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真面目

　　颖王在树下舞剑，突然剑尖猛转带着剑气扫向墙边，大喊道：“谁！？”

　　萧人玉心下一惊忙要动身，这时一束倩影从墙上圆门进来，反倒替萧人玉应下话来：“王爷息怒，是臣妾。”

　　朝石后更小心的躲了躲，萧人玉确定落鸳没看到自己后才稍稍露出点头。雪后明媚的阳光里，一男一女站在洁白的雪地里对望，活生生像电影里的桥段。

　　落鸳披着红彤彤的披风，映着圆圆的小脸也很有生气，与当日在御花园时有着天壤之别，看来她落水之后得到了非常好的照顾，才能调理出如今这样的好气色。

　　“王爷??????”娇滴滴的呼唤，一如往昔般甜腻。她带着天真的样貌掩饰了作为王妃的威严，还像个小孩似的在丈夫面前撒娇。

　　颖王收起剑走到落鸳面前，轻轻将手附在她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说道：“嗯，烧退了。”

　　落鸳害羞的一笑，说：“有劳王爷挂心了，臣妾真过意不去。”

　　对着娇小可爱的妻子，自己刚立下的正妃，颖王的脸上出奇的没有再流溢出任何的关怀之色，就连试探的动作也不见温柔——即使在外人看来已经极尽柔情了。

　　“你若是真过意不去，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拿起手中的剑，颖王还有继续练剑的打算，所以草草下了逐客令。

　　“王爷??????”

　　“回去了，省的又无事生非。”见落鸳不动，颖王不悦的说道。

　　“无事生非？”落鸳听言声音陡然拔高，泪水哗得一下就下来了，“难道在王爷眼里，这一切还都是臣妾的错吗？”

　　“你发什么疯！”

　　“臣妾没疯！疯的是王爷！”落鸳仿佛胸中憋了一口气，大有今日不吐不快的架势，“王爷你被那个女人迷住了。您明明知道那天是她的错，为什么回来后还要迁怒于臣妾呢？这都几天了，您要臣妾不许迈出大门一步，臣妾做到了。可是，当臣妾高烧昏迷，想要见见王爷的时候，王爷您又在哪里呢？”

　　“王爷您不说，那让臣妾来说好了——王爷您练剑，没日没夜的练，跟发了疯一样。来福曾经安慰臣妾，说王爷您并不是存心冷落于我，只是想赢文武大会，可臣妾却不这么认为。自从燕家庄被拔除以后，颖州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不少依附于他的商家地豪频生动乱。王爷头上实在难逃一个治理不善，祸及百姓的罪名。虽然如今有证据在手，燕霸天几日后也会押解到京，但王爷至始至终都是姬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历来贤明的郡王要活命，不是装傻就是装浑，可王爷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锋芒毕露争夺文武大会的赢者之位，若不是有特殊的理由，又怎会甘愿冒这么大的危险呢。”

　　“臣妾虽然年纪小，但看事还算清明。其实王爷心里想赢的并不是什么文武大会，而是那个雪妃。朝中谁都知道，这场大会最初由庐王提出，无非是一次旨在你二人之间分出胜负的名誉之战。王爷要是输了，便再无颜面收纳萧人玉，这才是您如此心急的原因对不对？”落鸳心有不甘，泪如泉涌。

　　“你说完了。”颖王平静的听完她所有的话，等到对方说完哭尽之后，他才开口说话：“落鸳，你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看来都白费了。”

　　“王爷——”

　　“太后没有教过你身为女子不得干政吗？”颖王话中不带怒色，却阴冷的可怕，两双俊秀的双眸写满厌恶和不屑，“你很聪明，有许多事确实瞒不过你的双眼。不过，如果你能再聪明些，就应该可以看出本王最讨厌的也就是那些不知轻重的聪明人。”

　　进一步逼近落鸳，颖王如扑兔的雄鹰气势迫人：“萧人玉是目前本王手里牵制萧单的一张王牌，本王对她势在必得。你若是敢再做些多余的事情来妨碍本王的计划，就别怪本王不顾情份废了你！”

　　颖王字字咬的清楚，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警告完落鸳，他扫兴的收剑离开，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话已经落入了另一个人的耳中，还令其心中掀起多么巨大的惊涛骇浪！

　　浣衣房

　　皇宫中的浣衣房是宫中杂役活最重的地方，不少妃子们身边的丫头犯了错，只要知会一声房里的老人儿们，便可以送进去好好调教一番。这里无论是男是女，无论犯错与否，只要是年纪小的奴才，都免不了要成为上位管事们的出气筒。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量避免犯错，谨言慎行，遇事不听不看，才可以少挨点打，勉勉强强过活。

　　今日的管事嬷嬷尤为嚣张，因为听说昨天被昭芙郡主要走的那个小太监刚一入了昭阳殿，就中邪疯了，这无疑助长了她的气焰，更加肆无忌惮的警告那些日日夜夜被繁重的杂活累的生不如死的宫人：“你们这些下作的东西，不是老想着攀高枝，找个好主子离开这里吗？哼，看看，那个小太监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你们命中注定就是做杂活的下等人，就该安安分分的听天顺命。要是不好好干活，心存什么非份之想的话，你们的下场——哼哼，少不了会比他更惨！快点干活，你没吃饭啊！还有你，动作麻利点！”

　　这样被嬷嬷听觉折磨了一顿过后，没有人敢在不安分守己的干活了。管事的收好洗净的衣物，将其分好派给各个宫人们送去各宫，其中特别要小心的除了太后、皇上以及诸位娘娘们的衣物披肩外，还有下榻在藩王行宫里的皇亲贵族。

　　下午时分，一名宫女托着盖有红绸的长方形盘子在宫道里小心翼翼的行走。突然，行至宫门拐角，另一名宫女托着一盅刚熬好的汤药打另一面跑来，两人撞个正着，不但药打翻了，而且长方形托盘中的干净衣物也染上了黑黑的污渍。

　　“啊，我的天！”浣衣房的宫女当即吓得瘫在地上，忙抽出手绢想擦掉衣服上的一大块黑斑，可俨然费了半天劲儿也毫无效果。一想到自己交不了差，宫女六神无主急的痛哭起来，大喊道，“这可怎么办，嬷嬷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呜呜呜??????”

　　同时，打翻药碗的宫女也赶忙拾起一地的碎渣，但态度上明显没有对方慌乱。她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拽起对方就进了小道，边走边说道：“你别瞎喊，我知道补救的办法！不想死的，就乖乖的跟我来！”

　　看对方很有信心的样子，浣衣房的那位宫女便停下哭声，擦干眼泪，跟着对方七拐八拐，摸进一间满是药味的房间。她好奇的在房里看了一圈，见对方急走到床边的大木箱前，打开箱子拿出一瓶青色的瓷瓶，来到她面前说：“这是我特制的皂荚粉，平日里我就用它来祛除不小心沾到身上的药渍。你现在快去那块污渍洗掉，我也得赶快再煎一份药给郡主拿去。”

　　“可是，这个??????能行吗？”

　　“行的，我是太医院的侍女，一些草药的用法我也知晓。”对方诚恳的将小瓶送到她手里，说道，“现在咱俩是一条船上落难的人，你要相信我，快去吧！”

　　说完，对方转身离开，临走时嘱咐道：“我去太医那里再偷一副药，你弄好后赶紧交差去，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咱们俩也不曾见过！”

　　特别叮嘱后，对方轻轻关上了房门，纸窗上印出的身影偷偷摸摸的四处张望一下之后，才彻底消失。等对方人一走，她心里的慌乱和恐惧就如汹涌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她颤抖着按那位陌生的宫女的话，把污渍浸在水里用药粉试了试。没想到才稍微搓了几下，名贵的衣服上那块丑陋的污渍就不见踪影了！

　　拉起半湿的衣服，她拿到房中的炉火上烤干，心里别提多么的高兴——老天总算要给他一条生路，让她有机会弥补。

　　等到一切都办妥之后，她重新将衣物叠好放在盘中，用红绸盖好。本来想等对方回来言谢，可又想起对方临走前特意嘱咐的话，而且自己怕回去复命迟了再招来一顿打，几番思量之后最终她还是掩好门窗，匆匆的离开了。

　　西落的太阳越爬越低，昏黄的阳光映照在门外的长廊上，一个纤长的影子拉在连廊尽头，淡淡的蔓延到身后高高的立柱上。女子还穿着一身宫女的粗布衣裳，衣袖的内侧已经被乌黑的药汁染脏，毫不介意的脸上布满余晖，眼里寓意未明的笑意同她手链上的明珠一样，忽明忽暗的闪着暧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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