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藏卷者的试炼 3
散落的血色盔甲和残肢断臂，出现在前进的路上，分外触目惊心。
这不像是战斗，倒像是单方面的屠杀，一柄柄被折断的长剑，昭示着这些骑士可悲的命运。
“还是热的。”姬利亚用手指谨慎地探了探尸体的温度，“他们就在附近。”
夏洛全身戒备，跟在队伍的后面，她已经感觉到了，在阴暗的密林之中，那些溃败的人类士兵，依然在进行着徒劳而英勇的厮杀。
“为了十字军的荣誉！战斗！”
“战士们！集合起来，别放弃希望！”
“圣光与你们同在！”
“净化！这一切！啊……”
当看清那些弱小的士兵们围攻的对象时，夏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缝合怪！这高大而强壮的怪物，像是一个拙劣的医师丑恶的作品——把尸体乱七八糟地缝到了一起。
他足足有三个人类那么高，长着三只手，一只手缠着铁链，一只手挥着屠夫斧，第三只手从后脑勺伸出来，装着可以伸缩的钩子，钩子上还残留着一大块滴血的皮肉。
节节败退的士兵们依然在无畏的攻击，缝合怪那丑陋强壮的外形，和那些狼狈弱小的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帮帮他们吧！这些英勇的士兵！”
随着爱德华的吟唱，一个水元素在他的召唤中慢慢形成，姬利亚“嗖”地射出一箭，该隐怒吼了一声，挥舞着弯刀冲上去！
“新的小虫子……”缝合怪发出含糊不清地咕哝，唰地一下，用钩子勾住了一个士兵当做盾牌，挡住了姬利亚的弓箭。
该隐的弯刀劈了个空，他敏捷地做了个防守的姿势，巨大的屠夫斧“哐”一声劈在弯刀上，可怕的力道让他“噔噔噔”连退几步。
幸好，水元素的寒冰箭在这时候射到，该隐就地一滚，险险地躲开了接下来的一斧子。
……
激烈的战斗仍在继续，夏洛躲在全副武装的诺顿身后。
这个少年，正在发抖。
“胆小鬼！”老法师忽然淡淡地讽刺道。
诺顿涨红了脸，似乎羞愧不已。
那些士兵的确英勇无畏，可是这种实力悬殊的战斗，似乎不是光靠勇气就可以取胜的吧。
夏洛心安理得地往盾牌后缩了缩，尝试着感知缝合怪的意识，然而就像其他的不死生物一样，这个怪物的脑袋里，只有本能：
“食物！”
“把他们全杀了！”
夏洛挫败地叹气，面对这些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东西，她真的束手无策啊！
夏洛渐渐发现，她可以掌控的精神力，可以和她所知的现代知识联合在一起。
在现代精神学里，把人的精神力，分为了本我，自我，和超我三个部分。
本我，是所有生物共有的精神力，这里饱含了大部分的本能需求，饿了想要吃喝，困了想要睡觉，包括那些掠食者想要杀掉猎物，都是属于“本我”的一种。
自我，则是本能和现实协调之后的产物，像被遗忘者，就是具有了自我意识的丧尸，他们会为了活下来而压抑自己的本能需求，——而这一部分精神力，是夏洛目前最容易掌控的精神力。
至于超我，这些十字军的行为就是最好的体现，为了道德上的最高荣誉感，甚至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求生是本我的选择，为荣誉而战死是超我的选择。这就是本我和超我的最大矛盾所在。
如果自己有一天能掌握另外两种精神力，那她就可以改变嗜血的缝合怪为了本能的屠杀，也能让这些无畏英勇的士兵放弃这场荣誉之战。
可是……现在，还远远不行，像爱德华那样的强悍的法师，夏洛甚至都不敢放出精神力去探索。
漫长的战斗后，缝合怪终于轰然倒下，姬利亚的箭，从他的独眼处射穿了脑袋。
取得胜利的士兵们默默地收殓着阵亡者的尸体，架起火堆开始焚烧。
如果不彻底烧掉，这些死去的同伴，有可能会在瘟疫中变成丧尸。
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清理。夏洛感受到的，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浓浓的疲惫和迷茫。
“旅行者，感谢你们及时的援助！如果可以，我诚挚地邀请你们前往提尔之手。那里是我们神圣的堡垒，血色十字军正在招募像你们这样士兵。”
骑士队长向老爱德华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用洪亮的联盟通用语自我介绍，“我叫大卫?莱法尔，是一名骑士中队长，这些士兵的长官。”
“我们无意加入军队，但却正要前往提尔之手。”爱德华用流利的联盟语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和队友，不过他介绍到夏洛的时候，顿了顿，含糊地一语带过。
……一个举着破门板的女孩，的确不符合鸦人高贵的气质。
“你们是草药师！那太好了，圣光保佑！我们的大主教伊森里恩，一定会对你们的到来非常惊喜的！”
有了军马坐骑，姬利亚一行人的行进速度，大大的加快。
“我们拼尽了一切，但却依然无法阻止瘟疫的蔓延。现在这片大地上，到处都是游荡的不死生物，那天我们杀死的缝合怪，不过是其中一种普通的中级怪。”
“你们想要穿过这片瘟疫之地，恐怕不借助空中坐骑，根本无法做到。”
虽然依然对老爱德华抱有怀疑，夏洛还是不得不承认，老法师的选择是有道理的，光靠两条腿，哪怕再神通广大，要穿过危险重重的瘟疫之地，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而在提尔之手，这个血色十字军建立的人类堡垒里，不但可以打听神秘的“阿尔萨斯之泪”的下落，还能够租借狮鹫，有了这种飞行坐骑，哪怕最后没有找到草药，也可以安全地回家。
比起其他人对于“阿尔萨斯之泪”的渴望，夏洛只想带着姬利亚赶紧回到斯克提斯。
这片满是不死生物的土地上，她的精神力作用实在微乎其微。
这也难怪，爱德华会对自己满怀轻蔑了，一个靠裙带关系混进来的废柴，可不就是炮灰的存在么！
当又一次在大地上，见到植物的踪迹，那雄伟的人类堡垒——提尔之手已经近在眼前了。
那是一座真正的钢铁堡垒，建立在两座山丘之间狭窄的通道上，如同一只有力的双手，扼住了这里的必经之地。
在血色十字军的嘴里，这里有坚固的石墙和防御措施，巨大的弩车架在防御塔的平台之上，飘荡的血红色战旗，给这座城市平添了一份悲壮。
然而，迎接士兵们归来的，不是热情的群众，而是森冷的检查。
“这是进入提尔之手的必经程序，毕竟瘟疫已经蔓延开了，为了城内平民的安全，这是必要的措施。”大卫向老爱德华解释，同时不着痕迹地把目光，投向骑在军马上兴高采烈的诺顿。
这个全副武装，却在战斗时退缩在后面的战士，本来就让十字军们有些瞧不起，他一路上一直在咳嗽。而大卫也在这几天的试探中发现，这位年轻人的咳嗽，可不是老法师爱德华那样的宿疾。
“我没有被感染！我的气管从小就有些敏感！”诺顿惊怒交加的声音从隔壁的“监察室”传来，“你们凭什么要把关起来！”
“你在咳嗽，我们必须确保瘟疫不会进入圣城内！”
“放心吧，只是例行的程序，你将在隔离区内得到治疗。”
“我拒绝！我要和我的同伴们在一起！”
诺顿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差点撞倒了夏洛，他的盔甲被解了下来，匆忙之中只带了一个头盔，和两个巨大的拳套，显得分外狼狈可笑。
可是夏洛却笑不出来，刚才她听到了那些墙边上杂草们的“谈论”，这个“圣城”，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又一个可怜人。”
“这些被恐惧支配的人啊……”
“大概会死的很惨吧。”
“他们会怎么治疗隔离区里的人？”夏洛尝试着向杂草们发出感知力。
“治疗，哪有什么治疗……”
“只不过是净化而已！”
“净化掉他们。”
“没听到他们的口号吗，净化一切！”
“净化一切！”
“净化一切！”
这些凌乱而狂热的口号，让夏洛暗自心惊：“净化，究竟怎么净化？”
“就像净化那些村庄一样，彻彻底底烧掉啊！”
……
姬利亚还在尝试安抚着诺顿：“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这只是暂时性的分开，以鸦神丨的名义，我们绝不会放弃你。”
“我们会和提尔之手的领导者会晤，尝试以治疗瘟疫来换取他们的信任。有了血色十字军的协助，我想找到大陆上的一种稀有草药，不是什么难事。”
老爱德华笃定地说道，“对于人类来说，感染瘟疫也许是不治之症，但斯克提斯的医疗水平远比这里发达。”
“我们一路上已经采集了一些被瘟疫感染的生物样本，大卫队长也跟我们证实了，这里的拥有我们需要的草药资源和研究设备，哪怕你真的感染了，我们也可以治疗你。”该隐雄心勃勃地说道。
“既然是这样，让她来照顾我！”诺顿直指夏洛。
“夏洛并没有受到任何感染的迹象，不能和你一起去隔离区。”姬利亚把夏洛护在了身后。
“我被一个人扔在所谓的隔离区，反正夏洛对你们的研究没多大帮助，让她来照顾我有什么不对！”诺顿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似乎要把这一路压抑的恐惧和郁闷都发泄出来，“要不然你们休想抛开我！”
夏洛看着他的表演，暗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我去照顾诺顿，姬利亚女士，请你和他们好好待在一起，如果我们顺利离开了隔离区，我们会想办法去找你们的。”夏洛拨开了姬利亚。
“夏洛……”该隐欲言又止。
“你们可要加油研究啊，我这条小命，就交给你们啦！”夏洛尝试对该隐扯开一个微笑，这个络腮胡的大个子，一路上对自己还算是照顾有加。
“懦夫！”老爱德华淡淡地对诺顿吐出两个字。
夏洛忽然觉得这法师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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