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难言之痛
那夜之事过后,难得清闲了几天。封十步那人,没事是绝不会来找问零丁的。温自吟除了送饭,也没带来什么别的消息,倒是常常忧心忡忡地问问零丁有什么打算。
江湖之事,问零丁其实并不太了解,仅仅知道些传闻。但她也深知传闻不可尽信,因此尚没有什么打算。
温自吟见问零丁虽没什么打算,却并不着急的样子,心里隐隐明白她应该是在等什么,只是他并不知道问零丁等的人究竟是谁,当然更不会知道,问零丁等的人,其实是他的心腹家奴——朱亥。
已是初春,万物初融,空气里尽是潮湿之气。问零丁的手臂的旧伤每到这时,总会缠绵隐痛,夜不安枕。
若是还身在槐城,那人早已彻夜守在身边,浸了温热药汁的手巾也会一块换过一块地敷上手臂……突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问零丁猛地从床上坐起,撩起袖,左手按在那道狰狞的疤痕上。伤处的温度总是偏低,到了这个季节更是冰凉。
问零丁只感到寒意如蛇,蜿蜒入骨,渐渐稳住了有些慌乱的心神。动了动手臂,酸疼仍在,密室里又无热水,只能暗自隐忍。疼痛并不剧烈,况这些年早已习惯,倒并不难。不过,若是再想睡觉,却是不能。
一夜无眠,快天明时,疼痛略减。问零丁靠在床头,刚想小小休息一下,却猛地看到靠墙的柜子上一排原本直立的小人中,右手边第三个正无声地倒了下来。
那些小人已经存在多时,看似只是装饰,然底下却连着机关,分别与这温府下面秘道的门相连,若哪扇门被开启,对应的小人就会相应地倒下。秘道本是问零丁设计的,她心里自然有数。而且当初温家权势倾天,她虽修了秘道,却不认为能派上多大用处,有些细小之处,并未告诉别人。因此这事,除了她之外,并没有别人知道。
此时,问零丁看着那小人,那个小人……那对应的是书房的秘道,也就是说,有人悄悄进了书房。
将小人重新摆好,问零丁随手端了烛台,慢慢向书房走去,暗自算算日子,料想,应该是朱亥回来了。
确实是朱亥回来了,他先到书房见了温自吟,将探明的事情说了。而此时就快要到温自吟上朝时分,因此只吩咐朱亥等他下朝再来见他,就匆匆离开了。
待温自吟离开,朱亥躲进秘道藏身,想起那晚答应问零丁的事,一时恍惚。当时问零丁并未告知她身在哪里,他该如何去找她?
正想着,耳中突然传来细细的脚步声,朱亥神色一凛,循声向黑暗中望去,低低问了一句:“谁?”
那脚步声停住,声音的主人却像在想什么的样子,半晌没有声音传出,只听到轻浅的呼吸声。
朱亥不耐,刚要动手,却被一把柔软的声音惊在当场:“朱亥,你……受伤了。”虽然是疑问的话,却是平声,说得十分肯定。然而这并不是他震惊的理由,看着黑暗中走出的模糊人影,他莫名地激动起来:“大小姐?”
一声轻响过后,火光乍起,问零丁将烛台往朱亥面前一递,道:“太重了,你拿着。”说完从朱亥身边擦过,继续往前走。
朱亥呆呆地接过烛台,傻傻地跟在问零丁身后,半天才想起问道:“大小姐,我们去哪?”
问零丁脚下未停,道:“怕?”
“不是。”朱亥忙摇头道,紧赶了几步,高高举着烛台给问零丁照亮,一句话也不敢再问了。
又走了一段路,问零丁领着朱亥来到一扇满是灰尘的门前,侧身让朱亥上前,问零丁道:“推开。”
朱亥依言推开门,惊讶地发现这门后竟是温府的仓库,当下愣在原地。
“别堵着门。”问零丁推了推朱亥,径自走了进去,顺手指了指其中一个箱子,道:“坐。”目光四下一转,从一个柜子里拿了几个小瓶揣在怀里,又拎了一坛子酒,毫不犹豫地拍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散,溢满了整个屋子。
“还站着做什么?”问零丁回头见朱亥依旧举着烛台站着,皱眉道:“我叫你坐下,你没听见?”
朱亥忙低头道:“属下不敢。”酒香飘进他的鼻间,那是一坛至少三十年的女儿红。
问零丁冷冷道:“不敢坐,那就跪着。”见朱亥真的依言跪下,不禁轻哼一声,走过去一把拉住朱亥的领子,道:“衣服脱了。你若不脱,我便扯了。”
想将问零丁的手拿开,却怕无礼,有心想躲,又怕将问零丁甩开伤了她。朱亥咬了咬牙,到底慢慢将上衣褪了下去。绷紧的肌肉陡然遇到冷风,微微抽搐几下。背心处,一个深紫色的掌印已经肿起,点点滴滴地渗着血。
“果然受伤了。”问零丁盯着那掌印皱起了眉,一边捏了朱亥的手腕,一边凑近细看。不想离得近了,却闻到朱亥的外衣上,隐隐约约地散着一种熟悉的、不属于美酒的幽香。
愣了一下,问零丁深吸了一口气,那种香气依旧绕在鼻尖,知道这不是她的错觉。沉吟一阵,她扯下朱亥的外袍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会儿,又拿到朱亥的身上比了比,目光陡然寒了下来:“谁人伤了你?”
朱亥低声道:“云上宿。”
天人楼的楼主云上宿?最近倒真的常常听到这个名字。眯起眼,问零丁盯着那伤,道:“你确定?”
“嗯。”朱亥点点头。他背后的伤其实极重,本就一直忍着。此时感觉到问零丁的视线,觉得好像有一把火在炙烤着他的伤口,一时忍不住,想要躲开。
“别动。”
低柔却带着警告的声音响起,同时一只微凉如玉的手按在朱亥裸露的肩头。那手是纤细而柔软的,丝毫力气也没有,却成功地让朱亥安静下来。
只是那手的温度明明很低,朱亥却觉得炙热非常,觉得伤仿佛更重了,眼前也有些模糊。正咬牙以撑之时,白玉一般的手托了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递到朱亥面前,他听到那被他奉
若神明的女人淡淡道:“吃了。”
犹豫一下,朱亥还是将那药丸吃了下去,不久便觉得胸口处舒畅了很多,心口背后也不那么胀痛了,不由得低声道:“多谢大小姐。只是……”他顿了下方问道:“大小姐如何知道属下受伤了?”连温自吟都没看出来,问零丁又如何看出来的?
沉默地翻出一只碗,将小瓶子里的药倒在一起,以酒调了,敷在朱亥的背上,听到他压抑不住的一声呻吟之后,问零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往伤口上敷药,嘴里淡淡道:“这事你若是做得多了,心里熟悉,看别人自然看得清楚。”
朱亥身子一颤,觉得伤口似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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