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世间万物皆百态
杻阳山上，大雪压枝，湖面结冰，一片银白中透露出一层层绿色的轮廓，一汪被破冰的潭水在一片雪地中异常醒目，在纯净的颜色中显得更加黝黑深邃。
不远处的松柏林中，一位青衣男子彬彬而立，一位绿衫女子绕着他上下打量，后面跟着一只小鹿蜀，趾高气扬地对着他打着响鼻。
“真的一点威压都没有了……连气息也看不出来，你现在简直和常人无异。”
陶黎一脸惊奇，月余做到这样，玄左是天才……不，是鬼才吗？
看着正中央一脸骄傲的玄左，陶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出来以后，就没看看杻阳山的变化？”
玄左听了这话，一愣神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注意，不知为什么，脸腾地一下红了，然后支支吾吾了几声，小阮觉得有趣就也学着呜呜着，声音美妙动听。
玄左猛地抬起头，指着小阮说：“我看到了一只长的很奇怪的会飞的东西。”
小阮好像听出来这句话的不对劲，对着玄左声音低沉地吼了几下，示意他的愤怒。
“哈哈哈，小阮它可不是什么很奇怪东西。”
好像听到了陶黎叫它，小阮踩着四蹄噔噔噔走到了陶黎的身侧，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背。
陶黎顺势摸着小阮的红色鬃毛，软软的很舒服。小阮也抬起水漉漉的大眼睛控诉向她着玄左。
“那……那他是什么？”
“它是一只小鹿蜀。”
“小鹿蜀算什么，我还是青龙呢！”
咦，这话咱们听着这么不对劲？
抬眼看去，玄左一脸不爽地站在那 里，脸上好像□□裸写了几个大字：他那里比我好！
陶黎莞尔一笑，走到玄左近前，对他伸出手：“走，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杻阳山。”
二人飞身而起，小阮也不甘落后，追了上去。
碧空如洗，一朵朵白玉挡住些许阳光，在杻阳山是投下一块块形状不均的阴影，小阮兴致大发，又是大叫了一声，惊得林中鸟雀成群飞起。不远处的空地，一只兔子在雪地蹦着，不时卧入雪中，观察着周围。放出神识，那结冰的潭水下，是生生不息的活力与生命。
……
林中活物抬首而望，有两人一兽在碧空中俯视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雀一兽……
“怎么样？”
“真的和以前不一样……我从未知道这里这么好。小桃，我如果早点遇见你，是不是会更早不一样？”
这句话穿过风，穿过云，又像是穿过百年的孤独岁月传到了陶黎的心里。
“不过只要遇见了，就好。小桃，谢谢你。”
玄左表情温柔，双眸流光，这产于一个人心底的柔软。
“世间万物皆百态，岂能坐井只观天？”
陶黎微微一笑，对着玄左道：“玄左，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没有见过的事，没有遇到的人。有时候，外面的世界，要比杻阳山美得多。”
玄左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那你愿意带我走了？”
轻轻摇头，“不，你不适合那种方式。天地之大，你应该去更远更广的地方。”
玄左眸色一暗，却对着陶黎幽幽道：“无依，无忆，无迹……我又该去哪？”
这一句将陶黎猛然惊醒，玄左似乎是真的除了杻阳山哪也没有去过啊……难不成真的要跟着自己？
见了陶黎面露犹豫，玄左又加把劲：“我在这潭水中呆了几百年了，你几乎是唯一和我说话的，现在我不知道要去哪，你……真的不愿意带上我吗？”
说罢，几乎两眼含泪，摆出小阮的常用表情对着陶黎。“小桃……”
“额，我……”
“小桃……”
……
风光无限时，离别归程日。
风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前路漫漫雨潇潇，愿携君心去。
水曰：何时归来？何时归来？
一花一草皆留恋，愿待君归来。
不愿君归雪满山，银装素裹悬素练。
杻阳山主峰峰顶，一位男子风姿卓越立与顶上，双眼含笑俯视山间。
陶黎带着小鹿蜀在山间溜达，自从来到这里，与她为伴的就是小阮，它带着她几乎走了这个杻阳山，不舍还是有的。
顿足停下，转身蹲在小阮身前：“小阮，你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吗？”
小阮耳朵刷的竖起来，猛地浑身闪耀着红色的光芒。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很厉害，但保护自己可不是要攻击别人啊。”
陶黎轻轻的抚摸小阮的鬃毛，软软的，滑滑的。
“保护自己，首先就是不被发现，你知道吗？在别人眼里，你就代表着子孙满堂，那种代表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阮的耳朵又耷拉下来，周身的红色消失，脑袋一歪，似乎在想着陶黎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阮，你很聪明，已经具备了初级的灵智，步步莲华虽然不是万能的，但保护你却足够了的，所以现在我要和你玩一个游戏。”
“嗷”小阮直接蹦起，游戏这个词它还是能听懂的。
“首先，你来找我。”
陶黎一个转身便不见了身形，小阮先是呆愣了一下，接着便开始撒开蹄子在附近狂奔起来，树上地上都不放过，一阵狂找后，累的气喘吁吁的小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嗷嗷地叫了起来。
陶黎显出身形，小阮又是嗷嗷几声。
“接下来该你了。”
小阮眼珠偷偷瞟了一眼陶黎，见陶黎在原地不动，就噔噔噔走到了陶黎的身后，然后一个闪身也是不见了踪影。
陶黎明显地感受到了身后的风，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悄悄卧在树后的小阮刚刚探出头便不偏不倚和陶黎来了一个对视。
立马将头缩回来的小阮再次驱动浮空术，这次它没有跑到别处，而是轻轻的飘到了树杈上，再探出头，陶黎已不在原地。
此时的陶黎正使着隐形术立在小阮的身后，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着小阮的屁股丢了过去。
……
整整一日，陶黎就乐此不疲地与小阮“玩捉迷藏”，小阮也乐此不疲地藏了一天，小阮躲藏的技术也是极速提高，陶黎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一半，一人一兽相处地甚是愉快。
自从收敛了气息以后，玄左便时而立在杻阳山的主峰上，看碧水看树丛看蓝天……不，准确的来说是看游鱼看走兽看小鸟，时而一头扎进深潭好几天不出来，陶黎见他有的事情做，便也从未去打扰过他。
又是月余过去，陶黎依旧是每日参研杻阳山那奇怪的阵法，只不过每日还是会挪出一段时间和小阮“玩捉迷藏”，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唉！”陶黎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唉声叹气，小阮模仿着陶黎在另一边长吁短叹，双眼却神采奕奕。
最近那个阵法她已经完全参悟不出什么了，陷入那种泥沼的感觉也能挣扎着马上醒来，对于水晶宫的阵法更是一知半解，只能看出肯定不一般，却是看了两个多月都没有什么进展，唯一进步神速的便是小阮的躲藏能力了，这倒是让陶黎倍感欣慰，看小阮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小徒弟一样，充满了……慈爱。
感觉自己在杻阳山待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陶黎走上了杻阳山的主峰，玄左还是立在那里，俯瞰杻阳山的一切。
“小桃！”玄左见陶黎上来欢快地蹦哒过来，一脸幸福。
“玄左，可还安好？”陶黎红唇轻启，笑眯眯地回望着他。
“好，很好，非常好！小桃，谢谢你。”玄左还是没有完全缓过那股兴奋的劲儿，谈话间依然是双目生光，璨若明星。
“不不不，你真的不用再道谢了，真的没什么的，我也没做什么，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我只不过把这个时间提前罢了。”陶黎摆了摆手，对于玄左她的内心有些愧疚，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可并不单纯，而且拿走了那么多的东西，却只拿碎龟壳给他炼了一个“玩具”，对于这样的不公平他却不知道已经对自己道谢了多少次了，说不愧疚才是假的。
“最近可有什么大的收获？”为了避免继续道谢下去，陶黎迅速岔开话题。
“恩……我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还知道了很多很多事情，可有意思了……”
小阮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撒开蹄子绕着山丘恣意奔跑。玄左看了一眼陶黎，又看了一眼小阮，莫名感觉有些哀伤。
“我觉得杻阳山待的差不多了，我们……启程吧？”
“恩，好，我和小阮说一声。”
空中猛然传来陶黎的声音，小阮一个急转弯往陶黎所在的地方狂奔而去。
“嗷——”声音由远及近，陶黎享受着这也许是最后的美妙声音，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小阮，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陶黎轻声细语，神色忧伤。
“嗷——”
“我们要比一场漫长的比赛，看看最后谁会先被外面的那群人发现，再看看我们是谁先发现了谁，被发现的那个人就输了，明白了吗？”
“嗷？”
“我们这个游戏要玩很久很久。”
“嗷——”
“这个游戏不能耍赖，要是耍赖了，就不能玩了，你这次如果想耍赖就算叫破喉咙我都不会出来的，明白吗？”
“……嗷。”
“而且你如果被别人发现的话，我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再也不会陪你了明白吗？”
“嗷？嗷～”
小阮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很明显，它听懂陶黎究竟在说什么了，直觉告诉它它不想玩这个游戏。
“如果你不玩的话，我就躲起来，躲到你找不到的地方，永远不理你。”陶黎双眉微皱，声音低沉。小阮似乎响起了自己和陶黎玩捉迷藏从来没有找到过她，才害怕起来，委屈地叫着，蔫蔫地低下了头。
陶黎站了起来，对玄左微微点头，再回过头蒙住小阮的眼睛，凑到小阮的耳边说：“小阮，好好照顾自己，一定一定不能被发现了啊。”
那声音就像是风的呢喃，话音未落，眼前的遮挡就消失不见，周围空空落落，而那声音动听，面色温柔的人……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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