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缄默,爱的另一种表述
淡粉的玫瑰花瓣散落在啤酒屋，轮滑美人靠在红砖墙壁和韩熙聊天，见苏滢进门，突然扑倒面前的男人，蔷薇色的唇啃.噬着冷峻的唇，缠绵饥.渴，袒.露的酥.胸贴合着韩熙的身体没有一丝缝隙。
“Bitch！”许灿冲上去扯开如狼似虎的轮滑美人，“啪”的一巴掌抽掉了她硕大的白金耳环。
拾起饰品戴好，轮滑美人缓缓滑向苏滢，用沾染了韩熙香橙味道的手抚过她额前的发帘，弯翘的睫毛，瓷白的鼻尖，晶莹的双唇以及因透不过气而发抖的下巴。
苏滢听到耳畔有人在低语，她说：“他现在还是只穿白色的内.裤吗？”
爽朗的笑声还在，混血姑娘已经没有了踪迹。
被韩熙固定在怀里，苏滢没有挣扎。
“滢滢，你听我解释，我们没什么的，她就是写那篇报道的记者Vivian，我跟你说过的。”
苏滢静静看着他脸上的唇印：“你说过，有个被你拒绝过的中美混血。”
“是……”
“你们在美国时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韩熙，我不喜欢说谎者的眼睛。
“没有！”拥着她的手很紧很紧，回答的声波在空气里辗转成枯黄的叶。
“我说过不在乎你的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我统统可以忽略。但是放弃机会的人是你自己，认识我之前就开始骗我，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我不说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之间若是清清白白，她怎么可能知道你私密的习惯，怎么可能做出你对我固定的爱抚动作。
学辰将韩熙拉到一旁：“那疯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苏滢抱胸看着他，冷冷抛出那本相册：“说清楚？那会一本洋洋洒洒的长篇色.情小说，我没有那么低俗的喜好，有兴趣的话你们听好了。洛攀的公寓就在附近，我去找他。”
“你敢！”韩熙嘶吼着，眼睛布满血丝。
“我当然敢！在宴会上跟我搭讪是因为我的头发像她吗？比起龙茵，这个发型似乎更适合我，比起我，那个不知廉耻的混血大妞儿似乎更适合你！”
她跑出去上了刚刚到站的公交车，谭歆竹迟一步追来，车子已经拐入岔路。
是夜，韩熙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朦胧的蟾光如无波之水，可否让无畏的心一苇可航？
无畏，他早已做不到了。经历过彻骨的痛苦才会有意规避预想中的痛苦。那个工于算计步步为营的猎手在苏滢与洛攀重逢的一瞬，就已经掉进了自己挖的陷阱。
里面很深很冷，孤独无望，连散落的星星也坠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啊……”身体触碰到开关熄灭了室内的灯光，韩熙惊出了一身冷汗，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讶异于自己失态的音量。
可他控制不住，除了大声呼喊没有其他办法破除没顶的桎梏。那些年，习惯了冰冷却始终无法向黑暗妥协，他告诉自己他本该是属于光明的，可是光明永远距他一步之遥。
苏滢的离开，再一次印证了他死无葬身之地的命数。
“韩熙，你没事吧？”刚刚完成夜景拍摄的学辰拍门喊他。
“学辰你去睡吧，我没事。”韩熙不会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与哭泣无异，颤颤巍巍，焦灼惊恐，每个音节都拖着一滴被击垮的泪，脆弱湿淋淋的。
学辰不间断地拍着：“你房里不会藏了白俄国宝吧，让我进去。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韩熙换了件T恤放他进门：“有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吗？”学辰坐下来，“你小时候可一点儿也不怕黑。”
“如果你被人关在地下室三天三夜，不怕黑才怪。”
“老大……”学辰知道，韩熙在美国留学时自甘堕落逢场作戏，不过是混淆视听隐藏锋芒，所以才有了相册里那些荒唐的照片。可他万没想到，他竟然经历过那么可怕的虐待。
“几点了？”韩熙问。
“明斯克时间晚上9点，你不会真的让她在洛攀那里过夜吧。”学辰把写有地址的字条塞给他，“在这儿打车都要电话预约的，崔京南已经帮你约好了，去吧。”
出租车将韩熙带到一处公寓。肆无忌惮的狂欢氛围萦绕在白色哥特式建筑上空。
洛攀的公寓是绅骑驻白俄明斯克的职工宿舍，状如盾牌的古旧雕花木门半敞着，刚刚预热的Party被五彩气球团簇，一厅的年轻人笑容迷醉。
苏滢正在客厅中央和人比试飞镖，洛攀在她身后，覆上她的手调整角度，“嗖”地一声正中红心！
兴高采烈的击掌那么自然，在韩熙心上狠狠甩下一巴掌。
口琴，欢呼，香槟的泡沫，杂乱而愉悦的舞步。
韩熙在门外，吹散石阶上的薄尘，小镇已经进入了巫师的梦境，月光绕开他的身体洒向连片的油菜花田，阡陌被虫鸣扰着，静谧到让人发慌。
腕上的疤痕突然针刺般痛起来，那么旧的伤口本不该再有知觉的。原来真正的疼痛用时间也掩埋不掉，化成尸骨的磷光，终其一生摆脱不了它的纠缠。
没有他，她仍然可以过得很开心。没有她，他却变成只能感知疼痛的死人。
或许就在这一刻，韩熙才意识到苏滢早已融到他骨子里。
这次出差，韩熙没有带药，不安再度侵袭，石子刻在台阶上咿呀作响，无数“我爱你”重叠着，后一个总比前一个还要深刻。曙光乍现的时候，指节已经无法伸直，握住石子的地方深深凹陷。
“韩熙。”苏滢的声音突兀出现。
手中石子顺着阶梯一节一节铿锵翻落，韩熙听到自己的心脏追随着那个声音越跳越快，朦胧的晨曦晃了眼睛才知道现在已是第二天了。
瞥到石阶上的三个字，苏滢咬咬下唇：“写给谁看？那些D罩杯的莺莺燕燕？”
韩熙想要站起又重重摔了回去，麻木的双腿无法挪动。他吃力地解释着：“Vivian是龙茵最好的朋友，龙茵家人去世那段时间，我们住在她家里。后来，龙茵走了，Vivian用那篇报道威胁我娶她，而我亲手把稿子发给了她的上司，从那以后我和她就再也没有联络。”
或许这就是Vivian知晓韩熙私密习惯的原因，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然而苏滢对他的信任到了极限：“死无对证的事情随意杜撰好了，我只想知道，你骗我的全部过程。”
骨缝里伸出阴冷的藤蔓，疯长，缠绕，生生把韩熙绞碎了。
“昨晚，洛攀向我求婚了，他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放弃了我。比起你，跟他在一起似乎更舒服些，至少不用费尽心思去猜测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苏滢啃着指甲，洛攀的爱简单直接，而韩熙从没给过她一句类似承诺的表白。
只要一句“我爱你”，这个危机就可以轻易度过，可是韩熙说不出口。他想起了妈妈，想起了龙茵，在他说出那三个字之后，最深爱的人离开了自己。
有些人注定要被爱抛弃，丢在最肮脏的地方，背离阳光，自生自灭。
她想要真相，他便给她真相。谎言走到尽头，阴谋也该灰飞烟灭。
他把苏滢还给洛攀，把毁灭留给自己，多完美的结局！
韩熙迈下石阶，苏滢在他身后说：“只要你说不要答应他，我就跟你回去！”
“他很好！比我好。”韩熙拾起那枚白色石子，无知觉的心脏被割出了血。
苏滢回到摄制组时，韩熙已经赶往机场。暂时分开也好，每次在她以为已经足够懂他的时候，他就会变成陌生人，她周而复始去适应，去调整，去挖掘他的心，让自己爱上好几种形态的韩熙，就像同时爱上好几个人一样累，直至筋疲力尽还是听不到他说一句我爱你。
苏滢朝摄像机方向走来，抬头一望，学辰正在高墙上晃着双腿，铠甲质感的妆容掩不住发白的唇，在此之前，他已经连续跑了二十遍百米冲刺。赖导的设想是从藤蔓覆盖的墙体翻转跳落，单膝跪地抬起头的一瞬，蔓上的野玫瑰烈焰般盛开，这是黑白两个画面合二为一的神来之笔。
“把你那怂表情给我收起来，我要的是从酷帅的极致当中缓缓绽放出来的温柔，眼睛是慢的，动作是快的，懂了吗？”赖骏安冲他大叫。
“不懂，你给我示范一个。”学辰体力殆尽，却还有精神调侃导演，人神分离的怪异物种。
赖导对这孩子喜欢得紧，为了出名或更加出名而努力的艺人他见的多了，可学辰不一样，他不懂得怎么运用自己惊世的外貌，似乎察觉不到这幅皮囊的价值，只是凭着悟性去找感觉，他的演技是自然而然从灵魂深处流露的，谁也教不了，谁也控制不住。天赋之高实属难得，更难得的是，即使小有所成他还依然保留着天性中的隐忍。
赖导喝了口酒，笑着吼道：“多跳几次就领会了。”
学辰安慰了一下颤抖的膝盖勉强站直，调整好适宜腾空翻转的角度，力气刚要上提突然失控地摔了下去，腰际的威亚将他悬在半空，晕眩又一次劈天盖地袭来。
被威压师傅放下来之后，学辰已经没有知觉，身体软了数倍，在场的人都慌了神，赖导惊出一身汗水，背起学辰要去医院。
“放下他，拿水来。”苏滢将他平放在地，抽出双手抱着他，不停唤他的名字，这一次的恢复耗时很久，直到午饭时分学辰才有力气说出第一句话。
餐厅里最角落的位置，学辰像条吸了水的海绵，软塌塌伏在玫红蕾丝桌布上。苏滢把大列巴狠狠搅进酸奶油，又吃了两块巧克力凉糕，她了解学辰后遗症的来历，并不多加过问。谭歆竹没有目睹学辰晕倒的过程，只是听苏滢粗略地描述，隐隐还是有些担忧。
“不去医院查查吗？”谭歆竹默默坐在他旁边，没什么胃口。
“老毛病了，没事儿。竹子，你也吃啊。”学辰坐直了身体，捏起晶莹剔透的腌鲑鱼塞进嘴里。
谭歆竹应着，但不吃，问苏滢：“你跟韩熙闹成这样，就因为昨天那个女人？”
“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苏滢说。
“韩熙他真喜欢男人啊？”学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逗贫。
苏滢笑着，眼角的泪终于还是滴下来：“我拿洛攀向我求婚的事刺激韩熙，本以为他会立刻娶了我。可是他却说洛攀比他好！”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被夺去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再也不敢把爱说出口。”学辰望着她，他与韩熙都是被世界抛弃过的，在他们的人生里，求而不得是常态，最珍视的，最难舍的，最迷恋的，一旦暴露给漆黑的命运，就可能永世不见。
缄默即是呵护，爱的另一种表述！
“我不知道。”苏滢太累了，她一度以为承认爱上某个人很艰难，遇上韩熙，她做到了，从最初的鄙夷抗拒到之后的因怜生爱，她不计后果地越陷越深，即使明知身在阴谋的中心。
“那你要不要回国？韩熙走的时候，精神很不好。”谭歆竹问。
“不，我等你们拍完一起走。”除了那一次苏默资助她到瑞典旅游，这是苏滢第二次踏出国门，她被韩熙不清透的爱情圈禁了太久，暂时的解放，她想到处走走。
苏滢说着，一张手绘的白俄游览图就递到了眼前，又是洛攀，他戏谑一笑：“想旅游的话，少不了我这个专业翻译兼专职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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