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家世
阿秀在袁冠打马出了刺史府后,便一直留在她自己的卧房内焦急等待着。
她面上不显,只是拿起墨条,开始跪坐在案几旁慢慢研墨。
她一边磨墨一边想,她未来的丈夫终究不是一般人。
也许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她都必须过着这种心惊胆战的生活。
她要亲自送他上战场,接着独自一人,在各种担忧猜测后,亲自迎接他从战场平安归来的生活。
她必须适应,她必须承担,她必须……
她必须相信他,也必须相信自己。
就这样研磨着。
就这样,看着坚硬的墨条一点一点随着清水的注入变得柔软,化成浓浓的墨汁。
而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既然她选择了这样的男人,她能做的,除了尽力不拖他的后腿,倾尽所有去帮助他,还能做的便是……
同生共死吧。
墨已磨好。
阿秀情意涌动,不禁提笔写下元好问的那首千古流传的问情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当袁冠脱下战甲,又沐浴净身过后,便迫不及待地换了身青色大裘袍,快步走到阿秀的卧房门口。
他甫一抬头,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美图:
阿秀身着厚厚的粉蕊棉襦裙,秀发懒懒地坠在一侧,整个头髻上只插着一只梅花玉钗。
一束冬日暖光恰好照耀在她娇美无双的芙蓉玉面上,更是显得她美胜天仙。
她神态平静而认真,眉眼间一副摄人心魄的妩媚风流之态,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她正在案几上认真地写着字,因为太过投入,甚至连自己的到来都没能惊动她。
袁冠不忍打扰她,更是不想破坏这幅天然而成的美景。
他已经无数次被阿秀的美给震撼到了。可没有哪一次如今天这般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的阿秀,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美人。
无论什么样的稀世珍宝,都不及阿秀的万分之一贵重!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痴痴地凝望着阿秀。
仿佛要将她身上的每一寸都刻进心里,融入骨血里,和他永生永世再也不分离。
他还想着,就让时光停在此时,该有多好?
天耶!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阿秀很快便察觉到一束太过炙热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便看着袁冠情深似海地凝视着自己。
她对着袁冠妩媚一笑,故意对他调皮地眨眨眼睛。
袁冠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热火,也痴笑着朝她走来。
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眉间轻轻一吻。
一个销/魂至极的轻吻。
阿秀羞红着脸将头埋在袁冠的怀里,轻声说:“你回来啦!”
袁冠点点头,又将阿秀从怀里拉出来。
他笑着看她脸上的红晕,仿若阳春三月里最娇艳粉嫩的那朵桃花,不仅调笑道:“阿秀的脸上抹的什么胭脂?让我来尝尝可好?”
说着便要凑到阿秀的脸颊旁去。
阿秀的脸更是红若朝霞。
她嘟着粉唇捶打了袁冠几下,恨恨地娇嗔道:“你真是个登徒子!”
“登徒子哪有我这样的福气拥有阿秀这样的小娇妻?”袁冠不已为耻。
“哼!说不过你!现在情况如何了?你有没有受伤?”
阿秀紧张地来回上下扫视着袁冠。
袁冠往案几旁一坐,将衣袍扯开:“来吧,随你探查。”
阿秀扑上去狠狠打他的胸膛,又羞又气:“你……你还有完没完!”
这点力气在袁冠看来就和用棉花抽打他一样,实在是不痛不痒。
他趁机将阿秀牢牢锁在怀中,呢喃道:“阿秀,阿秀,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阿秀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
她闭上眼睛,深嗅着他身上淡淡香气,说:“袁郎,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永远比你想像的,要更爱你一些。”
袁冠听了,心中情潮澎湃。他正想着低头深吻阿秀,眼睛却瞟见了阿秀方才在案几上写的字。
袁冠松开阿秀,捻起纸看了起来。
阿秀:“这不是我作的词……”
袁冠抬头瞄了一眼阿秀,笑着说:“看得出来。我看的主要是你写的字。”
阿秀:“……”
又要被暴击了怎么办?
袁冠看完,顺手拿起案几上的毛笔,在纸上圈画点评起来:“还算有点进步,不过这里的笔力,还有这个字的构架,还有……”
阿秀:“……袁夫子你好!”
袁冠将阿秀拉回自己怀里,摸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刁青已被我斩下首级。那日杀害你耶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阿秀,这几日我和你一起祭拜岳父大人。”
一滴滴眼泪从阿秀的眼眶里汹涌落下。
她努力仰起头,想象着耶耶那慈祥和蔼的面孔,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道:“耶耶,阿秀为您报仇了,耶耶,若您泉下有知,请安息吧!”
袁冠没有阻止阿秀的哭泣。
他只是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将揽着她纤腰的手臂收得更紧一些。
“谢谢你,袁郎,谢谢你……”阿秀除了不断致谢,真的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阿秀,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袁冠温柔地说。但随即,他的神色严肃起来:“阿秀,你可否知晓自己这具身体生母的事情?”
阿秀呆滞片刻,努力回想着这原身生母的一些情况。
可任凭她想破脑袋,都回忆不起任何有关原身生母的丝毫踪迹。
“……没有丝毫记忆。耶耶曾经说过,阿母生下我后就去世了。我只听过耶耶说过阿母姓姚,其它的方面都一无所知。”
袁冠见阿秀一脸无措,心里难受,有些消息却不能再隐瞒她:
“阿秀,在刺史府被围困前夕,我便从探子那里得知一部分关于你生母的消息,只不过当时没时间跟你详说。现在,我必须告诉你。”
阿秀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你的生母姚氏,原是一位大族子第的姬妾。不知因何被养在外边。后来这大族获罪全族被灭,只有这姚姬因为一直在外头侥幸逃过一劫。”
“那时她已经怀有身孕,又害怕牵连被杀,于是便逃到现江州安成郡一个叫鹿山村的地方,被你耶耶陈叟相救。姚氏于是嫁与陈叟为妻,却在生下你后产后血崩而死。”
“阿秀……你的生父的名讳,为陶简,乃是陶侃后人。”
阿秀眨眨眼。
“是……那个寒门庶族出身后来却身居高位的陶侃吗?”阿秀问道。
“正是。”袁冠肯定地说。
阿秀觉得自己现在就跟做梦一样。
她其实也隐约察觉到原身恐怕不是耶耶的亲身孩子,毕竟按她出生的年岁算,耶耶当时都六十好几了……
而且,原身长得和耶耶完全不像,甚至和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很不一样。
现在她长久以来的猜测得到证实了。
可那又如何?
将她从小养大的,是陈叟;一直关爱着她的,是陈叟;最后拼上性命也要换她一条生路的,还是陈叟!
她的耶耶,就永远只有陈叟一个!
阿秀开口道:“袁郎,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现在我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认祖归宗了。”
“其一,生父家既然是获罪被杀,那我必然为了性命不能认回。”
“其二,生父虽有生恩却没有养恩……在我的心中,亦在早已逝去的原身心中,只有一个耶耶,那就是含辛茹苦将其养大,又为她赔上性命的陈叟啊!”
袁冠郑重地点点头。
他明白阿秀的意思。
她只会将一个身份卑微的佃户老叟认做生父。而不会为了一个更高贵的身份地位去认已经湮灭的家族为根,甚至异想天开地要为生父家族翻案。
他的阿秀,从来都是这般有情有义啊!
袁冠捧起阿秀的脸,从她那双妙目当中看到了满满的坚定。
他深深看向她,说道:“阿秀……我的阿秀,你怎么能这样好……我真想把你藏起来,让谁都看不见!”
阿秀笑了,主动吻上他的唇,轻轻叹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袁郎,我不求同日生,惟愿和你同日赴死。”
此时此刻的袁冠还能说些什么呢?
唯有最炙热的拥吻才能表达自己无尽的爱意吧?
两人在阳光一下紧紧相拥,热情地吻着对方,就想着一直拥抱着对方,直到天荒地老。
良久,阿秀才推开袁冠,背着他喘气不止。
袁冠从她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阿秀,今晚刺史府要宴请两位宾客。一位就是今日赶来救援的豫、幽、徐三州都督刘林,亦是我的娘家表兄;另一位则是我的暗卫统领,名字叫柳循,也算是我的半个家人罢。我想将你介绍给他们。”
阿秀有些紧张起来。这就要见亲戚了吗?
她一下子站起来,就想去找找有什么合适的衣服首饰能够穿去宴会。
可当她刚一站起来,肚子便“咕咕”叫得可响可欢快了。
顶着袁冠戏谑的眼神,阿秀终于破罐子破摔:“我就是肚子饿了!我要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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