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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久的死寂过后,  封北沉声开口,  “这个案子你别管了,  回a市去。”


  高燃猛地抬起头看向男人,“为什么?”


  封北反问,“原因你自己不知道?”


  高燃面不改色,  “我不知道。”


  封北皱起眉头,“我不想跟你闹,  听话,  明天一早我让小赵送你回去。”


  高燃执拗的说,“我不走。”


  他咽了咽唾沫,“就算帅帅的妈妈也参与了,但这跟帅帅有什么关系?他那时候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  什么都不懂。”


  封北的言词犀利,“有没有关系,你的心态都出现了问题。”


  高燃感觉自己无处遁形,  他偏过头,  不跟男人锋锐的目光对视,“我可以用平常心来把事情调查清楚。”


  封北捏住他的脸让他面对着自己,  “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已经没有了平常心。”


  高燃拨开脸上的手,无处遁形的感觉再次将他笼罩,  他在自我保护意识之下说,  “别弄的跟有多了解我似的,  你又不是我,  怎么知道我心里……”


  封北铁青着脸打断,“非要跟我闹是吧?”


  高燃委屈的撇嘴,“我没有。”


  “没有?没有你刚才往我心口上扎针?好玩儿呢是吧?妈的,我不了解你?我要被你气死了!”


  封北暴躁的来回走动,“现在只是刚冒出一个头,还没开始拽,你就跟我闹,后面真拽出了东西,你岂不是要跟我打起来?”


  高燃重复的说,“我没有。”


  封北深呼吸,他走到青年面前说,“那就听我的,这个案子你别再跟了,要是你不相信我,我也可以不跟,我让杨志来。”


  高燃看着男人,“小北哥,我就帅帅一个从小走到大的兄弟,但凡是跟他有一点关系,我都不能不管。”


  封北也在看他,半响沉着脸低声说,“别让我现你动不该动的心思。”


  高燃摁了摁眼睛,“嗯。”


  封北说,“先回去。”


  走到门口时,高燃说,“我想再确认一下。”


  封北知道高燃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不想面对,害怕面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很多事上面都这样,不光是他,多数人都会如此。


  逃避不了的时候,就想着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听错了,弄错了,反正就是不肯接受现实,偏要把自己逼到一个难堪的绝境,不得不去接受。


  “去吧,你去确认。”


  高燃转身走到尸体面前,他重重抹把脸,冷静下来后死死盯着那块斑看。


  没过多久,封北听到背后传来响动,他立即转头,几个阔步过去,将头疼到虚脱抽搐的高燃背起来离开现场。


  高燃的脑袋搭在男人肩头,气息虚弱,特可怜,“哥,我的头好疼。”


  封北冷哼,“疼死算了。”


  高燃把一脸的冷汗蹭在男人的背上,“我死了,你怎么办?”


  封北拐弯,步伐平稳,气都不带喘的,他将背上的人往上托托,“你前脚走,我后脚跟着,省得你去祸害别人。”


  高燃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我想吐。”


  封北一张脸黑漆漆的,作势要把人扔地上,“你敢吐一个试试。”


  高燃亲亲男人的耳朵,“不是,我是真的想吐,胃里难受。”


  封北的心情登时阴云转晴,“吐吧,直接吐。”


  高燃感动的要命,下一刻就听到男人说,“衣服你洗。”


  那点儿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封北去派出所调了贾帅一家的档案,他没瞒着高燃,当着面儿查看。


  高燃也看,在这期间他没有任何反常的行为,该干嘛干嘛,直到封北提出要去贾帅家走走,他隐藏的情绪才露出马脚。


  “我去。”


  “你去?”封北把烟盒往桌上一丢,“说说,你去干什么?陪贾帅吃喝?”


  高燃噎住。


  “贾帅的妈妈,张一鸣,他的妻子,这三人共同的联系就是那起碎尸案,张一鸣很有可能被杀人灭口。”封北纠正,“应该这么说,是他想杀人灭口,却被对方现了,做了他想做的。”


  高燃拿走男人嘴边的烟抽了起来。


  “贾帅的妈妈生前没离开过县城,碎尸案就是在这里生的,二十年以内的所有碎尸案的案宗我都看了,符合的就那一个,错不了。”


  封北敲点桌面,“这次因为一起生在a市的恶性1j案扯到保宜县的5.12碎尸案,我看是老天爷的意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高燃说,“三个嫌|犯全都已经不在了。”


  封北懒懒的抬了下眉眼,“显而易见,还有第四人,否则张一鸣不会死。”


  高燃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他呛到了,弓着腰背咳的脸通红,身子都在抖动,“不可能!就三个,我只听见了三个人在场的声音!”


  封北站起来,绕过桌子拍拍青年的后背,“你激动什么?”


  高燃把烟摁灭在桌上,“我没激动。”


  “不诚实,”封北的拇指按住他的眼角,将流出的生理性泪水擦掉,“抽烟的时候走神,咳的眼泪都出来了,不像你,平时没见你这样过。”


  高燃抓住男人的手掌,指腹磨||蹭着他掌心里的厚茧,“小北哥,只有三个人在场,没有第四个。”


  封北说,“一开始你只听见了两个人。”


  “是,一开始我没有听到那声呜咽,以为就只有张一鸣跟他的妻子,”高燃抿抿嘴角,“可是我确认过了,没有第四个。”


  封北说,“那你告诉,张一鸣为什么会死?”


  “我不知道。”高燃抓住男人手掌的力道收紧,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你不信我?”


  封北勾唇,“我信。”


  高燃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任由男人在自己的脸上留下几个口水印子,“那好,我去帅帅家。”


  封北揉揉他的头,“你太紧张了,别三句不离5.12碎尸案跟88年这几个信息点。”


  “我不会露出破绽的,”高燃说,“我走了,别等我吃午饭,我要在帅帅家吃,他下午回学校,我送他,回头再给你打电话,你少抽点烟。”


  张一鸣的死,就像一根刺,扎在高燃的脑子里,还有第四个人,封北说的没错,他也清楚,只是不敢去猜想。


  封北望着青年的身影摇摇头,傻孩子,你已经露出破绽了,只是你那个城府很深的小装作不知道而已。


  算了,随机应变吧,说不准能歪打正着。


  封北甩出一根烟,正要点的时候又把烟塞回烟盒里面,他翻翻口袋,蹲在垃圾篓面磕了一把瓜子,烟瘾淡了一点点。


  一路上,高燃想了很多,到贾帅家门口时,他踌躇不前。


  “高燃。”


  门口响起贾帅的喊声,高燃下意识的将脸上的表情整理了一番,他笑眯眯的抬起手挥挥,“诶!”


  贾帅手插着兜走过来,“我去市买味精。”


  高燃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巷子里逼仄,潮湿,高燃仰头看一条狭长的阴暗天空,记忆里某些熟悉的东西在这一刻翻涌了上来。


  “票买了吗?”


  “没有,”贾帅说,“现在好买票。”


  高燃哦了声,他将视线转移到小的身上,“帅帅,你要好好考试,不要分心。”


  贾帅的脚步一停。


  高燃也停下来,他侧头问,“怎么?”


  贾帅摇头,“没什么。”


  高燃在某些时候很迟钝,而有些时候又异常敏感,譬如此刻,他知道刚才小扯了谎,是因为那句话。


  好好考试,不要分心,很平常的一句话,问题在说话的人身上。


  陈书林也这么跟帅帅说过。


  这是高燃的猜测,但他不明白帅帅那一两秒的停顿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不是单纯的惊讶。


  高燃留下来吃午饭,意料之中的事。


  陈书林找来酒精烧炉子锅,准备了不少菜,荤的素的都有,“青菜是帅帅大伯家种的,可惜几场大雪下来,菜没剩下多少,这是最后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把装着青菜的塑料篮子放到桌前的椅子上,“小燃在市里吃的都是买的菜,打过农药的,最好在每次买回来后用淘米水泡泡。”


  “对啊,菜连个虫眼都没有,要用淘米水泡是吗?我记着了。”高燃忽然说,“陈叔叔,我给你把袖子卷一下吧。”


  陈书林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去喊帅帅吧,锅里的粉丝已经熟了。”


  高燃没再多什么。


  陈书为的老婆去走亲戚了,他一个人在家,准备吃昨天的剩饭,陈书林把他叫来了,桌上的四人围着炉子锅,边吃边扯闲篇。


  “书林啊,你真要卖房子吗?”陈书为捞了一些豆芽到碗里,“按理说,这个事儿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但大家一起住了大半辈子了,陌生人搬进来,到底还是会不方便。”


  陈书林把有点皱的桌布拉拉,“我跟帅帅商量了,房子先搁着,以后再说。”


  “那好那好,”陈书为满脸红光,“要我说啊,县城的房价肯定是要涨的,将来我们兄弟几个买了商品房,就把这个租出去,靠收租赚钱。”


  自以为小算盘打的响亮,他完全没想过,到了县城的房价上涨的那天,还有什么地方不涨,哪儿来的钱买商品房。


  陈书林现贾帅一直在吃面前的粉蒸肉,他说了句,“多吃点青菜。”


  贾帅改为夹青菜。


  高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的继续吃喝。


  陈书为喝的老村长,一杯下肚,他的舌头就捋不直了,“书林,你读了那么多书,又是专家,在研究所上班,怎么日子过的还没我这个靠退休金的舒坦?你这些年赚的钱呢?就算再大手大脚,一套房子还是有的。”


  “更何况你总是紧巴巴的过日子,帅帅还半工半读,你的钱弄哪儿去了?该不会真的在外面有相好的吧?”


  陈书林拿走陈书为面前的酒杯,“大哥,你别喝多了,不然大嫂回来,要说我的不是。”


  “再喝两口,我也就是趁你大嫂不在的时候喝,”陈书为打了个酒嗝,他望着对面的青年,神色恍惚,“文英……”


  桌上的气氛骤然一变。


  陈书林把碗筷往桌上一扣,“大哥,你喝醉了。”


  陈书为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摆手,“是醉了,书林,对不住啊,大哥喝多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满脸的不自在,眼睛都不敢看对面的贾帅,“帅帅,小燃,你们慢慢吃。”


  陈书为一走,桌上的气氛渐渐好转,却回不到最好的时候。


  没一会儿,陈书林就放下碗筷离桌,说是有报告要看,他的情绪不怎么高,也有些心不在焉,走路时佝偻着背,背影孤独。


  一直没出声的贾帅给高燃捞羊肉卷,“你今天很安静。”


  高燃苦哈哈的说,“舌头烫到了。”


  贾帅蹙眉,“我看看。”


  高燃伸出舌头。


  贾帅凑近,轻声说,“红了,没有起泡,你别吃太热的,放会儿再吃。”


  高燃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帅帅长的像妈妈,很像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以前还拿这事儿说过,也好奇帅帅的爸爸长什么样子,就是记不住,没印象,也没见过照片。


  贾帅直起身子说,“别呆,把碗里的羊肉吃掉。”


  高燃啧了声,“吃不下了。”


  贾帅闻言就把他的碗端到自己面前,垂头将碗里的羊肉跟没吃完的肉丸子吃掉。


  高燃想起当年试探大姨跟蒋翔时的一幕,这次是帅帅,感觉很难受,他不想把警校学的那一套用在身边的人身上。


  贾帅把高燃的碗清空,问道,“喝汤吗?”


  高燃看着别处,“对不起。”


  贾帅似是没听清,“什么?”


  “我是说啊  ,”高燃扭过头,笑着把一条手臂搭在小的肩头,“你大伯说的有道理,你爸很节省,你又这么拼,大学以后就不花他的钱了,他这些年怎么也该存了一些钱,房子的付都拿不出来,真没在外面找相好的?”


  贾帅拿一张纸巾给高燃,一边抚平包装袋一边说,“找不找都是他的事,看他自己,我无所谓。”


  回答的巧妙,避过了最大的那个问题。


  高燃接过纸巾擦擦嘴,笑着说,“这一点你跟高兴的态度挺相似的,你们没准儿能成好朋友。”


  他把纸巾抛到垃圾篓里,“帅帅,下午几点的车,我送你去车站。”


  贾帅说,“两点二十。”


  “那准备准备就要去车站了啊。”


  高燃给封北短信,问吃没吃饭,吃的什么,他刚要把手机收口袋里,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高兴在那头说,“奶奶过世了。”


  高燃立刻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高兴顿了一下说,“太突然了,我以为还能再过两个年。”


  高燃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抖,脸上没有血色,“我爸妈给你打电话,却不给我打。”


  “不是,”高兴说,“大伯大妈没给我打电话,是我正好回来了。”


  高燃吸吸鼻子,哑声说,“那你照顾我爸妈,我马上赶回去。”


  老太太八十七岁,算是高龄,长寿,走时也没受什么折磨,是喜丧,一切都用红的,不用白的。


  高燃跟着家里人一起处理奶奶的后事,送奶奶最后一程,感觉是在做梦。


  几年前贾帅的妈妈去世,他没有哭,很平静,高燃跟他说,想哭就哭,不要憋着,但他还是没有流泪。


  人都会死,只是有早有晚,谁也不会例外,没有什么好悲伤的,这是自然规则,这是贾帅的人生观,高燃却依旧做不到那么平静,永远都做不到。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那种感觉很无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去被迫接受,学着慢慢遗忘,遗忘不了,就时常拿出来回忆,一辈子就这么着了。


  在这个世上,亲戚间的来往要么是春节,要么是红白喜事,来送份子钱,老太太的后事是在a市办的,亲戚们来的不多,就凑了两桌,简单吃了个饭送她走。


  高建国从国外飞回来,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赞礼。


  高燃觉得奶奶走的并不安详,因为她这一生最喜欢的小儿子来晚了。


  高建国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着他怀着二胎的妻子,跟他三岁的宝贝女儿。


  两家人在饭店里订了位子,吃了顿饭,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我们一起喝一杯,满是世俗的客套。


  高燃跟高兴躲在洗手间里吞云吐雾。


  高兴不喜欢烟味,抽了几口就夹在指间,忍受着洗手间里的脏臭说,“他喜欢女儿,我知道。”


  高燃靠着墙壁,单手揉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你这张脸比哪个女孩子都要精致,跟个洋娃娃一样,真的,特别漂亮。”


  高兴这次没跟他火,只是凉凉的说,“再精致也是儿子。”


  高燃开玩笑,“咔嚓掉呗。”


  “咔嚓个屁,别人不爱我,我就更得爱自己,加倍多倍才对得起我这条命,”高兴颇有感悟的说了一句,瞥见身边的人靠着墙,就伸手去拽,“墙上多脏啊,你靠上面干嘛?恶不恶心啊你。”


  高燃甩开他的手,“我烦着呢。”


  高兴的衣服碰到墙壁,他厌恶的抽一口凉气,别扭的安慰,“我知道奶奶走了,你心里难过,可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况且奶奶活到岁数已经很难得了,我想都不敢想自己能活到八十多岁,你想开点,别跟自己较劲。”


  高燃弹弹烟灰,“不光是奶奶,还有别的事儿。”


  高兴眯了下好看的眼睛,“你跟那个老男人吵架了?你们要分手?”


  “我怎么觉着你快笑出声了啊?”高燃斜眼,“让你失望了,我跟他好得很。”


  高兴的脸一黑。


  高燃说,“就快过年了,奶奶没等到。”


  “就算过了这个年,还是要走,没什么区别。”高兴的视线落在脏兮兮的地面上面,他的头皮一阵麻,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受不了的贴近高燃,“走了,出去吧,这里太脏了。”


  高燃拿出震||动的手机,示意高兴别嚷嚷,他调整了下气息,“喂,帅帅,考完几门了啊,考的怎么样?”


  “考了三门,还不错,”贾帅说,“你还好吗?”


  高燃说还好。


  贾帅没有让他节哀,这两个字毫无意义,“你要在家里住几天?我考完试去找你。”


  高燃叹口气,“还不知道。”


  话落,他听见贾帅那边有女孩子的声音,软糯糯的,“帅帅,那就这样吧,你忙你的,回头再聊。”


  贾帅说,“晚上打给你。”


  高燃将电话挂断,对着手机呆。


  高兴把高燃胸口的一点儿烟灰拍掉,赶紧去水龙头那里洗手,“你在搞什么?魂呢?跑没了?”


  高燃把烟头掐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高兴扯唇,“切。”


  “案子的事儿?那个我是不懂,我也懒得懂。”他擦着手上的水,“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的纠结案情有什么意思。”


  高燃说,“我还觉得经营餐厅没意思呢。”


  高兴微笑,“是没意思,所以我没怎么经营,只是随便玩玩。”


  “……”


  高燃让高兴先进包间,他在走廊上拨了个倒背如流的号码,心里头烦,不知道说什么,就是想听听男人的声音。


  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响了有一会儿才接通。


  这种现象很少见,高燃的电话几乎都是一打就通,他捏捏手指,问的很小心翼翼,“小北哥,是不是碎尸案查出来了什么东西?”


  封北说,“我在a市,案子是杨志的人在秘密调查,我没接到消息,应该是还没有查到新的线索。”


  高燃一愣,“你不是在县城吗?怎么回a市了?”


  封北沉默了几瞬,“我刚从医院出来。”


  高燃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妈妈的病情加重了?”


  封北说,“医院找到我,说她就是这几天的事。”


  高燃一脸吃惊,“不是说能活到年底吗?”


  “医生不是大罗神仙,只是给个大概的时间。”封北点根烟,“再说了,今天腊月十五,四舍五入也算是年底了,差不了多少。”


  高燃的后脑勺挨到冰冷的墙壁,“小北哥,你有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妈?”


  封北说,“告诉了。”


  高燃立马问,“她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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