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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记忆中那扇虚掩的门


  村子的民居保留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外墙被刷上了统一的白蓝相间的颜色,就像韩熙精神恍惚时常常吃的胶囊一样。

  福利院在村北,韩熙却站在村南头的荷花池畔,几步之遥便是旅游村的巨型宣传图。

  装饰粗糙的宅院栽上两棵柿子树,老木窗的绿色油漆褪色泛白,窗台上的盆景是倒挂金钟、指甲草、夹竹桃和粗糙的根雕,墙上挂着并蒂的宝葫芦和火红的干辣椒。铺了鹅卵石的小径旁种满了月季、串红、紫藤,高高的葡萄架之下摆一张白色摇椅。

  大红铁门虚掩着,一推开便是浓郁的饭菜香,妈妈的裙裾在邓丽君的歌曲中飞舞着。

  这是韩熙对家的唯一印象。

  五岁生日那天,妈妈把他留在古槐之下,她说,我去给你买棒棒糖,别走开,等我回来接你。他坐在树下沉浸在第一次出门远游的兴奋中,仿着电影里的孩子高喊着,妈妈,我爱你!记得买橙子味儿的。

  从那以后,他只吃橙子味儿的糖果却再也没见过妈妈。院长爷爷带着他东奔西走终于推开了那扇生锈的铁门,里面却只有嘬着烟卷修理脚上灰指甲的房东太太。

  “张兰这名字全中国没一万也有几千,你让我们上哪儿找?”民警的话把妈妈留下的唯一线索无情剪断。

  除了颜睿暄的姓名和7月3号的生日,一无所有的他对自己一无所知。

  “韩总好兴致啊,穿着拖鞋看风景。”学辰还是电视中那身装扮,脱去西服外套搭在手上,暖栗色的头发上是抖落不尽的阳光。

  “学辰……”静静看着他走来,韩熙的燥郁如数蒸发。

  “如果我的脸肿成你这样,麦盟一定会说注意你的形象管理!不过韩总无所谓,因为你不是靠脸吃饭的人!”学辰的气息在风里旋出一片静透的蓝天,可字字句句刁钻得不遗余力,“不理我?也难怪,两次见你都是在你最落魄的时候。”

  “你挑准时机出现,当然能看到你想看到的。”韩熙自是看得透他无聊至极的用心。

  学辰背靠荷塘的栏杆,正与韩熙面对面:“没错,昨天是我跟着你然后才露面的。有必要澄清的是昨晚的记者是个意外,整理我和你的恩怨,不会把苏滢牵扯进来。”

  记者是偶然发现他的踪迹还是受人指使已经不重要了,这个意外像一只无人操纵的保龄球,将韩熙悉心部署的球瓶全部击中。

  他的图谋每到关键节点都要经历功败垂成的曲折,韩熙对此习以为常,他有能力和手段重新布局反败为胜。

  他只是不太喜欢情节脱离掌控的剧本。

  不知不觉笑了起来,韩熙问:“你想怎么整理?”

  “很简单,让你也尝尝一无所有是什么滋味!”

  “这么说,搅得GF元气大伤的谭歆竹是你的人?”

  学辰讶异:“你怎么会认识她?”他忆起谭歆竹临走时声称找到了工作却不肯说出公司的名字,原来她对着电话喊的领导正是韩熙,半年来各种途径都联系不到她,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在为他的尊严独自冒险。

  “看来她对你不是一般的喜欢。”韩熙看穿他的疑惑,“听说许总很器重你,怪不得刚出道就演男一。”

  “这个角色是我半条命拼来的,跟老板私交再好也要拿实力服众,你们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永远不懂得什么叫竞争,什么叫残酷。”像院长爷爷训导孩子那般,学辰摆出教育者的姿态。

  “恐怕不会有人比我更懂得什么叫残酷。”韩熙收住笑意,“学辰,可不可以到此为止,在韩国好好发展,别出现在我周围。”

  “我当然知道靠近你会有危险,从我被打到半死那天就领教了,你的手下也都是训练有素,尤其是那个姓方的女人,做事够狠绝而且滴水不漏!”

  对上他眼中的濛濛水雾,韩熙深知自己难辞其咎:“那不是我的本意,我说过一辈子不打你的。”

  “你不需要解释。有钱有势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捣毁蝼蚁的巢穴,可惜的是,你碰上的这只蝼蚁变异了。”

  两个人,一池菡萏,长久的静默,高空路过的飞机发出闷闷的轰响。

  正午时分的村庄,家家户户关上大门吃午饭,街上出奇的肃静。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快要出了村届,人迹罕至。

  学辰首先发现了异动,几个打手从疾驰的车中跳下来,6个人,长短不一的管制刀具。

  韩熙和学辰一个眼色分配好对手,背对背迎战。

  利落的腾空侧踢撂倒两个人却没挡下直奔小腹的拳头,韩熙闷哼一声撞上了坚实的后背。

  学辰撑住韩熙的身体:“喂,他们冲我来的,你招架不住大可以走开!”

  “打架的时候我可从没丢下过你!”韩熙粗粗喘了几口气,站直身子凝神屏息。

  场面不算混乱,几个打手得不到便宜上车奔逃。对学辰来说,除了叮叮当当的钝响没有一句交流,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实在来得诡异。而对于韩熙,他自然明白这是韩静泊的警告,表面上威胁学辰,实则是对他搞砸订婚的小惩大诫。

  确认学辰完好无伤,累极倒地的韩熙干笑着,水泥地已经晒得发烫,映出水纹一样的光斑。

  “还记得斌哥吗?拦着你要钱,被我打掉了门牙,现在他已经当上了村长。”

  似乎没有消耗什么体能,学辰更多的力气用来推理:“为了让我念旧原谅你,所以这次也找来这6个人,原景重现。”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韩熙苦笑。

  “这几个打手演技太差,拳脚差劲没尽全力不说,连半句台词都没有。”

  “如果我否认,你会相信吗?”

  学辰舒了口气:“一个成天拿虚伪镀金的人堂而皇之跟别人谈信任,这件事本身就十分荒谬。而且一出怀旧的戏码弥补不了你的过错,何况这出戏还穿帮了。”

  韩熙低头“嗯”了一声,手指表皮下发达的传感器把抠住地面带来的痛感传入大脑,而大脑给他的缓解方案是若无其事地放声大笑:“教过你说话不要太刻薄,你从来都虚心接受至死不改……学辰,可不可以求你答应我两件事。”

  学辰觉得好笑,高高在上的韩熙对一切生物都报以冷漠无情的态度,而今在他面前尝到了被人主宰是什么样的滋味,挫败多一点还是恨意多一点,他很感兴趣。

  “我倒很想听听,不可一世的韩总会有什么样的请求。”

  “尽快离开这里回韩国去,还有……”韩熙小心翼翼地把丢在心底最深处的眷恋打捞起来,“我想听你再叫一次,我原来的名字。”

  石子投入池塘溅起的涟漪晕开了过往,学辰吹落手上的灰:“不好意思,两件事我都做不到,尤其是后面一件,那个名字已经不属于你了,因为你不配!”

  他离开了,单薄的背影在韩熙晕眩的目光里分崩离析,拆成无数古槐的枝桠。

  韩熙突然想念福利院里的老树。

  在香火鼎盛的寺庙旁就可看到古槐褐色的枝将太阳割成不规则的几块,他看得出神,好想被天上那耀眼的光源贯穿直至魂飞魄散,可惜,直面阴谋和残酷才是他的宿命。

  方依信佛,他便给她寄托。

  病房只有她一个人在,韩熙坐到她宽大的病床上:“别装了,是我!”

  熟睡的方依张开水雾迷离的眼睛,支起身体缓缓靠入他怀中吻他的颈,贝齿即将攻占下唇的瞬间被狠狠推卧回去。韩熙质问:“陷害苏滢是你策划的?”

  “要怪就怪你弃她而去,而且那么巧,苏滢在会所门前停留又扔了鞋子,我只不过是……临时起意。”方依慵散地调整枕头,她只做让自己舒服的事情,哪怕旁人头破血流。

  降服方依这样的女人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时机还不够成熟。韩熙问:“为什么擅自行动?”

  “因为我说过,不介意把苏滢变成死人再做她的替身,昨晚的事件足证明我的决心。一条腿换来老头子的垂怜,这一局我还是不出意外的赢了。”

  “毁了我的订婚,对你有什么好处?”韩熙淡淡的眉目间扬起和煦的微风,对她的计划颇有兴趣。

  方依摩挲他的喉结,阴晴不定的气息徘徊在耳侧:“对我百利而无一害,老头子认定推我的人是苏滢,而我对警察说自己摔下楼,成功塑造了一个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的贤妻形象。”

  “所以你决定依靠自己的力量全身而退,不再为了我去冒险扳倒韩静泊。但是放弃我的原因并非仅此一个吧!”韩熙眉宇间敛起若有似无的竖纹。

  “首先你不听忠告爱上了苏滢,其次……”方依冷笑,“我在你的墨镜盒里发现了一种药,我可不想为了一个病态的搭档赔上我的青春,所以合作关系解除,今后我们各不相干!”

  “我向所有人隐瞒患有抑郁症的事实并不是因为我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而是将它作为我和龙茵的秘密保守下去,只有她才是我的解药。这也反证了你所说的第一个理由根本不成立。”韩熙理智得近乎冷酷,用他特有的逻辑布下天罗地网,“结束这段关系,原因并不在我,你达到嫁入苏家的目的,我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也就理所当然地被抛弃了。”

  方依显然猜不到他是这样的反应,说到“抛弃”二字,他的嘴角一瞬苍白。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韩熙说,“只要苏滢极力反对,苏乾宇就不可能娶你。但如果苏滢爱上了我这个花花公子,情况就不同了。苏滢接受方依,苏乾宇接受我,等价交换。”

  看着他顷刻间衰弱的身体,方依心上一颤,无措更无语。

  可韩熙始终在笑,将寺中求的平安符放入她枕下,他像迷失的幼兽一般不知该将自己蜷缩成怎样的状态才不会被人类驱逐,茫然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可以捕捉的情绪。

  爱与恨太过浓郁,痛和伤不足形容。

  他流露出的只是卑微和孤单。

  落入尘土的卑微,茕茕孑立的孤单。

  方依转盼看他,他垂首轻轻握拳,喉头微颤背过身去:“没必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踢我出局,我不会泄露你的秘密,也请你不要伤害苏家的人,更不要伤害自己。”

  他走后片刻,方依木然抚上双唇,这个临时起意的意外除了她对韩熙所言的目的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借此窥探韩熙的真实意图,检验他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喜欢独吞和私享,为了自己稳操胜券的棋局而抛弃傀儡、出卖同伴。

  但今天所观韩熙的反应,她却更加费解。韩熙睿智得可怕,冷静得可怕,每一步算计都精确得可怕,但是同时他又将柔与沉郁杂糅在伤痕累累的眼睛里,他对她不吝惜泪水,不掩饰脆弱,甘心为她做嫁衣却从不谋划如何反噬韩家。

  他只是一味地帮她、怜她、支撑着她,尽管从一开始就洞悉她的目的却还是甘愿做她嫁入苏家的阶梯,一次又一次帮她偿还父债救她于水深火热,被踩踏、被利用、被抛弃,他对她没有一丝痛恨反而难过到哽咽。

  不会恨的人,还能言爱吗?韩熙究竟是至善还是至恶?抑或他已经孤单到失去了感知幸福或悲伤的能力?

  方依取出枕下的平安符,望向窗外谜团般的云朵,想叹息却流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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