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相 二

　　凉风夹带着寒意吹裹着花园里伫立的两个人，他们其中一个身穿藏青绸袍，长发轻垂，玉簪挽着高髻梳在脑后，整个人是意气风发，英姿卓绝；令一个则是雪纱遮身，蓝带围腰，头上两缕乌丝相应挽起，由翡翠玉兰花饰相扣，算不上华贵奢娇却显出十分清丽脱俗，气质非凡。

　　画一般的两人站在一起，确实像画一般赏心悦目，可惜两人之间并没有这等闲情逸致，谈笑风生，你侬我侬。

　　“雪儿，你说这话可有确切的凭证？”听到事实真相的颖王，为谨慎起见，还是强调要萧人玉出示真凭实据。萧人玉直视着颖王，态度没有丝毫平民百姓的谦卑恭敬，也没有普通妃嫔的谄媚讨好，义正言辞的回答：“如果此时我眼睛里所看到的王爷不是虚幻泡影的话，那么我那夜所看到的一切就并非是凭空捏造。”

　　“你亲眼看到的？”

　　“王爷要是不相信就算了。”萧人玉装出失去耐性的样子，转开视线。

　　其实也难怪颖王诸多怀疑，毕竟他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要他一时间承认燕家庄在背着他搞这么大的动作却巧妙的瞒过了他的眼睛，实在是有些困难。可倘若雪妃说的是真的话，那他的心境可就真的不是一句“怒发冲冠”可以涵盖的了。

　　因为颖王自幼受到的言传身教，所以长大之后他也称得上是一个懂得疼惜百姓的王储之才。若不是他并非先皇长子，皇位理所应当为其所有才对。不过颖王也从没有为丧失登上大宝的机会而伤心怨恨过，能够为颖州百姓造福对于他而言也同样重要。

　　也正是如此，他一想到燕家庄居然敢每天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祸国殃民的卑劣勾当，就会忍不住浑身杀气升腾，拳头攥得咯咯直响，恨不得一掌把眼前的大树劈成两半！

　　“证据，你是在哪里看到的，燕家庄里吗？”强压着心中狂躁，颖王故作镇定的问。

　　“不，他还没有胆大到敢把安乐散藏到自己家里。”萧人玉踱到颖王身后，回忆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几个月前，我跟踪与贩子们接头的商队来到颖州，发现他们跟颖州的商界霸王燕家庄关系密切，之后我便开始追查燕霸天。起初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后来无意间才知道燕霸天有隔几天就去尧山的清风寺烧香斋戒的习惯，有时甚至一住就是好几天。他一个商人，又不用每天在刀口上讨生活，更不像是个相信天天烧香拜佛就家宅平安的人，那他为什么要一有空就像个女人似的跑去寺庙里拜神呢？所以我当时猜想要不是他心里有鬼，就有可能是另有隐情。后来我费尽心思，才探察到原来他竟然把尧山挖空，偷偷将安乐散囤积在那里，再利用清风寺这个幌子来隐人耳目??????”

　　萧人玉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前因后果环环相扣，并没有说谎的迹象。颖王听完她的解释，大体上总算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月前他无意途经尧山，救下了被燕家庄的人发现而追杀至重伤的可怜女子，虽然她自称失去记忆而且来历不明，但颖王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将她带回了府邸。

　　没过多久，燕家庄庄主燕霸天气势汹汹的前来要人，而此举更是引发了他的好奇。他既想知道她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居然可以让燕霸天执意要置她于死地，也不忍心她落入恶霸手中性命不保，所以鬼使神差的当众封她为雪妃，小心的呵护于身后。

　　故事讲完了，萧人玉见颖王若有所思，似有顾虑，便出言相激：“颖王爷，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至于要不要冒险与燕家庄结下梁子，就由王爷自己定夺好了。”

　　轻蔑的语气再次刺激了颖王绷紧的神经，他清晰的记得雪妃是第二次直呼自己“你”了！那种本来并不值得他特别在意的字眼，不知道为什么出自雪妃之口后，就变得那么的刺耳难听，让人寒骨揪心。

　　“本王为了你，早就跟燕家庄结下梁子了，你不记得了吗？”颖王受伤的眼神映在萧人玉的眼睛里，看到她像是风沙吹迷了眼般立马避开了视线，他的心更是掉进了万丈寒潭，沁满了刺人的寒气。

　　萧人玉没办法反驳他的话，毕竟当初在大殿，颖王确实为了她曾跟燕霸天对峙，还不顾家人反对封她为妃。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难道相信他真的为了爱，早就豁出命去与燕家庄开战了吗？对于只相遇才短短几天的男女，这种事可能发生吗？这般安抚自己狂跳的心后，萧人玉自嘲的笑了笑，重新整理好心情，平静的问：“既然如此，王爷可有进一步的计划。”

　　“本王打算趁其不备，拿下尧山，雪妃认为是否可行呢？”深情遭拒，颖王极度不悦的回问。萧人玉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瞅了瞅从红墙外伸入园里的高大青松翠枝，听到问话后也不回答。她望着墙外的事物，想起了自己带来的那帮人——来喜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不好，此时她就不能贸然怂恿颖王这只唯一的抗衡力量去硬拼，但若是他们没事??????

　　“雪妃？雪妃！”颖王讨厌雪妃那副捉摸不透的样子，瞬间爆发的怒吼打断了萧人玉的思绪，“雪妃，本王在问你话！”

　　“小女子只是一介女流，哪里敢对王爷的决定评头论足。”萧人玉几经思虑，还是采取了了破釜沉舟的做法，对颖王的行动表示支持。其实她衡量过双方的实力对比，虽然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颖王如今在颖州的能力已经够得上跟燕家庄一教高下，最坏的情况恐怕也就是两败俱伤——可无论是哪种情况，只要燕家庄受到重创，其他的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就在两人商议尧山的事时，躲在一边的韵太后突然忍无可忍的冲出来，上来就凶狠的给了萧人玉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萧人玉脸上登时浮起五个指印，嘴角无意间被咬破，狰狞的血顺着雪白的下巴流淌，不一会儿她的半张脸就肿了起来。颖王也被突然出现的韵太后吓了一跳，见她狠狠的抽了心上人一耳光，他的心马上也跟着疼起来。

　　“母后，您这是干什么？”颖王急急忙忙的上前劝阻，态度还是不敢有丝毫的质问和不敬。

　　“怎么，環儿你心疼这个妖女了？哀家以为她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敢跟王爷动手，没想到她是蛇蝎心肠，想害死我们整个颖王府！”

　　韵太后大发雷霆，在后院歇斯底里得根本顾不得礼仪和面子，恶狠狠得指着静静站在一旁的雪妃，骂道：“你这个妖女，祸害哀家的幸福家庭就罢了，是不是还想要整个颖州被你弄的翻天覆地才开心啊！你以为你很聪明，就可以自作聪明的帮環儿除掉燕家庄吗？呸，妖女你做梦！只要有哀家在的一天，哀家就不容许你祸害颖王府，祸害颖州百姓??????”

　　听说韵太后在后花园，春枝担心自己的主子会出事，便心急火燎的跑过来，谁知刚到园口就被守卫陆云拦了下来。“陆大人，您让我进去吧，我家娘娘需要我啊！”

　　“春枝，你先别急。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可是王爷有令在先是不许闲杂人等随便进入的。至于你家娘娘，我保证她现在好的不能再好了，没有你在身边她也不会有事的。”最后一句话陆云说的意味深长，让春枝很是不解。

　　其实陆云说的没错，萧人玉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没有春枝就不行的天真娘娘了，她的句句反驳针针见血，字字刺入韵太后的心肺，听得对方怒气攻心却无话可说。

　　“太后娘娘，看在您是太后的份上，我才给您几分薄面不追究刚才那犹如泼妇骂街般的蛮横举动。可是不得不承认，您之后的那番只顾自己享乐不顾百姓死活，还把这份自私自利说成为国为民的无耻言论实在让我感到恶心。”萧人玉轻吐芳音，傲气十足，言语间有理有力，不愠不火，“王室一餐饭，百姓十日粮。太后娘娘可曾想过在您享受这园中牡丹怒放的同时，这围墙外面有多少颖州的百姓身受安乐散的毒害，又有多少妻儿寡母被安乐散弄得家破人亡。只是贪图表面上的风平浪静而对人心下的激流暗涌视而不见，只是在自欺欺人，害人害己。如果您只是被安乐散这个名字所迷惑，就相信它只不过是能使人心情愉悦安乐的普通药物，任其横行猖獗，为祸世人的话，那我就真要怀疑那位智勇过人，爱民如子的颖王萧環究竟是不是真的为您所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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