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琼花之福
瘦削孱弱的身材,苍白秀气的面孔,百里沉陆一进来便盯住问零丁,冷声道:“你找我干什么?”
看了他一会儿,问零丁开口道:“弹指,我想和他单独谈谈。辰碧,朱亥,你们都出去。”
李辰碧和朱亥自然不愿,正要反驳,却被丁弹指一手一个拉了出去。
“走啦!走啦!不听小羽儿的话,到最后吃亏的是我们啦!”丁弹指嬉皮笑脸地说着,顺手将门关上,在外面敲了敲,“小羽儿,记得把门栓上。”
“多谢了。”问零丁含笑道谢,从百里沉陆身边走过去,当真将门拴上,这才回头道:“请问你是哪位?”
百里沉陆坐了下来,吐出四个字:“百里沉陆。”
“你不是。”问零丁摇头,道:“百里沉陆的易容术是我教的,他还做不到你这种程度。”她仔细端详了一阵,猜测道:“丁弹指知道百里沉陆在福家,他派的人肯定去了福家没错……福常在……”她对上那个“百里沉陆”的眼睛,“你并不恨我……你是……福绵绵吧?”
“百里沉陆”静默一阵,忽道:“就这样?”
问零丁点了点头,肯定道:“就这样。”
“你就这样笃定我是福绵绵?”“百里沉陆”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然,你以为有多难?”问零丁笑了笑,“以弹指的身份,他派去的人,非琼花派上层人物不能接见……而且,是关百里沉陆,我想,琼花派上下,算上福阁主你,知道的人若是超过了两个……”她顿一顿,缓缓道:“那么福阁主就该退隐山林了。”
“姑姑虽然提醒过我,可竟然这么快就被你看破了。”娇嗔地说着,福绵绵“哧啦”一声,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秀丽灵动的面孔,“温怀羽,你果然有些意思。”如果单看那张脸,她不过十六、七岁,几乎比问零丁还小,实在看不出已经二十又二。
问零丁一笑,道:“让阁主觉得愉快,真是零、丁的荣幸。”有意无意地,加重了“零丁”两个字的语气。
福绵绵果然心领神会,笑道:“零丁见外了,我直接叫你零丁,你也直接叫我绵绵就好。”她摊手,耸耸肩,“或者,你喜欢叫我福姐姐?”
“绵绵。”问零丁道:“我以为眼下琼花派已和诀别山庄势如水火,弹指若要请动你,肯定不太容易。”
福绵绵道:“这么说,你让丁弹指来劫百里沉陆,一开始就在打我的主意?”
“我说了,若我所料不差,眼下琼花派,只有你和福常在……或者,我应该叫她沈归……”问零丁直白地道:“应该只有你们两个知道百里沉陆的消息。当弹指找到你,你意识到百里沉陆藏身在琼花派的消息外泄……论身份、地位、能力、武功,你都不会让沈归来。那么,只有你亲自来了。”
“好。我不问你怎么猜出百里沉陆是在我那里,天下总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福绵绵爽快地道:“我来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告诉弹指百里沉陆在福家的人,并不是我。”问零丁正色道:“你想,如果他能得到这个消息,别人就得不到么?我不知你收留百里沉陆和沈归,是想送个人情,还是出于姑侄的情分。但,你应当知道,这个消息一旦被朝廷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这个不用你说,我心里清楚得很。”福绵绵面色不变,低头摆弄着一枚珍珠纽扣,“你要是和说我这个,还不如让我睡一觉。”
问零丁一笑,“琼花派的事,绵绵你自然心中有数,如果有封家在朝回寰,不过是江湖事,最后将人一献,口风一改,说不准,琼花派立刻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御用帮派。”她满意地看见福绵绵的神色专注起来,继续道:“可是,就算沈归曾经是封十步的未婚妻,两人青梅竹马……你就能那么笃定,封十步对她依旧不能忘情?依旧会护她到底?好,即便封十步心胸广大,绵绵,你是否忘记了,封家名正言顺的家主,其实并不是他。”
福绵绵低着头,似在思索,片刻之后开口:“你知道封猗傩的下落?”
“封家历来为皇帝尽忠,封家家主出事,皇帝不可能不过问。”问零丁语意不明地道:“封十步明显不是一个很听话的人,你认为,皇帝为什么一直不闻不问?”
“依你的意思,封猗傩的下落,皇帝心知肚明?”福绵绵搅动着珍珠,忽将之捏得粉碎,“或者,当初封猗傩失踪,根本就是皇帝做的手脚?”她逼视着问零丁,“你一直呆在槐城,之后回京藏身在温家,你能猜透着些……难道,封猗傩现在人在温家?”
问零丁垂头看着红木桌上的纹路,“谁知道呢?”
“皇帝自然不会让封家帮忙百里沉陆……”福绵绵脆声一笑,拂落手中的珍珠粉末,“你告诉我这些事,等于提醒我注意,也就等于帮了百里沉陆。你不是恨他么?这么做,于你有什么好处?”
“这点水,不是江湖。”问零丁眉眼弯如笑月,“刚才你说我有意思……殊不知,你疑我,我猜他,他忌她……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这才是真正的有意思。丁弹指知晓百里沉陆藏在福家,为什么?你肯收留百里沉陆,为什么?琼花派当初的凶案,究竟是什么人干的?青焰门灭门之事,凶手是谁?为何要嫁祸丁弹指……还有许多仍藏匿着的、或者已经浮出水面的秘密。”她顿一顿,道:“我想,这其中总有些是你心知肚明的,也总有些是你想不明白的。别的人,自然也是如此。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么?”
“好狠的女人。”福绵绵笑盈盈地说,那表情不像是指责,倒更像是夸赞,“你到底想要什么?”
“杀百里沉陆。”问零丁道。
“据我所知,你曾经有机会杀他。”
“在那种地方杀了他,他不过是一句弃尸。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是谁杀了他。过了几日,或者有人发现,给他收了尸;或者被野狗分食,只剩一堆白骨;或者,自行腐烂,造福蝼蚁尘泥……那样,有什么意思?”问零丁抄手,淡然地道:“让一个人死很容易,可要让那人死得轰轰烈烈,却实在不那么容易。”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福绵绵环臂,赞赏地看着问零丁,“我真是很喜欢你。如果有可能,我不想与你为敌。”
问零丁眨眨眼,“女人之间的仇恨,大多是因为男人。我们会因为一个男人为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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