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通缉令

　　

　　“采药师试炼，我希望你能去参加。”阿诺一边熟练地为夏洛处理伤口，一边说道，“如果你可以通过的话，我希望能成为你的导师。”

　　夏洛被这接二连三的幸福砸晕了脑袋，藏卷者阿诺，“成为你的导师”，这请求恐怕斯克提斯没有哪个女孩能拒绝吧。

　　夏洛觉得有些脸红，就在前不久，她还为了活命，把“偷盗草药”的罪名，一股脑地栽赃给这位藏卷者的头上，可是人家非但没有记仇，还心心念念地救了她，并且向她发出了成为采药师的请求。

　　“对不起，阿诺大人……关于那些证词……”

　　“我明白，湖心囚笼中的手段，不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可以承受的。”阿诺不露痕迹地偷偷望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施瓦茨，“但现在你有其他的选择，罗杰斯小姐，一个不再依附战神，可以自力更生的机会。”

　　“其实我，从未依附过，埃尔维斯……”夏洛感觉到一股辛辣的粉末被洒到了伤口上，疼痛让她觉得似乎有个锤子正在敲打着自己的后脑勺，“我叫夏洛，我会，会想办法参加试炼，我保证……”

　　“你的伤口还是很严重，并且有感染的现象……如果感觉痛的话，就叫出来吧。”望着女孩滚滚而下的汗水，阿诺抿了抿唇，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偏差，每一刀都割下一小块已经化脓的腐肉，“这些组织已经腐烂，必须剔除，为了整体的健康，做些部分的牺牲，是必要也是值得的。”他解释道。

　　“我明白……阿诺大人，你知道吗，我并非独自一人，我，还有一个妈妈……她也曾是中层鸦巢的千金，如果不是坚持抚养我的话。她为我操碎了心，我不能死，就算，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会努力活下去……”

　　“因为我知道，最难的不是去死，而是艰难地活下去……”

　　这句话让阿诺的刀迟疑了几秒，他的手指按在倾倒的药瓶上，迟迟未曾松开。

　　是谁，也曾对他说过这句话？最难的不是去死，而是艰难地活着？

　　“治疗该结束了，阿诺大人。”施瓦茨的声音打断了阿诺的思考，要不是夏洛的状况忽然急转直下，他实在不想让她和藏卷者做任何接触。

　　善变的女人啊，你可是战神的“情妇”，又怎能水性杨花，勾搭上藏卷者！

　　施瓦茨简直是在用眼光无声地讨伐着夏洛了，但是她却似乎根本不在意，在简陋的治疗台上下来的时候，夏洛腿一软，施瓦茨就眼看着她抓住了阿诺的衣角，几乎是半靠在藏卷者的身上。

　　战神大人，您现在觉得绿云罩顶吗？

　　施瓦茨觉得自己眼角的血管突突直跳，他使了个眼色，两名膀大腰圆的鸦人妇女上前去，一左一右架住了瘦弱的鸦人女孩。

　　“再见，大人。”夏洛在离开的时候礼貌地道别，阿诺却一反常态，并未做出反应。

　　夏洛没有看到，他的手，依然紧紧攥着那瓶未撒完的药粉，终于，他叹了口气，将药瓶随手扔进了熊熊燃烧的壁炉之中。

　　虽然依然在湖心囚笼中，比起之前，夏洛现在所受的待遇，可以说是天上地下。

　　她不但有了一个整洁干爽的房间，一张柔软舒适的小床，晚餐吃的不再是难以下咽的黑面包和带着臭味的生水，而是柔软蓬松的奶酪面包和温热的牛奶，甚至还有一个鸦人妇女专门负责护理她的起居生活，除了行动范围受限外，施瓦茨可以说的上是有求必应，几乎要把她供起来。

　　但是夏洛的内心并未感到丝毫轻松，“战神的情妇”这个名头迟早会被戳穿，而未通过试炼的采药师根本什么也算不上，像西蒙尼那样的贵族如果要取自己的性命，依然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

　　更何况，要凑齐那50个金币的巨额罚金，还要如约参加之后的采药师试炼，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她能力范围内可以办到的事情。

　　想要出人头地，光靠真才实学，在这个看重血统和外表的鸦人社会里，几乎无法办到，尤其夏洛还是这么一个“丑陋的畸形儿”。毕竟，拥有藏卷者那样的眼界和智慧的鸦人，实在少之又少。

　　夜深人静，吃饱喝足的夏洛，静静地躺在舒适的小床上，一边抵抗着伤口处的阵阵疼痛，一边苦苦思索应该如何突破这个困扰了她许多年的问题。

　　“死囚先生……死囚先生……”

　　“如果你还在那里，帮帮我……”

　　夏洛小声地在黑暗中祈祷。

　　一夜过去了，没有任何回应，反倒是惹得门口负责照顾并“监视”夏洛的鸦人妇女，一直奇怪地在门口瞄来瞄去。

　　不行，这样迟早会招来其他的狱卒甚至是施瓦茨，得想个别的法子。

　　夏洛抽搐着捂着肩膀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救命！……鸦神哪！救救我！啊！疼死我了！”

　　事实上，夏洛的演技虽然浮夸，但肩膀处的伤口确实疼痛难忍，虽然铁链早已被取了下来，可是无时无刻灼烧性的疼痛，就好像有食人鳗，正在那里一点点地啃食着腐肉一样。

　　果然，负责看守的鸦人妇女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尝试让夏洛安静下来，但夏洛变本加厉地在地上打着滚，尚未闭口的伤口很快渗出血来。

　　施瓦茨很快赶来了，他上来就给了那个看守的鸦人妇女狠狠地一巴掌：“怎么回事！她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大人哪！不关我的事！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现在就成这样了！鸦神作证！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没有？”

　　“昨天晚餐后我给罗杰斯小姐打了热水，清理了伤口，又给她铺好床，洗了脚，我本来想点一盘塔拉熏香来去去味儿，罗杰斯小姐却说那个味道烟熏火燎的让人头晕，所以我也就没点……”

　　“说重点！”

　　“昨天晚上半夜，我守在这里的门口，总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大人，我敢发誓，这一定是哪个恶魔的低语！这儿有恶魔出没呀大人！说不定……说不定这个罗杰斯小姐，就是因为跟哪个恶魔做了交易，才会没有翅膀……”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给我听清楚了，这位是将来的藏卷者，很有可能还会得到埃尔维斯大人的垂青，谁敢诬蔑她和恶魔有什么联系，就是诬蔑我们伟大的战□□誉。信口雌黄，诬蔑祭司，要被判处‘真实试炼’，你知道什么是真实试炼吗？就是把烧得火红的炭，一块一块填进你的嗓子眼里去！”

　　“饶命……哎哟……饶命呀！不敢胡说，鸦神哪！不敢胡说了！”啪啪啪的耳光声，却是那个鸦人妇女在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医师来，你没看到罗杰斯小姐已经疼得浑身打颤了吗！”

　　“是！是……”鸦人妇女一骨碌爬了起来。

　　“要不是你是战神大人关注过的女人……哪怕你是个天才藏卷者，我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座牢笼……”

　　装晕的夏洛听到施瓦茨站在自己的床边喃喃自语，

　　“别妄想去投靠阿诺，好好想想怎么重新获得战神的欢心，才是你现在最该费心的事情……要不是那个重要的囚犯越狱了，埃尔维斯大人，早该来见你了。”

　　“犯人越狱？”

　　“跟你说说也无妨。”施瓦茨叹了口气，“那个家伙是个极度危险的刺客，要不是埃尔维斯大人，我们不可能抓住这个狡猾的家伙，他曾经在沙拉斯鸦巢暗杀了数十名精灵和鸦人，又在我们的围捕中轻松逃走，这么多年以来，不管是联盟的奥蕾莉亚要塞，和斯克提斯，甚至部落的裂石堡，都在通缉这名疯狂的暗杀者。”

　　“他逃了，就在前不久，真是奇怪……我们的哨兵没有发现一点骚动，一般来说，想要在黑风湖中逃走的犯人，多半会死在食人鳗的攻击下，虽然他是被遗忘者，不需要呼吸。但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风湖中，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儿……”

　　可能！完全可能，只要他也拥有“鱼油”！

　　这名亡灵刺客，无疑就是之前和夏洛交易过的“塞拉”和“塞伦斯”。

　　夏洛以为他是一个精灵，因为受过重大的刺激分裂出了塞拉这个被遗忘者的副人格，然而事实刚好相反。

　　他生前是个精灵，死后变成了邪恶而神秘的被遗忘者，“塞拉”才是这个被遗忘者的主人格，而塞伦斯内心尚存着的一丝人性被塞拉分裂出来，形成了塞伦斯的副人格。

　　在“塞伦斯”的人格下，他还操着生前使用的精灵语，并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守望者塞伦斯”，而是邪恶的亡灵“塞拉”的一部分了。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在攻击战神的时候，他自称是守望者塞伦斯，被捕之后，他又说自己是亡灵塞拉，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名。”施瓦茨抽出自己怀里的一张通缉令：“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奥蕾莉亚的通缉令上，他可是有着巨额赏金的头号通缉犯哪。”

　　夏洛张大了眼睛，在发黄的羊皮纸上，画着抽象而拙劣的素描图，一个没有头发，整个下颚都没有皮肤，露出森森的白骨和牙齿的亡灵，佝偻着背，拿着两把弯刀，下面写着：通缉令，恶魔瓦加斯，五十个金币，另外还有夏洛不认识的红色印鉴，盖在画像上。

　　夏洛笑了起来，在施瓦茨的目光中，笑得越来越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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