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说出来了
“那你把你那边的通讯稿给我。”
宋琪琦伸出了手。
柔软的掌心在祁星耀眼前摊平。
有些微的抖。
祁星耀微微眯了眼。
柔和的日光下，净白手掌心里的纹路都看的一清二楚。
生命线看上去很长。
他敛了眼，将那景色收入眼底，微微笑：“为什么啊？”
因为你之前冷暴力，把所有的通讯稿都默不作声地拿走了啊，一张都没给我留。
宋琪琦张嘴，随口胡诌：“我现在特别想感受下何为青春的汗水。”
反正你也答应了我们要多交流。
祁星耀噗呲一声笑出来。
笑声跟秋风撞击，凉凉的很好听。
“喏，给你一半。”
*****
“即将举行男子组400米决赛，请参赛的运动员到体育馆进行检录。”
祁星耀说完这句话，离开了话筒。
指尖压在桌面上，血色褪去。
他把手从桌上移开，对着阳光看自己的手。
右手腕上的伤差不多好了，看样子今天过去后创口贴也可以拿下来了。
贴着这个压着手，着实有些不舒服。
祁星耀微微出了神。
“你手伤还没好？”
祁星耀扭过了头。
她的声音听起来让他很舒服。
咬字很清楚，就算含糊不清地嘟囔，也能知晓她想表达什么。
不尖锐的嗓音，带着特有的软糯。
无论说什么，都能让人一下静下心来。
所以，就是这种声音，把他从梦魇中拽出来吗？
宋琪琦就看祁星耀压弯了眼睛，是全然放松的状态。
他身体往后一靠，摆脱了今天从早上到现在为止的正襟危坐。
他左腿压在了右腿上。
因为这个动作，校裤往上缩，露出了精致的踝骨。
能把校服穿出青春感的人，这所学校里不少。
但是不止青春感，还能穿出诱惑感的。
在宋琪琦的见识过的人里，也就只有他了。
只有他一个人了。
祁星耀声音里带笑，眸色渐浅，有光在他眼睑上掠过。
“还行吧，快好了。”
祁星耀慵懒地甩了甩手。
“怎么？要不自己来看看？”
祁星耀知道自己纯粹是在开玩笑。
然而右手突然被握住了。
？
眼神诧异了一瞬。
*****
宋琪琦知道自己握得不算紧。
抖一抖就能松掉。
但他没有松开。
雪白的手腕，青筋微微突出来。
手指压着的位置，脉搏平稳着跃动着。
那是心脏跳动的频率。
手腕抓在手上就突然想起来了那一天。
他呼吸窒息，大口地喘着气。
他挣扎在永无止境的梦境里。
他喊着：“救救我。”
脉搏不平稳地跳得飞快。
不探讨这个秘密了。
既然是秘密，就当那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右手腕上的伤那天她其实并没有看清楚，毕竟掩映在了纱布之下。
今天上面只斜贴着几个创口贴，但还是露出了一点红色的伤痕。
好像没有完全愈合。
宋琪琦的手指尖压在伤口周围，没按上去。
“感觉好疼啊。”
宋琪琦感觉牙齿一阵发凉。
软软的声音低低地嘟囔：“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啊？”
根本没想着当事人回答。
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在她耳旁：“怎么？想知道？”
是啊是啊，没错想知道。
宋琪琦止不住地点头。
祁星耀收回了手，手自然下垂，笑意盈盈。
“我自己割的啊。”
“用水果刀。”
？？？？
哈？
他刚刚说了什么？
祁星耀刚刚说了什么？
宋琪琦觉得自己的耳朵多半聋了。
宋琪琦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自残？
自杀？
等等怎么回事？
然而没给她机会追问。
祁星耀反手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他身形挺拔，站起来的瞬间就挺直了脊梁。
宋琪琦觉得他应该是笑了的。
短促而清脆的一声，然后说：“我先去洗手间。”
他背对着阳光，日色柔软，全落在他的背上。
然而背影逐渐远去了。
祁星耀没入了黑暗。
宋琪琦张大着嘴巴，久久没合上。
她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真相。
*****
啊啊啊。
说出口了。
好像也没那么难说出口。
这事至今只有几个人知道呢？
除了他自己，除了郑哲文，只有她了。
他自己割的啊。
为了胁迫。
说出来不太好听。
祁星耀拧紧了水龙头，手在水池边上甩了甩。
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头脑发热。
女生青葱手指压在他的手腕上。
暖暖的。
祁星耀又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扑了水。
水滴沿着脸落下。
他的手压在了水池边上。
他在笑。
这大概可以算作。
深入交流的第一步？
突然开始迫不及待起来。
这样好像有点不太行啊。
水浸湿了创口贴。
祁星耀看了看，索性直接把那些贴的歪歪扭扭的创口贴撕掉，甩手扔进了一旁垃圾桶里。
伤口周围有些浮肿。
祁星耀盯着看了会儿，眼神渐渐淡下来，看不出来情绪。
他抬手从口袋里摸出了巧克力，往嘴里扔。
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甚至哼起了歌。
声音悠扬而婉转。
“我踩着梦的阶梯，走进了，一座迷雾森林。”
*****
“宋琪琦，宋琪琦！”
有人在喊她。
宋琪琦这才回过神来，循着声音看过去。
是刘思雨。
刘思雨气喘吁吁地三步两步跑了上来，小声地对宋琪琦说：“你现在空着的吧。”
宋琪琦有点状况外，懵懵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不然打扰你了。”刘思雨左看右看，带了句，“祁星耀呢？你不跟他一起播报的吗？偷懒去了？”
宋琪琦摇了摇头。
并没有。
倒是他走了才好，走了才能让她脑子清楚一点。
“我自己割的啊。”
“用水果刀。”
现在想想，为什么那个人能用这么平淡，甚至带笑的语气说出来。
宋琪琦揉了揉眼角，对着刘思雨提起了精神：“找我干啥？”
“没啥，就那啥，他们硬拉着我去看跳高，说是傅泽宸在比赛。我没去，他们太烦了我就跑来找你了。”刘思雨咬牙切齿，“我现在看到那丫的只想揍死他。”
他们这种状态，宋琪琦实则是非常羡慕的。
同时她在心里为傅泽宸点起了一排蜡烛，没说话了。
宋琪琦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你昨晚是不是很迟睡的，黑眼圈那么重。”刘思雨坐在原本属于祁星耀的椅子上，歪头看宋琪琦。
昨晚她都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宋琪琦好像又下床开了台灯。
可能是因为本来皮肤就很白，更衬得眼睑下一片青色。
“没事。”宋琪琦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几块巧克力，递过去给刘思雨，“喏，要吃吗？”
“不吃，太甜。”刘思雨摇了摇头，花花绿绿的包装，正方形的一小块，“最近看你一直随身带着巧克力,你不是不怎么爱吃巧克力的吗？说会胖。”
宋琪琦剥开一颗往嘴里放，点了点头。
是啊。
但是因为他给过她几颗，于是她就去买了好几包放着。
这已经算是非常痴汉的行为了。
幸好他不知道。
随手抓的是黑色包装的，上面写着“TIROL”。
不太好吃。
宋琪琦皱了皱眉，这是这款松尾巧克力里，她最讨厌的味道。
正等巧克力在口中化掉。
她听到了有人在喊刘思雨。
宋琪琦低头看去，她们班的体育委员李吟月在台下皱着眉喊。
“思雨，你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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