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绯闻
展厅大大小小的液晶屏幕闪烁着学辰与谭歆竹午夜相会的画面，偷拍的照片不算清晰而两个人的笑意即使隔开污浊的窗也是如此明朗，窄小的房间，圆形餐桌摆满了饭菜，对望的眼睛俨然一对相濡以沫的恋人。
Allen夜会母亲“missT”的报道图文并茂，很快攻占了各大媒体。
许励铭按了下遥控器，学辰与谭歆竹共进晚餐的照片定格在电视屏幕上，麦盟和许灿默不出声，潘忆宁在客厅踱步，突然问道：“你们俩吵架就是因为那个谭歆竹？麦子，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他们关系不正常，还帮小辰瞒着我们？”
无辜至极的麦盟也凌乱了，他以为学辰不可不信缘和许灿在一起又从崇拜开始对兰湛产生了不可言说的禁忌之恋，而最终他竟然和谭歆竹暗中发展。
“我要是早知道，绯闻怎么可能传出来？”麦盟倒在沙发上捂着脸。
许励铭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屏幕。
潘忆宁推了推丈夫的手臂：“我知道这难以置信，也知道你对小辰很失望，但这事儿要想办法解决啊，记者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
“麦子，周梓琦跟我约的专访，是一点钟开始吗？”许励铭问。
“是，许总，要不然我先推了吧，Allen的事……”
“不，我们这就出发。”许励铭披了衣服便走。
接受电视台专访时，主持人周梓琦和编导把主题引到了Allen绯闻事件上，变着花样向许励铭求证。
“听说《双夜》的导演，浪漫教父崔镇宇放了Allen几天假，那么请问许总，他现在是去度假了呢还是……”周梓琦袅娜地翘起来腿。
她刁钻的提问正中许励铭下怀，他一笑：“Allen最近忙拍摄又准备街舞大赛宣传片的试镜，仅有的休息时间还要帮我签新人，所以现在正在呼呼大睡补觉呢。”
“这么说，今天上午爆出来的消息是假的了喽？有图有真相，很多人都信以为真了，Allen这时候还睡得着，看来他像您一样也很淡定嘛！”周梓琦袅娜地换了另一只腿翘起来。
许励铭略略一笑说：“有图有真相，Allen和影片中饰演他母亲的missT两个人深夜吃饭确实非常引人遐想，但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留意桌子上放了几副碗筷？”
编导迅速将背景屏幕的LZ艺人合影换成了那张引起骚动的照片，除了二人面前的餐具，还有第三副碗筷赫然摆在显著位置。
周梓琦仔细辨别后说：“您刚刚提到Allen帮您签艺人，莫非……”
“难怪接受过你访问的人都夸赞小周你冰雪聪明，没错，他们吃饭的时候我也在场，那副碗筷就是我的。missT对加入LZ不感兴趣，所以我带上Allen三顾茅庐，一直聊到深夜。”许励铭淡然道。
“那么恭喜许总又收入一员大将。”周梓琦俏皮地朝他作揖，“您这么有诚意，想必这位在《双夜》中崭露头角的女生一定是答应签约了。”
“本来应该是板上钉钉，不过呢……”许励铭跟着周梓琦袅娜地翘起二郎腿，“不知道哪位有耐心的摄影师蹲在人家姑娘的门口，专等我饭前洗手的时间拍了这张照片，影响了她的声誉，也动摇了她踏入演艺界的决心。”
周梓琦笑道：“那看来我们有必要跟这位摄影记者讨个说法，还好他不是我们台的，不然我们台也要一起被追责呢！”
“都说艺人和媒体亦敌亦友，我只希望能够彼此尊重，搞清事实再说话，这次的事我们也就不追究了。”
“好的，许总，接下来是网友提问时间，您熟悉规则的吧，快问快答不容反应哦，第一个问题……”周梓琦翻过台本步入专访的正题，“请问您是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的？”
“我认为只要你选对了要付出一生精力的事业，并且选对了要照顾一生的伴侣，无论顺境逆境，得意失意，你的人生都是平衡完满的。”
“第二个问题，听说您的女儿长得非常漂亮，她有没有可能踏入演艺圈或者跟LZ旗下的男艺人谈恋爱呢？”
“这应该算是两个问题吧，第一个答案是否定的，至于第二个，我得先回家问问她看上谁了，再决定要不要帮她牵红线。”
“第三个问题，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您在生活和工作中都对Allen倍加照顾或者说有所偏袒，请问这是真的吗？”
“我偏袒的是他的才华和潜力，我看人凭感觉，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遇到品质好又有实力的苗子，我就忍不住浇水施肥，这也是我需要反省和改进的地方，因为有时候，我可能会做出揠苗助长适得其反的事，对于演员的成长起到反作用。”
许励铭跟周梓琦斗智斗勇了半个小时，利用访谈的机会澄清了Allen的绯闻。
第三副碗筷的存在太有说服力，负面舆论很快归于平静。
傍晚时分，学辰回到了许家。
潘忆宁本想怒斥一番，可见了他苍白的脸色于心不忍，盛了碗补汤给他：“先吃饭，其他事待会儿再说。小辰，发什么呆？换鞋啊！”
许灿留意到他慢慢脱下她送的球鞋，裹在白色棉袜中的右脚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饭吃到一半，打点媒体归来的许励铭顶着黑锅底一般的脸色踹开了门，他挂好大衣，瞟了学辰一眼，声音里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你阿姨的手艺跟你妈妈相比，谁的好？”
“许叔叔……”学辰放下压根就没动的筷子，刚站起来又脚下一疼坐了回去，“给您添麻烦了，我以后不会了。”
“老规矩，解释和证据！”许励铭强压着火干咳几声，一巴掌拍在饭桌上，“我不相信我看错了人！”
“没有解释，没有证据，我只能说我没做任何让您失望的事。”学辰还是不卑不亢的态度，就像他第一次踏进这个大门时那样，没有初到异地的小心翼翼，没有面对未知的过多憧憬，只是淡淡的，无所谓的，就像一片被风吹到何方就落在何处的安于天命的叶子，有些人，生来就有安于天命的能力。
许励铭听到学辰单薄的呼吸，心下一疼，转了笑脸说:“那我们也来快问快答。第一个问题，这两天你跟谭歆竹在一起？”
“是。”
“晚上在她那里过夜？”
“是，不过我们……”
“你只要说是或不是，别废话！”听闻他对女儿的背叛，许励铭一把掀翻了面前的饭碗。
许灿挡在学辰身前，怕父亲动手打他，她按住许励铭因生气而发抖的肩膀:“爸，你别怪他了，都是我的错，他试镜那天我……”
“小灿。”学辰突然将她抱进怀里，呜咽着说，“我们再也别吵架，再也不要分开了，我受不了，我快要死了。”
许灿感到滴入后颈的泪水由温转冷，一分一分融化了她的抵触，他的拥抱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附力，驱使她紧紧地回抱住他，靠在他胸腔的耳朵听到了里面翻腾不息潮涌般的绝望。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抱着她这样大哭过，像孩子似的哭到喘不过气，哭到声音嘶哑，哭到让她遇见了世界末日。
潘忆宁掩唇微笑，拉起丈夫出门，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他们走了，你能放开我了吗？”尽管这拥抱暖到神魂颠倒，许灿不得不终止。
学辰的手缓缓离开她的背，垂在身侧片刻，粗粗抹掉泪水大口扒饭。
许灿呆滞地给他夹菜：“我这么坏，欺负你，骗你，害你，干嘛还帮我演戏？”
学辰只是吃东西不回答。
“我真不懂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你是傻子吗？”许灿自言自语。
“小时候就有很多人说我是傻子，我都习惯了。”他原本想表达的是，没有目的，没有企图，对一个人好，这样的人是傻子的话，你就当我傻吧。
“脚上纱布呢？没换药是不是？我看看。”许灿扔了筷子直接跪地抓起他的小腿。
学辰喷了口中的米饭慌忙躲开:“已经处理过了，没事。”
“她帮你弄的？”许灿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抱住他的腿。
“嗯。她说不严重，贴了两个创可贴。”
“什么玩意儿？她可真能糊弄，不怕感染啊，你怎么看上个这么粗枝大叶的主儿？”许灿一边埋怨一边站起来，“我打给穆康叔叔。”
“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以前在福利院我们有句话，只要骨头没断就不去医院，什么伤什么病都扛过来了。这点儿伤真没事儿。”学辰接着吃饭，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
许灿也安心下来，拿起另一双筷子将红烧肉肥瘦分离，捡瘦的夹给他:“上次穆康开的补血的药没吃吧，以后监督你。还有，我定期给你零花钱，一个大男人身上没钱不方便的。”
“好。”学辰哭完之后似乎真的很饿，又盛了第二碗饭。
“我们算是和好了吧，虽然我不值得原谅。”许灿小声问。
“我说过，我没怪你。”
许灿捶捶发闷的胸口：“学辰你要是女人绝对一天使，那……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学辰吞下口中食物愣了许久，眼睛里刚刚积蓄的光泽如被太阳灼伤的漫天晨星一颗一颗隐去。挂钟的秒针滴答滴答带走了时间，空旷的客厅里许灿咕咕叫的肚子和她心虚理亏的脸色一样无所遁形，她没有等到他肯定的回答或是如往常一样淡淡点头表示同意。学辰只是说：“快吃饭吧。”
尽管饿，许灿没有胃口，机械地为学辰夹菜直到他的碗垒起了金字塔，学辰无处落筷。
“哦，对不起。”许灿又把菜夹回自己碗里。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学辰问。
“我？”许灿还是那一句，“我对不起你。”
学辰洞穿她满心的愧疚却说：“错了就是错了，道歉没意义，但你的错并不是你本质的问题，而是你因为他变得没有自我。”
许灿看向他即使严肃起来也丝毫看不出危险的脸，冷色的光泽勾起不禁想要出.轨的芳心，她伸手捂住心口，她对他的心动越来越频繁而不可预控。同情，感性，钦佩，悲伤都无法解释的不定期的心潮澎湃引起了情难自控的并发症，医生说，那不是病，是爱情。
然而爱情，可以用精密的医疗器械诊断吗？
学辰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他以为他的说教对她而言不过是可笑的废话，兀自笑了笑说：“是，我没资格教育你。我只是想说，以后别再当我的助理，去做你想做的事和该做的事。”
想做的事和该做的事，毕业之后就过着只享受不创收的优质生活，许灿没有给过自己哪怕一分钟时间来思考关于未来、梦想、事业的沉重课题，既然人的出生就是为了死，活那么累干什么？还不如把生命耗费在最美好的爱情里。这是许灿的立场。
见识了学辰一次又一次为了争取角色而豁出自己的身体，她也动摇过，空虚过，假如没有兰湛，她的存活就像夹在百科全书里的白玫瑰，没有生命力的自欺自人的美丽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枯萎，同时丧失的还有骄傲的资本。
“学辰，你说的对。”许灿用杂志捂住配合她豪情壮志而吼叫的肚子，“我决定重新开始学摄影！”
听进他的话，接受他的建议，学辰还是有些意外的，他看到杂志封面国际新锐摄影师大赛的标题，故作不在意地说：“报名了吗？”
“当然。片子都选好了，给作品取个文艺点儿的英文名就可以报送了。”她选定的照片每张都有学辰的身影，那一刻她才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强势入侵了她所有审美细胞，或许已经占领了更多的地方，她不敢再想下去。
“在以前的公司，我可是副刊作者的主力，写过诗的。片子给我看看，帮你想个名字。”
“不用，说的好像我多没文化似的，我要凭自己的实力赢一次，从头到尾不要别人帮！”许灿终于彻底放下心结，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猪肝汤，你趁热喝。”
“我不吃内脏。”
“不吃羊肉，不吃内脏，补气补血的你都不吃，偏食才贫血，张嘴！”许灿捏住他的下巴把汤倒进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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