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真相
化烟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了大殿中央，昂首直视高台上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高声道：“天后娘娘，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天后今日受了太多刺激，但一直极力保持着端庄模样，直到见到她的时候，顿时花容失色，要不是有一旁仙婢扶着，大概就要跌坐在椅子上。
“放肆！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天宫！”皓磊厉声道，“守卫呢！？守卫在哪？”
天帝抬手，止住了守卫的步伐，对化烟道：“你是谁？”
“化烟。”说着，与煦尧对视一眼，后者对她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她接着昂首道：“天后娘娘，两千三百九十年前，三界大战，我作为妖首，前去和仙族订约，我们可是见过面的……汐若神君，你可还记得？”
汐若还沉浸在震惊的情绪里，她没有想到化烟真的能够找到自己的魂魄。听到她的名字，才有了一点反应，愣愣地看着她。
“……汐若！”天后攥紧了拳头，紧紧盯着跪坐在大殿中央的养女。
汐若回了神，抬眼望天后，只见她目色阴狠，好似要吃了她。汐若冷冷一笑，泪水就流了下来，什么养育之恩，什么替她着想，都是为了她自己的鬼话。
“三千年前，”汐若高声道，“太子灭了赤炎山，我为替太子顶罪，后来，太子为了报答我当年大义，在三界大战中为我出谋划策，他让我与天后二人去和妖族订约，只要妖族灭了魔族，就可以在下界有一席生存之地；他自己出面去和傲孑结盟，只要魔族灭了妖族，就可以在下界有一席生存之地……而我们仙族只要坐观虎斗，就可轻易灭了两族，一举获胜……”
“汐若……你是不是疯了！……父亲，你不要信她的鬼话！”皓磊高声喊道，起身扑向汐若，化烟快他一步，护在汐若身边。
汐若没有理会他，语气决然，继续说道：“太子厌恶前太子煦尧神君好友，当时的还是下神的玄燏神君，而玄燏又是我的未婚夫婿，所以，太子告诉傲孑，只要他用弑魔剑杀了妖首化烟、玄燏神君的挚爱，仙族就饶过傲孑一命……”
“汐若！”天后也坐不住了，起身向她走去。
“……东崖之战，妖族遵循和仙族的约定，大杀魔族兵将，可是妖族没有想到，仙魔也定下了契约……傲孑按照他与太子的约定，杀了化烟，玄燏神君到时，妖首化烟死于弑魔剑下，玄燏神君悲愤交加，启动禁术逆转天时，堕入魔道……”
“口说无凭！”皓磊双目冲血，高声嘶喊道：“你有什么证据！你胆敢诬陷天界太子！汐若！谁给你的胆量！？”
天帝怒目打量着眼前这一幕，他宠爱有加的宝贝儿子，他视若亲生女儿的养女，睡在他枕侧的爱妻，都背着他做了些什么事情？！
“……汐若，”天帝扶着椅子，颤颤巍巍地坐下，“……你可有证据？”
“……我就是证据……而且玄燏神君挚爱的女子，当年的妖首化烟就在这里，她是当事之人……她的死本也有我的错，我敢在她面前承认，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所言为实吗？”
化烟道：“玄燏神君堕魔成为魔君穷炙，穷炙找到了当年的魔君傲孑，傲孑死前还拿着皓磊神君的弑魔剑……煦尧神君，众所周知，你是天界前任战神，弑魔剑为战神法器，我想知道，这是弑魔剑可有随意让给别人的道理？！”
“弑魔剑为战神所有，不可让与他人，更何况对方是魔君。”煦尧不卑不亢道。
“弑魔剑明明是傲孑从我手中夺去的！本君没有让给他！傲孑杀了谁和我有什么关系！”皓磊厉声道，“煦尧！这是你计划好的是不是！联合玄燏、汐若来诬陷本君……！”
“皓磊弟弟……”煦尧打断他的话，冷静道：“哥哥我今日来是为谢子昂仙君申冤的，你是我的弟弟，而他不过是我的朋友，我怎会为了一个外人加害于你？再说，本君当年可是很早就不在天界了，连三界大战本君都没有参与。”
“哼，”皓磊冷笑，“果然，你是来报仇的！因为你不是太子，所以你是来……”
“都给我闭嘴！”天帝勃然大怒，啪得一声，琉璃杯子碎在皓磊面前，整个大殿鸦鹊无声，“……汐若……你可知道你所言若是为假，就是诬陷太子的大罪？”
汐若坚定道，“汐若知道当年之事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汐若甘愿受罚。但是，关于太子所做之事，汐若……没有说一句谎话。”
天帝默然，一脸肃穆，在场神仙都噤声不敢擅动，大殿里针落可闻，片刻才道：“天后，汐若所言是否为实？”
天后颤抖着双唇，惶恐地看着化烟和汐若，目光又寻向自己的儿子，后者颓然跪在地上。
“天帝，”化烟道，“你若不信，大可问剑于弑魔剑，这剑灵能告诉我们，当年，是谁杀了我，是谁杀了傲孑，又是谁杀了穷炙。”
“弑魔剑在此？”天帝道。
煦尧祭出弑魔剑，道：“父亲，弑魔剑在孩儿这里。”
“……弑魔剑怎么在你这里？”
“天帝可还记得，汐若说当年太子派遣一个刺客去暗杀穷炙？”化烟道，“这位刺客名为姝瑶，是当年堕神雪卉和一位天界神君的女儿。姝瑶一生都想做神仙。太子就利用这一点，化名为白石，寻到这位姝瑶姑娘，告诉她只要她杀了穷炙，就可以做神仙。可是这位奸细姝瑶，爱上了穷炙魔君，出于嫉妒，就杀了我……”
“化烟！你编的一手好故事！”皓磊道。
“皓磊神君，化烟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诸位若是不信，大可问剑于弑魔剑……”
“汐若可以证明化烟所说为实。”汐若高声道，“当年姝瑶用弑魔剑杀了在魔界的化烟，穷炙用此剑杀了姝瑶，而姝瑶的母亲，同样，用这把剑杀了穷炙。玄燏神君才得以飞升上神……”
“……本君还是没有明白，这弑魔剑怎么会在煦尧手里？”
“天帝。”此时，临皋上前道。
“你是……？”
“下官是赤炎山前守山仙君，临皋。”
“你有什么话说？”
“临皋可以说明为何这把剑在煦尧神君手里。”
“说。”
“去年，姝瑶转世化名为瑾辰，她为了得到穷炙，也就是玄燏神君，而魔君坤夷是为了得到赤炎火海救他心爱之人的性命，二位一起谋划攻入赤炎山……这位姝瑶转世瑾辰找到了这把弑魔剑，把剑交给了坤夷，而玄燏除掉坤夷，这把剑自然就落入了玄燏神君手中，玄燏神君与我们参与浮海战事的众人商议，决定把弑魔剑还与煦尧神君。”
“这剑现在应该属于皓磊，你们为何要给煦尧？”
“……因为……众所周知，煦尧神君为天界征战无数，我们认为弑魔剑属于这位造福苍生的战神。”
天帝哑口无言。默默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太子，他知道他这个小儿子被他母亲娇宠惯了，没什么大能耐，论起修为法力，机智谋略，确实比不上他的大公子，但却胜在为人谦恭纯善、求知好学，却没想到他能背着他做出这么多伪善的事，每一件事都在打他的脸。
“父亲……”皓磊哽咽道，“他们这是在诬陷孩儿啊……”转而戟指怒目，对煦尧道：“是你！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你为了太子之位，为了除掉我！什么谢子贤谋害兄弟！？都是你的引子！……还有汐若！我娘白疼你了！为了你渡天劫！我为了你……！你居然敢！你怎么敢！？”
“皓磊神君，不如我们一起看一看弑魔剑灵怎么说？剑灵总不会编故事，诬陷你吧？”化烟道。
“化烟！化烟！你真的就是一缕烟，怎么杀都杀不死！？”皓磊已经神志恍惚，又转过来扑过来就要掐她。
天帝怒声道，“放肆！”
皓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抽出长剑就向她刺来，化烟侧身，鸦羽长发飘逸，剑从鼻尖前穿过，煦尧趁势抓住皓磊的手，夺下他的剑。
“父亲，父亲……你看到了，煦尧和化烟，他们是一伙的，你看啊！”皓磊被煦尧压制，跪到在地上，面上青筋暴起，双目冲血，化烟瞄了他一眼，一双美目变得狰狞，连眼睛下的泪痣都失去了美感。
天帝扶额闭目，哀叹一声，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天帝。”此时，一位银发神君踏入大殿中央。
天帝闻声恹恹地看了他一眼，“司命星君，你也有话说？”
司命欠身，道：“是。本君要说一件关于皓磊神君太子妃的事。”
天帝抬眼，目色一变，道：“关于绮露？”
一旁绮露经历了这一场，已经瘫软到座椅上，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如惊醒一般，不可思意地看着他。
“正是。”
“说！今日你们有什么话，通通说出来！”
司命不紧不慢地又欠了欠身，缓缓道：“大概三千年前，天后为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煦尧神君，寻了一位太子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子妃绮露娘娘……我们都知道绮露娘娘有一位同胞妹妹，漪霜仙子，煦尧神君深爱漪霜仙子，可是这位仙子先天失语，不符合太子妃人选，于是天后就宣布要将样貌一模一样的绮露仙子嫁给煦尧神君……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漪霜仙子来找过下官，她要求下官为她写此后生生世世的凡人命数，后来我们也知道了，神君因为和魔族勾结被削去太子之位，漪霜仙子被贬，按照下官写给她的命数，做了一个凡间酒楼的音娘。”
“司命星君，”绮露颤声道，“你说这个事情是什么意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司命，按照你的意思，漪霜仙子早就知道煦尧要被削位？”
司命星君弓着腰，不疾不徐道：“天帝这么理解也是对的。这个也正是本君疑惑的地方。当年，漪霜仙子找到下官给她写命数，她说了一句话，三千多年过去了，下官一直记到今日。”
“她说什么？！”
“她说，若是下官不写给她写这个命数，太子煦尧就会没有性命。”
司命话音一落，天帝就瘫到座位上，胸口大大起伏，气喘吁吁道：“……是谁？是谁要害煦尧性命？”
“下官不知……但是，新太子上位后，绮露娘娘来找过下官多次，威胁下官不要说出此事，否则……”
“你血口喷人！”绮露厉声叫道，目眦欲裂，美丽的面容变得狰狞不堪。
天帝看了绮露一样，垂目道：“司命，你说这些话，可有证据？”
“下官可以呈上当年为漪霜仙子写的命数，按照这个命数，漪霜仙子如今正于凡间于一酒楼中做音娘，化名雪婵。天帝可随时派人去人间查看。”
天帝起身在殿中踱步，步伐缓慢，面色沉郁，然而平静的面目下，暗流汹涌。他细细打量着大殿中跪坐的太子皓磊，后者已经败下阵来，泪流满脸。他太糊涂了太盲目了，他的儿子，视如掌中宝的小儿子，他根本不了解。
“靖辰。”天帝道。
“下官在。”从神仙当中，站出一挺拔神君。
“查。查太子、绮露之事。查证汐若、司命所言是否为实。我要你给本君查的清清楚楚，不能有一点纰漏……太子、绮露、天后三人禁足，除了靖辰之外，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是。下官领命。”
天帝颔首，正欲起身，转眼间撇到了谢子昂，才道：“哦，对了，谢伯啊，你儿子的事你也听明白了，真相是不是真的像你小儿子所说，你自己查，要查得一清二楚，本君为你做主，还给你一个公道。”
“谢过天帝。”老龙王缓缓欠了欠身。
“今日之事，就到这里。汐若、煦尧你们二人到我书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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