从府上带来些适宜的点心,这一道还得一些时间,你若是觉得饿了,就悄悄吃些,不用拘束那些礼仪,担心有什么避讳。”
片刻之后,胡荼礼就透过盖头瞧见喜轿前被无许掀开一个小角,随即递进来几包用油皮纸包裹好的点心。
桃树含苞挂满枝头,花开灿烂如天边红霞,姑娘出嫁,夫妇当和顺如意。
到贝子府邸之后,走过那些繁琐的礼仪之后,胡荼礼就到了后院坐在屋内,瞧着天边的红霞消失,瞧着天边染上墨色,又瞧着今日本不该圆的月亮却亮极了。
因着方才胤祥的叮嘱,胡荼礼虽没有直接将那盖头拿掉,但也掀起面前那一半挂在脑后。
胤祥准备的点心极其适宜,是些既不容易掉渣也不噎人的,正适合这种成婚时刻,胡荼礼今日也就是梳妆前吃了两个鸡蛋,便再未吃一口,此刻她就这有仪的手,已然快将那几包点心吃完了。
酒宴闹腾到很晚。
胡荼礼已然有些瞌睡了,她将盖头重新拉下来,借此挡着烛光,又抬着胳膊杵着脑袋靠在床头边上小憩一下。
方推开门,胤祥就松开两个常随的肩膀,眼瞧着方才那般醉酒的模样是装出来一般,随即便迈开阔步跨进屋子,甫一进屋,他就瞧见有仪在一旁帮靠在床头的胡荼礼轻轻摇着团扇。
有仪瞧见胤祥回来,手中摇扇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她刚准备蹲下来叫胡荼礼,就瞧见胤祥摆摆手,示意她别叫醒胡荼礼。
胤祥瞧着昏昏欲睡的胡荼礼,片刻眉眼间便带上笑意,随即压低声音对着有仪缓缓道:“待会儿你端些热水来,替福晋卸妆洗漱。”
有仪瞧见胤祥的意思,微微点头应下来后,便向着胤祥屈膝蹲了福礼后,后退几步朝那两个常随摆摆手示意后,几人便一道退了出去。
待一声关门声后,胤祥上前几步蹲在胡荼礼面前,抬手将胡荼礼的盖头从下端掀开一点,侧首瞧着胡荼礼的睡颜。
胡荼礼本就睡得不沉,只是合眼小憩,这般即使胤祥轻手轻脚地动作,却还是令胡荼礼睁开了双眸。
“十三爷?”
胡荼礼的视线对上胤祥,她原本清脆的声音此刻倒是有些甜腻起来。
胤祥笑着起身,双手顺势轻轻掀开胡荼礼的盖头,他随即坐在胡荼礼旁边,帮胡荼礼揉捏方才因为侧着而有些酸的脖颈,继而笑着问道:“困了?”
胡荼礼重重点着脑袋,“今早上天还没亮便被额娘和高嬷嬷从床上揪起来了,中午也没午睡,这会儿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的。”
说着,胡荼礼抬手欲捏一捏胤祥帮自己揉捏脖颈旁边的肩胛骨处,却一不小心没摸准位置,反倒是摸到了胤祥宽厚的手背上,这倒是叫胤祥一愣。
胡荼礼也随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刚想挪开手,却被胤祥反手抓住。
胤祥单手帮胡荼礼继续捏着脖颈,这手倒拉着胡荼礼转过来面向自己,他的双颊倒是有些红晕,也不知是因为方才那数不清的酒,还是因为面前娇妻纤纤。
“七小姐,此番你我既已拜堂成亲……”
只是胤祥这话还未说完,便被胡荼礼抬起手指覆在嘴唇上,堵住了他的后话。
“那日十三爷向我许下的三个诺言,我便已然知晓十三爷待我之心意,只是今日,我也同十三爷许下诺言,以聊表我待十三爷的心意。”
胡荼礼的声音缓缓道来,胤祥双眼望向此番言语胡荼礼,便更加坚定自己内心中要待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好。
“将来这一生不论从南到北何时何处,我都会牵着你,同你一起回家。”
家,真是一个令人听之便觉温暖的字眼。
胤祥幼年便丧母,后归入永和宫却终究不是亲生母子那般情切熟络,只唯有胤禛与舍彦谷叫他感觉到亲人一般的关怀,但后来开衙建府,几人也终究不能无时不刻待在一起,他这十三贝子府终究与他而言,只是一座冰凉、毫无感情的睡觉吃饭之地。
只如今胡荼礼的到来,他才觉此处让他有了安心与归属,胤祥也终于体悟到那句“吾心安处是吾乡”的深意。
胤祥遥想将来,倏然感受到这座府邸中,还有一人在真心思念待他归家。
胤祥唇角的笑意愈深,勾起两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他点点头答应下来,就瞧见胡荼礼莞尔一笑,有些古灵精怪道:“只是十三爷还要称我为七小姐嘛?”
胤祥听闻这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他道:“前些时日我也悄悄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个满意的主意,所以今日才……”
“幺幺。”胡荼礼眨巴眨巴眼睛,她拉起胤祥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一个“幺”字,随后解释道:“我原先听川蜀之地的几个师父说过这个称呼,多是父母对幼子幼女的爱称,也可做夫妇间的亲昵称呼。”
“幺幺?”胤祥当即重复一遍,他顿了顿继续道:“那如此说来,正好了!”
这样一来,胤祥倒是起了玩心,他左喊一句“幺幺”,右唤一声“幺儿”,只是左手还是不忘帮胡荼礼揉着酸涩的脖颈。
“十三爷!”胡荼礼听着这原本颇为顺耳的称呼,从胤祥口中说出来竟有些变了味道,她当即脑海中浮现出一记画面来,只须臾就脸红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神情,胡荼礼当即便于胤祥打闹起来,前些时日,她偶然从胤禛那里得知胤祥腰间有痒痒肉的消息,今儿个正好派上了用场。
只是,却不想头上极重的簪冠钗环在玩闹时,一不小心掉下来一支珠钗,胡荼礼着急接住,却不想一个踉跄,还未接住就倒在胤祥一把拉进自己怀来。
再次入怀,胡荼礼觉得同上次的感受完全不同。
她没有再生出想到过往之事的悲观心态,只觉此人是属于自己的,从内到外、从上到下,无一不属于自己。
她抬眸去看胤祥的双眸,胤祥也微微上扬唇角望向胡荼礼,两人的视线交融,此刻已然感受不到任何声音,只有炽热浓烈的爱意支配着人类理智深处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
无师自通,男人对于这些事情来说,总是能得心应手地面对与开始,逐步获得主导权,然后在交换鼻息间诱导沉沦。
时间似停滞不前,只余窗边微风轻轻起。
胡荼礼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大概是因为有些缺氧,又或是因为她听到那耳畔逐渐紧密的呼吸声就好似席卷八荒、铺天盖地的爱意。
不知多久后,胡荼礼才重新拿回自己的主动呼吸权,脱离了胤祥的爱意,那微微有些冰凉的空气灌入胡荼礼的肺部,她才觉得有些清醒过来。
她看到胤祥的双眸中染上的欲望,她明白,因为她的眼中亦是如此。
胤祥虽放开胡荼礼让她换气,可捧着她脸颊的手却依旧还贴着,他又微微将胡荼礼揽向自己,随后在胡荼礼的额间又落下一记柔软的亲吻。
不知多久后。
有仪、无许同贝子府的管家与几个长随端着热水在门口站定,管家王公公听了听屋内的动静,才抬手敲了敲门。
胤祥听到敲门声,他抬手替胡荼礼整理一番耳畔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后,才出了声,让人进来。
胡荼礼的口脂已然落入胤祥口中,几个丫头长随不大明白,可在宫中多年的王公公又哪里瞧不明白,他脸上的笑意愈深,指使着几个长随的动作也愈加迅速起来。
胡荼礼在有仪与无许的动作下,将那满头珠钗与妆容尽数卸掉后,一头青丝缀于脑后更显得胡荼礼亲切起来。
不大一整儿,王公公在吹灭多数烛火后,便领着几人从屋内退出。
夜色阑珊,今日的月光极美。
爱意如潮水。
瞧上去似乎是浅尝辄止,可细细体会才明白这只是初入花园时的浓烈爱意,而导致舍不得离开罢了。
渐渐那花园在出入时的勾连如同爱人间缠绵悱恻的眼神,迷离又虚妄,但那似乎有些惘然若失的神色中展示的是浓郁入骨的爱意,而接着迎来的会是较之前一次更深入的了解和揣摩。
胤祥此番才发现自己的爱好。
他尤其喜欢娇嫩的花蕊在被挤压时那愈加鲜艳夺目的颜色,这是他喜欢花儿的证据,亦是花儿对他包含爱恋的回应。
仅仅留下的几盏烛火偶尔会爆出几声来。
只是这声音会弥散在更为紧密的花枝烂颤声中,若是留神仔细听,那其中还掺杂着一声声鼻息下朦胧的“幺儿”。
就好像极具节奏的催眠曲,令人沉溺又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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