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斩美
这刁青的私庄庭院被称为“金碧园”。
袁冠站在廊边望去,只见这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
方圆之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
又有清泉玉树,药草蔽翳。
园内还有一筑百丈高的楼阁,高且威矣,光是外面便装饰以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各类珍宝,可谓穷奢极丽。
况眼下已是初冬,可这园子里竟也是绿树荫荫,百鸟争鸣,一派生机盎然。
可见这刁青是花了多少钱财砸在这园子里!
袁冠心里惊诧,面上却丝毫不显,任由刁家仆妇带进堂厅。
刚入堂厅,便有众多貌美婢女列队而出,跪地叩首。
袁冠目不斜视地穿过队列,径直走向左手边一象牙制成的席位上,拂开衣角,缓缓跪坐。
刁青也紧随其后,心里还直嘟囔着这袁二郎的脚程怎么比他这个常年习武之人还快。
见袁冠都昂首挺胸坐在了席位上,也虎步一跨往那贴了金箔的象牙主席位上一坐。
他瞟了一眼袁冠,也不说什么客套话,拍拍手,一群身着刺绣锦缎,装饰着珍珠宝石的婢女便迅速从门口进来。
她们或手捧食盒,或手持酒樽,恭敬地跪在刁青袁冠二人旁边伺候着。
“袁郎是何时进的江州?”刁青笑着问道。
“三日前。”袁冠表情寻常,目光中半点涟漪也无。
“可曾到过江州?”
“不曾。”
“既如此,袁郎初入江州,若有所求,不必客气,直接告诉你兄长我,刁某虽没什才能,可在这江州,却是说一不二的。”
刁青表情慎重,语气里却满满都是狂傲自大,不可一世。
袁冠点了点头,却再没多说一句话,也没动酒樽。
刁青也是派人打听了这袁二郎的习惯喜好的,知道袁冠不喜饮酒,更不服食五石散等助性之物。
不喜婢女服侍更衣,家中更是一个姬妾也无。
可刁青偏要这袁二郎今日在此破例!
“艳姬!为袁刺史斟酒!”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火浣布做成的襦裙、打扮艳丽的年轻婢女,从主位的屏风后轻轻走出。
她挪步至袁冠前,缓缓福身,目光潋滟,红唇轻吐:“艳姬拜见刺史大人。”
这声音真真是妩媚动人,勾人魂魄。
好一个艳若桃李的绝色美人!
这可是刁青费了好些功夫才寻到的佳人,又细心调/教许久,是专门为了这袁二郎准备的。
袁二郎啊袁二郎,你可别叫我失望啊。
刁青紧盯着袁冠,暗自期盼着。
袁冠扫了一眼那艳姬。
“跪!”
一个冰冷绝情的声音传到了艳姬的耳中。
她娇躯一颤,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倒在地。
“请让奴家为大人您……”
“再呱噪,拔舌!”
袁冠一字一句面无表情,望着那艳姬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具死尸。
艳姬再也不动了。她就这样趴在地上,连抖都不敢抖。
不多时,冷汗就将她身上名贵的火浣衣浸得透湿,精致的妆容也都花了。
“唉!袁郎不必动怒!这婢女伺候不好,就将其拖出去打死好了!”
刁青强行按压怒火,扯着笑说。
艳姬一听,哪里还趴得住?
立刻爬起扑到袁冠脚边,苦苦哀求:“刺史大人,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您,求您救救奴婢吧!”
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袁冠连一丝眼神都没放到她身上。
不知是被袁冠的冷血刺激到了,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被杀,艳姬突然爆发!
她紧紧抓住袁冠的衣袍,绝望哀嚎:“袁郎啊袁郎,你竟忘了与我约定了生生世世长相厮守,绝不辜负吗?!”
“嘭!”一声巨响,一道倩影如破碎的风筝一般从厅堂飞出大门,直直落在泥地上。
“斩首!”
此时,两个褐衣蒙面男子不知是从哪里钻进园子里来,手起刀落。
艳姬的头顺着回廊滚向厅堂,堂里面的婢女尖叫连连,四散逃跑。
“袁某人谢都督款待,告辞!”袁冠冷冰冰地说完,转身便走。
刁青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脚踹飞身下的象牙席座,狂吼道:“袁二郎!你竟敢欺我至此!”说着便要扑上去。
袁冠回首,微微一笑。
刁青顿时看呆了,停住追赶的脚步。
“都督欲效仿前朝石崇,可知那季伦是怎么死的?”
刁青顿时感觉一泼冷水从头浇到脚,呆滞地立在堂厅,任那袁二郎施然远去。
是夜,江州刺史府。
阿莫阴着脸走在花园的回廊上。
他一身煞气外泄,嘴角紧绷,手里的铁鞭还攒得死死的。
远远瞧见他的奴仆们都赶紧绕道走。
不多时,阿莫便出了回廊,进到一座典雅简洁的别苑里。
“郎君可歇息了?”
阿莫一边问贴身伺候袁冠的奴仆,一边将手中的铁鞭递给他。
“暂未。”
奴仆恭敬地双手捧鞭,躬身回道。
阿莫便绕过那奴仆,双膝跪地,面向还亮着灯的堂屋一抱拳:“郎君!阿莫求见!”
堂屋的拉门从中间被打开。
阿莫起身,小心地跨进屋里。
只见屋内地板上铺着厚实的毛毯,而袁二郎身披黑青色皮裘大衣,坐在案几旁下着围棋。
围棋盘旁,还立着一只上好的和田玉雕刻好的兔子。
那玉兔晶莹剔透,小巧精致,只堪堪手心一握。
袁冠一手扶额,另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案几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阿莫垂下眼帘,双手作揖,诚恳地说:“夜已深,请郎君早些就寝。”
袁二郎轻轻一笑。
“阿莫,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便退下吧。”
“啪!”
落子的声音,回荡在这寂寥空旷的堂屋里,是那么响亮。
阿莫终于忍不住了:“郎君!请赐我诛杀令及一队部曲,我必在天亮前将刁青首级双手奉上!”
袁冠似乎没有感到意外。
他听完阿莫这幼稚的话语,也没生气,竟还沉沉笑出声来。
“郎君!”
阿莫着急了。
今日这刁青实在是太过欺人了!郎君可以忍,他阿莫可管不了那么多!
见阿莫还要说,袁冠问到:“今日,郎君我可曾吃亏了?”
阿莫艰难地摇摇头。
“那又为何非要现在出手?”
因为那竖子,竟然将一个长得和那王姓贱妇一模一样的女人,叫出来伺候郎君你啊!
阿莫还是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他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恨意,叩首道:“一切但凭郎君做主!”
袁冠静默了一瞬。
他这时已经猜到阿莫的真实想法了。
“阿莫,”袁冠对他温柔一笑,“不必担心于我。那些事,早就过去了。”
就是因为想常常见到这样温柔浅笑着的郎君,才不忍看着郎君您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啊!
阿莫眼角湿润,哽咽回复道:“郎君!只要郎君平安幸福,阿莫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袁冠拍拍额角,又问道:“那二人,如何了?”
阿莫立刻回复道:“郎君英明!那两人进了里坊后,在西南城角边的榕树下等到了一个独眼男子,后随其回了在西肆坊的家。”
“经暗卫查探,那独眼男子名为麻离,是南昌城里一名造船工。他为那麻媪的侄子。”
说完,又顿了顿,继续说道:“那自称是麻媪侄孙的男子,却是由一女子假扮成的。那女子不知何姓,只麻媪称呼其为阿秀。貌似……那阿秀是麻媪想要献给贼首孙延的美人。”
袁冠微微闭眼。再一睁开,目光灿若星辰。
“继续探查!查清那阿秀的身份!”
一个乡野出身的平民女子,怎可能在今日那般危急的情况下临危不惧,还能强装镇定地对他撒谎?
何况,她说起话来,倒像是读书识字的样子。
这是那个愚昧的老媪能认识的对象吗?
她,究竟是何人?又如何与那五斗米教教徒麻媪扯上关系的呢?
棋盘上,黑白两子互相胶着,杀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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