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前奏
宣完旨,李福顺笑盈盈的向庐王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藩王行宫。望着父亲和颖王出奇一致的凝重神色,萧人玉预感身边将有大事发生,但又隐约觉得那似乎并不是因为文武大会。
渐入深冬的时候,萧人玉第一次来到了皇家武教场。那里四周锦旗飘舞,战鼓齐列,攒动的人头放眼望不到边,甚至还未走近,就可听到场内传出的喧闹人声。
场中央架起半人多高宽敞武台,一边尽头是专供皇室成员观赏的坐席,金银酒器琳琅满目,侍仆蔬果一应俱全。武台的另一边则是更为广阔的骑射场地,除了远处设置的箭靶子和战鼓,还有好几个草扎的假人立在一旁观战。对着武台的剩下两面,一边坐着兴致勃勃的百官及其亲眷,一边则是参赛的所有选手的坐席。
待到庐王同涪陵郡主出现在武教场时,热闹的人声突然戛然而止,众人齐刷刷的起身行礼,还不住的打量此次大会唯一的女性参赛选手。萧人玉并不介意被人关注,可同时被百十来号人用看珍惜动物的眼神打量,她的心里并不舒畅,所以一上来她就没有摆出任何好脸色。
“郡主殿下的脸色不好,该不会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吧?”荀太师行过礼,满面春风的笑道。
“相较于太师,涪陵的精神头自然要稍逊一筹了,太师您真是当老不服老呢。”对于这个始作俑者,萧人玉打心里善意不起来。
“哪里哪里,该服老时老夫还是要服老的,要不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年轻一辈放得拳脚,干出一番大作为来呢?”荀太师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不远处寻觅祖父好久的荀梓瞳发现目标行踪,忙朝这边走来:“微臣荀梓瞳,叩见庐王殿下、涪陵郡主。”
“哦,梓潼啊,你来的正好。”荀太师还没等荀梓瞳起身站定,便拉他走到萧人玉面前,说道,“这是老夫的乖孙,此次文武大会他也会参加,到时候还要仰仗郡主多多关照啊!”
眉飞色舞的说完,荀太师还故意捣捣荀梓瞳,让他也吱吱声,根本忽略他的乖孙脸上已经冒出了好几条青筋。
“荀太师,太后还在等着您呢,与其在这里闲的发慌拉关系,您是不是更应该先去一趟凤皎殿呢?”荀梓瞳板着脸,对着玩性不改的祖父说道。对方一听,摆出一副迷惑的样子认真的问道:“太后在等老夫吗?”
“??????太师!”荀梓瞳一忍再忍,最终在他欠揍的专注发问声中,声音爆高八度,“跟我走!”
就这样,荀梓瞳愤愤的拉着荀太师朝对面人群走去,而荀太师还时不时回头朝他们这里笑眯眯的摆手。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当朝太师,真是不可思议。
口随心动,庐王萧单听到女儿的低语,方才闲适的脸孔转眼闪过一丝阴霾:“玉儿,不要对荀太师掉以轻心。”
“恩?”
萧单侧过头,温和而不失坚毅的目光投进萧人玉水一样闪光的眸子,缓缓的开口:“荀太师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虽然他现在没有对你露出毒牙,但是那绝不代表他终有一天不会。”
幽深的吐出提醒的话语,萧人玉再一次敏锐的察觉到父亲怀有心事,而且那眼中深埋的隐忧正是由她而来。
等到太阳慢慢爬上天空,暖暖的日光纾解了冬日寒冷的苦闷。上官鑫虎随即也来到了武教场,身后跟着一个个子很高,二十岁左右骨骼健硕的黝黑男子。上官鑫虎没说几句,就将其推到众人面前,自豪的说道:“他就是我的得意门生,瞧瞧这身形,怎么样?”
“是不错。”萧单露出淡淡一笑,问“叫什么名字?”
“末将姓玄,叫玄飞南。”男子虎拳双抱,刀锋削过般的眉毛横在有神的眼目上,倒是有大将的气势。看着这样年纪轻轻就气势非凡的武将,萧人玉突然又萌生起想将其收归旗下的冲动。
同是小将,她身边怎么就没个威风凛凛的人跟着呢?这样一比,雷生倒显得威武不够,傻气十足了,唉??????
萧人玉默默的在心头叹了口气,又想起雷生若是知道自己此时的想法,定会露出一副跟被遗弃还要死撑的样子,不禁有趣的笑出了声。
这不经意的一笑,本无恶意,可看在上官鑫虎和玄飞南眼里倒像是看不起的蔑笑,双双脸色一沉,不再言语。
“玉儿,不得无礼。”萧单不悦的盯了眼身边的女儿,转头向上官鑫虎解释。因为是旧相识,加之上官鑫虎为人豁达,也便没放在心上。倒是玄飞南非常介意,原想萧人玉是一介女流,有胆来参会虽勇气可嘉,可终归还不是仗着父亲庐王爷的名声耍耍威风的闺门夜叉。
如今一见,她身穿轻便的男装上场,桃花面皮,唇红齿白,好好一女子非要强装男儿本色就算了,竟然还敢当面嗤笑于他!如若叫这小女子吃些苦头,他还怎么对得起上官将军的苦心栽培!
想着玄飞南随手拿起身边长桌上的酒壶,倒了满满一杯醇酿举到萧人玉面前,目放霹雳的说道:“末将久闻郡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特敬薄酒一杯,一表仰慕之情。”
萧人玉不傻,她看得出对方眼中透着敌意,但面子上还是面带笑容的接过酒杯。纤手触碰杯沿的刹那,冰冷的酒器瞬间被刚柔两种内劲贯穿。一个惊愕,一个感叹,两种情绪鲜明的袭上两人的脸庞,下一秒竟都同归于一抹莫名的兴奋——他(她)不简单。
身边的上官鑫虎和庐王没想到他们一转身,萧人玉同玄飞南竟已经较上劲了,不禁相视一笑。萧人玉首招接下,右腿微微后退了一步。玄飞南内力强劲,不亏是武将出身。透过小小的杯身汹涌而来的内劲带着霸道的戾气,滚滚的劲风扑面而来,逼得人心惊胆战。
面对如此劲敌,萧人玉也不甘示弱,玉葱般纤细的手指像白玉蜘蛛死死的卡住微颤的酒杯,阴柔的真气缠绕着横冲直撞的刚猛内劲在酒杯里周旋,将其困于其中,尽化为绵力。
两种不相上下的内力借由着酒杯激斗,甚至使杯中冰凉的佳酿沸腾起来。紧张的气氛像一颗带有瘟疫的重磅炸弹,迅速扩散到四面八方,使得愈来愈多的人开始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时,武台对面的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随即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从玄飞南身后袭来,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上他持杯手臂上的麻穴,叫他如泰山崩毁般溃退下阵来。一边内力骤然消失,萧人玉惊觉之下俨然来不及收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沸腾的酒杯用内力震得粉碎,仙露琼浆顷刻间混着碎瓷片飞溅各处,引发周围人的惊呼。
“叩见颖王殿下——!!”顾不得满手的香酒,萧人玉顺着众人的眼睛望去,在随后的高呼声中不出所料的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他一改身上宽大衣袖的华服,今次穿着件简约的灰色窄口单衣,一条装饰性的月白色丝绸随意的搭在肩上,昔日总是披散下的长发悉数盘上头顶,由青纱额冠罩住后佐以墨玉发簪固定,意气风发的踱步而来。
因为他的从中作梗,玄飞南败下阵来,心头对他自然是怨气难平。另一边的萧人玉见了他,也跟见了狗的猫咪一般,几欲有竖起浑身的毛,进入警戒状态的架势。
“皇叔,上官将军,二位来的真早。”忽略玄飞南和萧人玉射来的滚滚怒意,颖王径直走过来寒暄。庐王萧单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没料上官鑫虎反应会那么强烈,他不满的质问道:“颖王爷方才那是何意?刚刚那么一场光明正大的较量,王爷背后出手,实在为他人所不齿!”
“光明正大?上官大人言过其实了吧。”颖王眉峰微动,反驳的有理有据,“如今大会可还未正式开始,上官大人便纵容手下将领对其他参会成员出手,何来的正大光明呢?本王倒是认为大人您恐怕是想趁机击伤其他有实力的对手,到时候好让自己的得意门生独占鳌头吧。”
“岂有此理,颖王爷无凭无据,怎可随意出口伤人!”上官鑫虎动了气,拳头握的咯吱直响。
“无凭无据是吗?”颖王莞尔一笑,转身大臂一揽,将另一处的萧人玉拨入怀中,不顾其挣扎将她的手捉了起来,“这好好的一只玉手,方才因为您得意门生不知轻重的发劲,早在接下酒杯的第一刻,虎口内侧的筋脉就受伤了。”
众人闻言一看,果然手心靠近虎口处出现了一些青紫,若不是细心的颖王提醒,恐怕连萧人玉都不会在意。毕竟是练武之人,再加上庐王从小苛刻教导,萧人玉筋骨拉伤实属常事。但是在外人眼里,萧人玉是金枝玉叶,就算会武功也绝对不能像对待男人那样粗鲁野蛮。
如今颖王又添油加醋,三两句就说的上官将军要跪下向庐王父女请罪,惩戒玄飞南明志。萧单见此情形,先拦下了激动的上官鑫虎,又转身伸手解了女儿的围。拉过萧人玉的手,他不愠不火的开口:“上官兄,区区一点小伤,又何须如此。”
“父亲所言甚是,上官大人、玄将军,玉儿自幼习武,请不要把我想的跟一般女子那样娇气。”萧人玉一边动了动突突跳疼的手掌,一边没事儿人儿似的上前扶起跪下玄飞南,“这点小伤,我不介意的。”
“你不介意,可本王介意。”一把钳住萧人玉的手腕,颖王猛地将她拉过身前来。萧人玉一个激灵,凤眉冷凝,敏捷的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短匕,直接袭上对方的动脉。
一时之间,武教场的气氛迅速下降至冰点。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涪陵郡主用危险的匕首抵在颖王脖颈处,而下一刻,受威胁的一方居然当着众目睽睽,在萧人玉受伤的掌心中极尽温情的印上了轻柔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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