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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这就是被上天选中的,  随机章节。  顾关山那只完好的胳膊被沈泽摁在床头,  沈泽压着她,  顾关山愣了愣,她还没来得及为这个暧昧的动作脸红,就听到了问题。


  顾关山抗拒道:“你别乱来——谁告诉你是打的?我自己磕桌角的还不行吗?”


  沈泽眯眼道:“什么伤是打的,  什么是磕的我还不知道?”


  顾关山:“……”


  顾关山说:“那只是个偶然,  你不要问了。”


  沈泽:“……”


  沈泽还想追问,就看到了顾关山眼中的水光,犹如雾霭重重荒漠上的一盏月光。


  ——她很委屈。沈泽那瞬间意识到。但是下一秒顾关山眨了眨眼睛,眼睛黑白分明,  浑然没了刚刚的柔软、心酸和诗意。


  “沈泽。”顾关山冷静地喊他,  “这个问题你怎么问我也不会得到答案——但是我会觉得非常、非常地不舒服,我希望我们能换个话题。”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以后也不要提及它了。”


  沈泽沉默了下,  说:“……好。”


  他松了手,顾关山揉了揉手腕,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话又说回来了,  你这样问别人话,  被别人打过没有?”


  然后顾关山又欠扁地补充道:“我说的‘问话’是指刚刚那个壁咚。”


  沈泽:“……”


  沈泽顿时有点想死,说:“没、没有。”


  顾关山笑眯眯地开玩笑道:“也是,连我都没打你。”


  然后顾关山坐起来,  将药丸熟练地一口闷,  把水喝了。


  那场景在沈泽眼里,  有种说不出的暧昧和情|色。


  顾关山身躯瘦削,  嘴唇水红而柔软,一头柔顺黑披在脑后——她还穿着自己的T恤,T恤有些长了,一看就属于个少年……她意识不到吗?


  她意识不到自己穿的是谁的衣服吗?


  还是顾关山意识到了,却故意穿在了身上?


  沈泽那一瞬间感到口干舌燥,甚至不能往下想,他急急忙忙道别,跑了。


  顾关山:“慢走。”


  顾关山目送沈泽滚蛋,然后道貌岸然的人设崩塌,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抖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顾关山羞耻地捂住脸想:“这壁咚算是性骚扰了吧。”


  -


  顾关山是个有点认床的人。


  沈泽家客房这张床柔软又舒服,怎么想都比学校宿舍那张硬板床舒服得多,但是顾关山还是睡不着,辗转反侧地做噩梦。


  先是梦到自己爸妈拿着o分的物理卷子追着自己打,一双鸡毛掸子挥得虎虎生风,顾关山在梦里不知哪来的勇气拔腿就逃,和自己爸妈玩起了神庙逃亡之家长会版;接着顾关山梦到丁芳芳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后背上,声称‘你被沈泽壁咚了顾关山你抛弃了我们FFF团’——接着场景一转,沈泽拿着顾关山的画板,在顾关山要送去参赛的漫画上,画了一只一百八十斤的狗子上去。


  “你是傻逼吗,”梦里的沈泽愤怒地指着画板道:“这个狗子是二百斤!”


  顾关山气醒了。


  然后她花了很长时间,自我说服不去撬门,拔沈泽的头……


  接着,清醒了的顾关山趿上拖鞋,去餐厅倒水,倒完水拿着水杯回去时,路过了阳台。


  ——凌晨一点半,她的房间的灯亮着。


  遭贼了吧,顾关山心想,然后好奇地趿着拖鞋跑去阳台看了一眼。


  顾关山房间的灯的确亮着,而房间的主人胳膊新缝了五针,正在一个没见过几面但似乎对自己图谋不轨的校园扛把子家里睡觉,并且在几个小时前,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壁咚。


  顾关山:“……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啊。”


  她不想去打电话提醒自己爸妈家里可能遭了劫,直接打道回府睡觉去了。


  -


  事实证明顾关山那天脑子的确不咋好使,因为真正的“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啊”还在学校里等着她,而顾关山一直没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早自习前,六班门口。


  顾关山套着宽大的、沈泽的校服上衣(她的割破了,而且洗不出来)出现在教室外,听了同学的八卦,直到那时顾关山总算知道了五雷轰顶是什么意思。


  “五班的宣传委员当时在教学楼门口做道具,”教室里头林怡神秘兮兮地道:“她说她亲眼看见顾关山被沈泽摁在校门口强吻呢!”


  六班门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陈东抑扬顿挫,配了个‘当当当当’的贝多芬命运交响曲,抑扬顿挫地宣布:“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


  顾关山:“……”


  顾关山步履重逾千斤,死的心都有了。


  沈泽挎着自己的书包,火上浇油:“唷,八卦这么劲爆啊。”


  顾关山气得要哭:“劲爆个屁、屁啊。”


  顾关山生怕被现,火烧屁股似的脱了沈泽的校服塞进包里,沈泽流氓般道:“你八卦我和陈东的时候想过今天没有?”


  顾关山觉得自己濒临脑溢血,哆哆嗦嗦道:“去、去你的吧……”


  沈泽摸了摸下巴:“这谣言太离谱了,得澄清下。”


  顾关山都快哭了:“对!必须澄清!但是我没有威信,我去澄清的话肯定越描越黑……”


  “我当时可没把你摁在校门口强吻。”沈泽诚挚道。


  顾关山简直想对此时看上去格外英明的沈泽下个跪:“对!他们怎么敢传你的谣言呢!皮痒了还是不想活了,沈泽你这次把陈东吊着打我都支持——”


  沈泽:“——我是把你公主抱出了校门。”


  走廊上值日的各班值日生:“……”


  顾关山:“……”


  各班扫走廊的值日生,心里默默记下了这条八卦……


  沈泽说:“可是有人连我的基佬漫画都敢画,也不知道是皮痒了还是不想活了。”


  顾关山哆哆嗦嗦:“你听、听我说,那是个误会……”


  “一个传阅了二百次的误会?”沈泽慢条斯理地问。


  顾关山又快急哭了,她扯着沈泽的校服袖子,哀求般地看着他。


  顾关山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是什么样子,如果她知道,大概会直截了当地上吊自尽。


  她长得清秀,眉目如烟似月,沈泽一直认为这姑娘不似在人间——而如今顾关山拉着沈泽的衣袖,眼眶微红,那样子,甚至有点像在对他撒娇。


  沈泽,受用得很……


  沈泽在顾关山脑袋上摸了摸,安抚般拍了拍道:“放心吧,流言蜚语弄不死人的。”


  顾关山:“你说得这么好听其实就是想看热闹吧?”


  沈泽装没听见:“——再说也不是很严重。”


  顾关山:“你是说‘我看见沈泽把顾某压在校门口强吻’这种花边小新闻不严重吗,你的严重标准到底是什么,‘沈泽搞大了顾——不,陈东的肚子’?”


  沈泽:“这确实挺严重的,陈东可能需要看看医生。”


  然后沈泽又欠扁地说:“上课了,下午见。”


  顾关山:“……”


  早自习的上课铃叮铃铃地响起,各班值日生扫完了走廊,看够了热闹,带着满肚子的八卦和小料回了班。


  顾关山顿时有种‘朕的江山,朕的零绯闻气数尽了’的苍凉感……


  早自习开始,各班老师巡视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上,像是感应到了危险一般,五楼的走廊上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沈泽走了段距离,又对顾关山以一个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


  “——虽然你做的事很欠扁,顾关山。”


  “但包括我在内,谁他妈敢动你一根毛,我把谁揍出血来。”


  -


  失格又倒霉的值日生顾关山扫完了自班的走廊卫生区后,六班班主任——常老师,大步流星地拿着教案和煎饼果子走了过来。


  顾关山尽职提醒:“老师,走廊不能吃早饭。”


  常老师吃煎饼果子吃得快噎死了:“那是学生不能吃!”


  然后常老师迅地将煎饼果子拿塑料袋一包,往窗台上一放,捂着嘴以免喷饭,问:“胳膊上的伤口严重么?”


  顾关山说:“还……还行吧老师,你别噎着……缝了几针,这个周不能做力气活。”


  然后顾关山心塞道:“但是,咱们班宣传部只有我一个人,一向单打独斗。可我受伤之后开幕式的道具我一个人做不来,能不能再让我抽调一个男生……比如闲的没事干每天净喜欢配乐诗朗诵的陈东?”


  常老师:“你和他结梁子了吧,对他这么执着,我把陈东给你他还能有骨头渣剩下吗?”


  顾关山:“……”


  常老师叹了口气:“不过想要就带走,横竖陈东要了也没用——但是我觉得你们宣传部的力气活应该都干完了啊?”


  顾关山呆了下:“啊?”


  顾关山不安地说:”可是还有那——么大一堆纸箱子和硬纸壳,老师,我自己一个人做不来……”


  “硬纸壳已经搞定了。”常老师挠了挠头说:“昨天邹敏帮你请完假,晚上就把硬纸板割好送来了啊。”


  顾关山一愣:“啊?”


  常老师:“一班的邹敏啊,关山。她帮你请的假,还帮你把硬纸板切完了,昨天晚上我九点下的班,还看到她在教学楼下面划纸板呢。”


  顾关山拽着丁芳芳和林怡的手,小心翼翼地后退,沈泽冲着混混的肚子就是一拳。


  为的混混疼得叫都叫不出来了,沈泽手一松就摔到地上,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别动一中的人。”沈泽拍拍手上的灰道:“你老子我早八百年前就放过话了,再有一次,老子让你在医院躺一个月。”


  混混跌跌撞撞逃了,边逃边道:“你等着!我会找人揍你的!”


  沈泽理都懒得理,朝顾关山走了过去。


  顾关山:“……”


  顾关山吓死了,看着沈泽打人时脑子里就飘过了无数弹幕:网路恶霸打谷机,一中恶霸沈大爷,打着打着篮球就去打人的男人,双手染满鲜血的高二男子——大串弹幕犹如头衔般堆在了沈泽的头顶。


  沈泽抬起头看着顾关山,拧着眉头问:“你没事吧?”


  顾关山说:“没、没事,你……你好凶啊。”


  沈泽努力说服了自己,和不讲理的人计较什么呢?他对顾关山放软了声音道:“我其实老早就放出话了——我们学校的人他们不准碰,否则一旦被我现——”


  顾关山抚了抚胸口,喃喃道:“难怪他们都说你是一中小霸王。”


  沈泽:“……”


  丁芳芳嘀咕:“顾关山你如果哪天被打死了我都不会奇怪的……”


  沈泽和顾关山一说话,就觉得自己在吃哑巴亏,她说话跳脱又欠打,半点道理都不讲,沈泽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较真——不能收拾她,忍字头上一把刀。


  顾关山轻声说:“你头上有……有点东西。”


  沈泽闻言无意识地、顺从地对顾关山低下了头,顾关山眼睛清澈,阳光下犹如温柔绚烂的教堂彩玻璃,她把沈泽头上的叶子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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