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恐袭
向铮在璃海市的家，位于一片万国建筑群内，那里一百多年前，曾是欧美列强的公馆所在，经过历史多年的沉淀，原先那些奢华的街道建筑，已经洗退了世俗，留下的只有一排排拙朴的洋楼矮墙，婆娑的树影，沧桑悠深的胡同。
他推开铁栅栏门，小心翼翼的将程婳抱上二楼，让她平躺在床上。拿着毛巾，认真的将她脸上不知是酒还是眼泪的污垢擦净，但看着她已经湿透的脏衣服，他为难了。
毕竟是个女孩子，帮他换衣服，这不合适吧…
向铮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方法，找邻居家的热心大娘前来帮个忙。那些热心奶奶，从小就捏他的小狼脸，现在，是她们出一出力的时候了。
等安顿好一切之后，向铮看着睡熟的程婳，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感觉，不知何时，他已对眼前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另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他，静静的欣赏了着程婳的美，许久许久。
过了好大一会，向铮起身想要离开，没想到，程婳却突然一把拉住他。
程婳死死的拽着向铮，迷迷糊糊的没有清醒，嘴里含含糊糊的将她这辈子所有的遭遇和委屈一吐而快。
“母亲遭人□□生子、父母被逼离异、继父禽兽行径、母亲委曲求全、母女离心”等等等等。
向铮听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直到程婳睡着，向铮这才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女孩不快乐的根源。而他，更对这个从小生活在不幸家庭中的姑娘动了恻隐之心。
向铮理所当然的回忆起一年前，第一次与这个姑娘偶遇的一幕。
那个夏夜，通往大学城的路像一条波澜如平镜的河流，蜿蜒流淌，除了两旁沙沙作响的树叶，余音绕梁的，只有一个男人的笑声。
程婳奋力摆脱纠缠时，向铮骑着单车逆风而过，她的狼狈和无助被他看在眼里，他在几米之外停下，调头返回。
原来当时与她纠缠的人，就是她那个人面兽心的继父。
就是从那一天起，向铮决定，他要追求这个姑娘，保护她，征服她，还有…
给她一个家。
……
向铮端坐在化妆间里，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化妆师正在他眉毛上涂涂画画。
他握着手机，多亏了当年在夜总会那一场意外，用现在的词，应该叫“神助攻”吧。
巴黎此刻，应该已是清晨。
他拨了个越洋电话过去……
程婳在卢浮宫做中文讲解员的日子，随着留学生涯即将结束，也进入了倒计时。春节后的冬天，淡季，她隔天轮一次班，照例换好蓝色的西装，内搭浅蓝色衬衫，对着镜子将头发盘起，工作证挂在脖子上。第一拨客人上午十点到，她走到一楼，开馆没多少分钟，已有不少人，室友兼漫画合伙人金尚媛，正带团通过安检，两人相视一笑。
手机响了，程婳看了一眼露出微笑，向铮的电话，来的不早不晚。
向铮在那头问：“小姑娘，你在忙么。”
“还没开始，刚好可以聊一会儿。”她拿着手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他微笑：“我刚忙完，也可以聊一会儿。”
程婳问他：“越洋电话，该聊点儿什么呢。”
“猜猜下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程婳捂着电话没吭声，她了解向铮的工作性质，再次见面，估计要很久了吧，她刚想开口，忽然耳边几声近距离的枪声，耳鸣般震得人毛骨悚然，手机差一点扔在地上。
馆内随之而来的是人潮涌动的嘈杂声，程婳对拿着手机骂了一句：“merde！”，惊魂未定的寻找声源。不远处的安检口，警察举枪，被击中的人倒在地上，身上淌血，不知死了还是活着。
来巴黎的这三年，形势不稳，时常听到恐怖袭击这几个敏感的字眼儿，她还和金尚媛，带着同母异父的妹妹顾聆笙去巴塔克兰剧院悼念过亡魂，也听到过枪声的闷响，但如此近距离，还是第一次。
程婳随大家一起匍匐，目光在紧急疏散的人群中焦急的搜索金尚媛的身影，早已经忘了还没挂断的手机。
枪声没有再传来，伤者已经被送走，更多的警察涌入馆内，疏散众人，程婳跟着大家一起从紧急通道撤离，外面已经拉上警戒线，到处都是真枪实弹的警察，这两年，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法国的很多警察都很帅，加上人多，程婳并不觉得自己危险，她拿着手机穿梭在人群中，寻找和她同样制服的金尚媛。
忽然一个人从背后将她环抱。程婳在她臂弯中转了个身，看到金尚媛可爱的小虎牙。
“上帝保佑，你平安就好！”金尚媛用中文欢呼。
程婳见她同样安好，心里竟真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动，才想起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没看到么？”金尚媛惊讶的描述：“刚刚有个疯子，拿刀砍伤了人，警察朝他开枪！”她愤慨：“见鬼了！哪里都有疯子！”
程婳定气凝神，她的确没看到，她刚刚在…打电话…伴随着反应迟钝的一声惊呼，这才想起看一眼手机，通话时间二十几分钟。
而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merde？法语里骂人的话？
“喂…”她赶紧向他唤了一声，没有人说话，背景声音十分嘈杂，还有隐约的咔嚓咔嚓声。
程婳一连喂了好几声，才听见对方捏着嗓音道：“小婳妹妹，是你么？你那里出了什么事？你还好么？小婳妹妹？小婳妹妹？”
细腻造作的男人嗓音，漫画里，他是崽崽的贴身保镖，是个有点娘的男人，程婳给他取了个极其不响亮的名字——小娇娇。
现实中，他是向铮的助理齐岳。
程婳有些失望，电话那头已经换人。
“小婳妹妹？铮铮刚去拍封面了，要两个小时，等他下来让他回给你。”他语速极快的说道。
“噢，不用了，你告诉他，我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电话里有个女人连叫了几声：“齐岳！齐岳！”。齐岳应了一声，通话结束。
程婳将手机放回口袋，回首远望，卢浮宫已经戒严。
程婳和金尚媛到街边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儿，程婳把颈上的工作证件摘下收起来，双手置于脑后将盘发一松，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像缎带一样垂落。
一辆车稳稳的停在她们面前，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金尚媛嘻笑：“要你来接，实在不好意思。”
这个叫姜燃的男人，端坐在程婳对面，关切的看着她。
程婳目光注视远方欧式浪漫的街道和持枪的警察，发梢自然垂落搭在桌上，透过阳光，散发淡淡的金色光晕。
“你们没受伤就好。”姜燃猜测着程婳的想法：“看意思新的漫画与法国警察有关？”
程婳只是微笑凝视，摇头。
金尚媛顺着望去，恍然大悟：“是在看那对接吻的情侣吧。”
程婳收回目光，在一起三年，金尚媛一直了解她。
姜燃伺机开口：“的确是个浪漫的国家，如果你喜欢，想要一直留在法国，也是可以的。”
“三年，倦了。”她抬眸，笑容明媚：“倦鸟归巢，我该回去了。”
姜燃的眸中掠过一丝失望。
程婳假装没有看到，姜燃所有的好，她都一直假装不知。
她假装了好几年。
当初，是她的好闺蜜樊音，通过富二代男友，将这个有钱的商人带到自己身边。
真特么见鬼。
为此，程婳和樊音在寝室里大吵一架，几乎吵散了多年的姐妹之情。
樊音歇斯里地的描述了向铮的过去：“他就是一无是处的小白脸，万一被他贴上，他能优雅的把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程婳冷静的拿起桌上的饮料泼了她一脸。
关于向铮的过去，他早就向自己一一坦白了，可是又怎么样呢，程婳就是喜欢那个不屈不挠，热爱生活的大男孩。无论他曾经的经历有多么不堪。
紧接着，她也被樊音泼了一杯水。
大学的公共浴室里，水声哗哗的冲击地板。
程婳已经换好衣服，站在浴室外的梳妆镜台前，吹干自己的头发，吹风机停止的同时，水声也停了，她的目光顿了几秒，水声没再传来，樊音应该洗完澡了，但程婳却不想再看到她，跟她说话。
想到这里，程婳的手迅速拔下电源，电线缠绕在一起，十分烦躁。
樊音穿着件长T恤走出来。
“我没带吹风机，能借你的用么？”
程婳一声不吭的将吹风机扔在镜台上，抬眸注视着镜子中的樊音，渐渐靠近。
她也没有立刻吹头发，水滴顺着发丝滴落，两人在镜中互相看着着对方。
“姜燃不是富二代，是富商，他父母定居国外，人品好也成熟，还单身…”
先开口的是樊音。
“所以呢？”程婳打断。
“这种男人到哪儿都是抢手货，反正近水楼台…”樊音注意到程婳锋利的目光，有些说不下去：“你要觉得不好，不理他便是了，没问过你的意思，我给你道歉。”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樊音将湿漉的头发顺着额头向后拢，露出苍白的脸颊。
“我也没想到，在大学里还能再遇到他，更没想到，他竟然跟我最好的闺蜜在一起，所以你看，世界真小，早知道现在这种结果，以前我也不会那么做了。”
程婳定定的看着镜中面无表情的人，这算是道歉？忏悔？那为什么还要把那个富商姜燃介绍给自己？？
她嘴角牵起一丝鄙夷。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樊音，好自为之。”
程婳走进储物间，从柜子里拿出外套穿上，隔壁传来樊音的喊声。
“程婳！不管你怎么想我，我还是拿你当朋友！”
(https://www.tyvxw.cc/ty49042/2055150.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