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雪夜
萧人玉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掉头就走，独留下沈敬轩一人，疏落落的站在厅中。
“对不起，姑爷。”望着沈敬轩脸上难掩的伤色，来喜迟疑下还是抱着手臂走了进去。
见到有人进来，沈敬轩立即收起多余的情感，冷淡的说：“这不怪你。”
面无表情的沈敬轩扯起来喜流血的胳膊，说：“你流血了，去包扎一下。”
“可是——”
“别可是了。”好像不想再多说话一样，沈敬轩不悦的眉头微皱，固执的命令婢女去宣太医。
离开了藩王行宫，萧人玉漫步在黄昏余晖中的宫道上。因为身上的特制防辐射服很厚重，细密的金丝银线尤其堆积在腋下部位，咯的肩头隐隐发疼，所以很快的，萧人玉的注意力就从刚才那件事转移到了寻找魔剑的任务上来。
对于这件昨日才做好的“新衣裳”的功效，萧人玉自己也半信半疑。为了使金属丝线的密集程度更高，她一连几天出宫在寻找国都里最好的裁缝。经过了几天几夜的赶工，她总算在昨天见到了这件古代自制的防辐射服。
从秦冶子的详细回顾萧人玉推测那把陨石剑的辐射范围应该非常有限，可入冬以来发生奇怪事件的地点或受害者所属的宫房都是不同的。如果排除人为作案的可能，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受辐射影响，而且这把有限的辐射源还正在宫内不停的变换地点。
要是有人故意这么样做就糟糕了，她对宫中许多地方都不熟悉。她的父亲对于那些血案的详细情况一直都是守口如瓶，还三番四次的嘱咐她不要牵扯那些离奇的血案以免宫人们传出对她不利的邪说谣言。
进宫都好几日了，在魔剑的下落方面，萧人玉可以说是毫无进展，这也算是她难得遇到的重大失利。
“看来以后我得更下劲儿找，不能再这么三心二意了。”萧人玉想着正往前走，突然迎面走来一个小太监，他病怏怏的走路直打颤，手里还拿着一个放有锦缎的托盘。
看见萧人玉，他打起精神行礼，才一弯腰就黑了眼扑倒下来，幸亏萧人玉眼疾手快接了个正着：“你没事吧？”
“唔，奴，奴才没事。”小太监眩晕了一阵后慢慢清醒了些，觉得自己太过失礼就赶忙挣脱萧人玉的手，跪爬在地上请罪，“奴才该死，郡主饶命。”
“没关系，我不怪你。”萧人玉扶起小太监，还帮他捡起地上的锦缎，拍干净上面的尘土后连托盘一起交还给他，“你生病了吗？”
“只是受了些风寒，不打紧的，多谢郡主殿下关心。”
“这样啊??????”仔细端详了一下他，除了面色不好外，萧人玉也没发现什么异样。都是这魔剑闹得，害她现在见人不舒服就疑神疑鬼起来了，“去找大夫看过了吗？”
“看过了，已经开过药了。”
“恩，这样就好，你忙你的去吧。”
“奴才恭送郡主。”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弯着腰目送萧人玉离开，等到她转身出了宫道，他才直起身，红红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天黑以后的雪下得更大了，要是人这时站在外面一动不动，不一会儿身上就会盖上一层积雪。
早早就用完晚膳的皇上出奇的老实，一个人不吭不哈的关在寝宫里不知道干什么。李福顺早些在询问是否要招幸哪位娘娘，可脚还没抬进去就被皇上推推搡搡的轰出了寝宫，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怪事。
等到三更，萧人玉才偷偷摸摸的爬进寝宫的窗户，溜进了皇上的睡房。皇上困得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呼呼大睡起来，萧人玉掩着嘴窃笑了一下，趁着没化将袋子里好几个雪做的兔子、猪、船、还有小人等等悄悄的围放在他的身边。
摆好了造型，萧人玉就钻到屏风后面，然后在用茶桌上的棋盘中摆放好的白子朝他的脑门打去。就听到啪的响声，躲在屏风后面的萧人玉立即就听到了皇上的呻吟声：“哎呦，好疼！这，这是谁敢拿棋子丢朕！”
生气的喊声没持续多久，萧人玉接下来就微微听见有一声惊讶的抽气声，下一刻便惊爆出男人兴奋的欢呼：“好多小玩意，还是雪做的！这个是小兔子，这是小船，啊还有小人儿！”
听着皇上小孩似的叫唤，萧人玉也乐了起来，觉得跟这样一位特别的皇帝在一起，总能被他的单纯和天真感染。至少现在，她忘记了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忘记了错综复杂的利益牵扯和对未来叵测命运的担忧，专心致志的逗着他玩，也逗着自己玩。
皇上爱不释手的抱着雪做的小工艺品，忽然意识到什么噌得跳起来，开始在寝宫里边到处转边低声喊：“喂——你在不在？喂——你出来??????朕知道你在，喂——你快出来！”
萧人玉望着皇帝背影，趁他看不见飞身上了房梁。等他耐着心把宫里翻了一遍，沮丧的以为她已经走了的时候，她才开口说话：“涪陵说话算话，不知这带来的好东西可否衬陛下的心意？”
皇上听到她的声音，眼睛倏地一亮，忙循着声音四处瞅。可是声音在宫殿上面回荡，很难辨别方向，所以他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喂，你到底在哪！快出来，否则朕急了让人把你拖出去宰掉啦！”
“皇上想我出来也行，不过得答应涪陵三个条件。”萧人玉瞧他真急了，不忘趁机敲竹杠。
“好好，只要你出来，朕什么都答应你。”皇上这边刚爽快的答应，那边萧人玉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皇上一转身就见一个人影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吓得顿时脸色大变，重重的摔坐在地毯上。
“啊，你，你怎么会——！”
“吓住了吧，现在知道被别人吓的滋味不好受了。”萧人玉弯腰拉起地上的皇帝，说，“知道不好受以后就别再半夜三更的跑出去装神弄鬼，你是人，别人也是人，知道了吗？”
皇上被拉了起来，手还放在心口感觉里面怦怦直跳，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转脸看到地上摔坏的那些小东西，这才想起刚才那么一下，他竟然把怀里的宝贝都给扔到了地上，心疼的捡起来就哭道：“都怪你，没事干嘛吓朕，这下好了，宝贝都摔坏了呜呜??????”
萧人玉也没料到皇上会这么喜欢这些小玩意，见他又哭个没完没了，便哭笑不得的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啊。皇上你怎么说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呢！这些坏了就算了，涪陵再赔你个更好的好不好？”
“真的？”一听有更好的，皇上立马来了精神，眼泪一抹，抢着问道，“你还有更好的？”
“当然，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涪陵难道不怕死呀！”
“那好，你这去就拿来给朕！”皇上威风凛凛的命令着，但萧人玉却面露难色，望望窗外飘着的洁白雪花，打定主意道：“那个涪陵可拿不过来，不过可以皇上跟我一起去看。”
说着，她拿起被单给皇上重重裹好，然后脱下自己的厚披风让他穿在外面，还不等皇上问清楚，她便打开窗户，带着他一起偷跑出了寝宫。
在后宫靠近浣衣房的一处小院里，萧人玉偷偷在一间本来上锁的空房里支起了炉火，让皇帝坐在房门口看着自己忙活。灯火照耀下的雪地泛着银白的光芒，照应在萧人玉的瓜子脸上有种超凡的魅力，皇上有一刻甚至觉得在雪地里滚雪球的不是普通的一个女人，而是天上下凡来的顽皮仙女。
萧人玉不停的撮撮冻红的双手，忙活了大半天才堆出一个圆滚滚的身子来。此时坐在一旁的皇上已经忍不住也要参加，萧人玉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仔细检查过他的保暖措施后才准许他到雪地里来玩。
“你这个在做什么？”团出一个个雪团堆在更大的雪球上，皇上好奇的问。
“堆雪人呀，以前我的儿子就最喜欢堆雪人了。”
“你儿子？”皇上摸摸头，一脸的不懂。
萧人玉一时失了口，心下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快乐往事，鼻尖倏然微微泛酸，赶紧转移话题，“没有，你听错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堆了，要不天亮都别想堆好。”
皇上应着，加快动作七手八脚跟着萧人玉边忙活边乐。两人在雪地里玩的满头大汗，偶尔萧人玉会团起一个雪球炸弹，毫不留情的朝对方砸去，也偶尔皇上会趁她不注意，抓起一捧雪往她的领口塞去。他们边闹边堆，完全忘记了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直到大雪人完工时，他们才注意到夜已经过去了大半。
萧人玉累得动不了身，一屁股栽在屋外的台阶上就起不来。她动动酸软的手臂，支着头看精力旺盛的皇帝在雪人身边来回转悠，一会儿改改鼻子，一会儿动动眼睛，最终满意了才转过身冲着萧人玉喊道：“喂，你看漂亮不？”
“漂亮，当然漂亮。不过皇上，你也玩了大半夜了，过来休息一下吧，咱们待会儿就得回去了。”
“可朕不想回去。”听到他们要回去，皇上的脑袋立即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蹭到萧人玉身边说道，“朕还没玩够呢，能不能不回去？”
“不能啊皇上。你想想，如果你今夜不回去，明天皇宫上下都会知道这件事，以后你再想出来玩就更难了。”
“那你答应以后都陪朕玩，朕就跟你回去。”
“恩，这个??????”面对皇上纯净无暇的脸庞映在雪地银白色的反光中，萧人玉发现她很难说出拒绝的话，终于还是顺了自己的心意，答应了他，“好吧。不过一切得由我来定，不许胡闹，否则玩什么都不带你。”
“好！”为了防止她反悔，皇上还特意和她拉钩钩。两人小拇指相互缠绕，这时皇上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恩？”
“朕问你叫什么名字。”
萧人听了笑笑，伸出食指在洁白的雪上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指着它们用恬静动听的声音说道：“萧——人——玉，这就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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