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游湖
随着湖边临近，游人渐渐增多。举目远眺，朦朦的月色在广袤的湖面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晕，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湖面上游船如织，像是一只只的蚂蚱，有灯火辉煌的画船，也有小巧灵便的舟楫，甚至还有小筏。一人站在筏尾用竹篙一撑，小筏划开了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便缓缓的向前驶去。
关于坐什么船，我和林曦意见一致，画船虽平稳，视线却是不佳。小筏又过于简陋，万一到湖心出点岔子就麻烦了。
俩人在岸边租了艘小船，前后踩着晃晃悠悠的跳板，踏上小舟。
老艄公佝偻着腰，抬起跳板顶住了小舟尾部，用力一推，那小舟就划开了水面，缓缓向前驶去。
林曦便坐在船头，脱了鞋袜，将纤纤玉足探进水中，两腿交替往复，踢起了一片片的水花。
她咯咯的轻笑着，声音脆若风铃。
我站在船尾摇着橹，小舟便在两侧高大的画舫中穿梭起来。画舫上面灯火曈曈，丝竹声、欢笑声混杂夹在微风中在耳边飘过，好不热闹。
看她在船头玩的忘乎所以，我存心作弄她，用力一通猛摇，小舟朝着一艘画舫的侧面直冲过去。
“咦，栖梧哥哥，你干嘛？慢点慢点，要撞上拉！……”
我哈哈一笑，微一捣鼓，小舟便变了方向，堪堪擦着画舫的边缘驶了过去。
“吓死我了，你个坏蛋！”
她掬了捧水就朝我洒将过来。
也不知道摇了多久，前面游船渐稀，我便弃了橹，走到林曦身边坐了下来。
“漂会吧，咱们玩会就回去，别太晚了。”
林曦轻轻点头，将螓首靠在我肩头。
“恩，听你的。栖梧哥哥，我跟你说个事。”
“好，你说。”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栖梧哥哥你进了翰林院，以后一定前程远大。其实很早阿曦就知道，栖梧哥哥绝非碌碌之辈，哪怕现在不入翰林，将来成就肯定也不会小。而我，就太普通啦，我只怕，将来不配站在你身边。”
原来，患得患失的不止我自己一个。我心里一暖，手搭在她肩上，将她揽入怀中。
“瞎说，阿曦永远是最好的，无论那样，都是。”
林曦笑笑，道：“你先听我说完嘛！我是想着，自己也该去做些什么了，我一直想去醴陵找我爹爹，可是，总是，舍不得，舍不得……”
她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我猜得到她舍不得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我突然好慌，心跳的厉害，
她又道：“好在，周叔前些日子来找我，说让我去刑部督捕司任职，他这人可能有自己的小算盘，陛下不让你进刑部，他便来拉拢我，栖梧哥哥，你说我怎么办呢？”
“你想去的话，那便去。”
周破山这人不简单，一下就摸准了我的命门。若是林曦去了刑部任职，一来卖林南个好，二来若是再有什么案子不好办他想用我，有林曦在，他自己都不用说话了。
可是，我又舍不得林曦离开。
林曦道：“我再想想吧，反正也不着急，其实依爹爹在安邑的关系，我想去哪个司部都不难，只是我自己没有兴趣罢了。”
这是真的，林南是护国公的得意门生，而护国公，权倾大魏国。
“恩，等你做了决定告诉我一声，去哪儿我都支持。”
林曦扬起脸瞅向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前面提到的可能分离，还是因为这事太难以决断，她眼中已是泪花涟涟。
“栖梧哥哥，我总是这也想要，哪也想要，是不是太贪心了，呜呜呜……”
我最怕她哭，她哭的时候给我把刀子让我扎自己，我也会毫不犹豫。
只好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柔声安慰：“好啦，你都要把我的心哭化了，谁不贪心呢，大家都贪心，我更是，想着要当很大很大很大的官，上管天，下管地，最好中间再管上空气……”
林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我后背咚的打了一拳。
“你连自己都管不好，还管天管地呢！”
“这不是谈理想呢嘛，我这人理想可大了。我就常常这么想，要是生来是只蚂蚁，我的理想就是一顿饭吃完头大象，还不打饱嗝。要是生来是只螳螂，我的理想就是挠挠爪子就能掀翻辆马车，还不喘粗气……”
话还未说完，林曦已笑的前仰后合，不停的抹眼睛，也不知道是前面哭的，还是后面笑的。
我在怀中掏出手帕，拿开她手，轻轻的帮她擦擦脸颊上挂着的泪滴。
“又哭又笑的，像个小疯子一样。”
“哼，还不是你害的，也不让人家好好哭，一哭你就讲笑话，还偏偏那么好笑，栖梧哥哥坏死了。”
头顶月皎皎，脚下水悠悠。
远处的画船与游人仿佛都消失不见，只余下这一叶孤舟，舟上的人儿相偎相依，你侬我侬。
我低头看向林曦，她白皙细腻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似对月牙般弯弯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怔怔的瞅着我，娇嫩似花瓣的双唇微微翕动。
“栖梧哥哥，栖梧哥哥……”
她喃喃的道。
我有点意乱情迷，热血上涌，忍不住道：“阿曦，有件事你大可放心。我的身边永远给你留着位置，谁也抢不去的，哪怕你不要了，我也会一直留给你。若是我做不到，就把自己沉到水里去喂鱼……”
‘呼’，她猛的朝我眼里吹口气，道：“我信，你别乱说，你真的要把自己喂了鱼，阿曦陪着你便是。”
这月色愈加的静谧，这夜风愈加的轻柔。
“阿曦。”我轻声唤她。
“嗯。”她轻声应着，扬起了芙蓉也似的面庞，闭上了星眸，唇上娇艳欲滴。
我颤巍巍的，缓缓的凑近，仿佛中间隔了万水千山。
……
将到未到之时，身旁突然红光大盛，一艘画舫不知何时划到了小舟旁，有人在甲板上提了灯笼照过来，那光太亮，来的也好突兀。
“船上可是李公子和阿曦么？”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船头传了过来，可不正是周破山。
我浑身一颤，小船晃晃悠悠，害我差点失足落水，好在林曦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我。
她站起身，笼笼额间的秀发，冲着画舫上的人摇了摇小手。
“周叔，这么巧，你也来游湖吗？”
周破山哈哈一笑，高声道：“可不是嘛，果然是你俩，叔这儿备了些薄酒，你俩快过来尝尝。”说罢又吩咐身边的人：“快，搭条跳板到那船上。慢着点。”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快点还是要慢点。
我和林曦上了画舫，有名兵士跳上小舟，划到画舫边，解了小舟的揽绳，系在画舫的栏杆上。
大船上面人着实不少，看样子不下二十多号，都穿着便装，但明里暗里，都带着刀剑。
周破山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冲我点点头，拉着林曦的手朝船舱走去，边凑在林曦耳边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林曦脚步一顿，扭回身瞪我一眼，借着身边灯笼的亮光，我看到她脸红了。
“才没有，周叔你取笑我，当心爹爹回来我告你的状。”
“哈哈哈，你这鬼丫头，还知道拿你爹来压我了，那叔就和你这小丫头来个君子协定，互不告状，如何？”
“啊？！原来周叔你居然想着告我的状了，我不理你了，和栖梧哥哥先走了。”
她气呼呼的扭身就要往回走。
“哎哎哎，别。叔错了，我今晚啥都没看见，你想告我欺负你就去告，我承认不讳。这样行了吧？”
“好吧，看周叔你表现不错，没准我会发发善心的……”
周破山看看我，耸了耸肩，摊摊手，一脸的无奈。
“别说李探花年轻了，就是我周破山，五十多了年近古稀，刑部尚书，朝廷堂堂三品大员，不是照样栽在你个小丫头手上了么？唉，可怜可叹！”
林曦抿嘴一笑，好看的眼睛眯做优美的弧度，长长的睫毛似是蝴蝶的翅膀。
租个画舫远比小船贵，可贵有贵的道理，船舱之中颇为宽敞，比两间房屋的地方也不小，两排似是捕快的人侍立在旁，满脸的严阵以待。
船舱正中是张大圆桌，上面酒菜排开，满满一桌。
“你们继续盯着，别让人跑了。再加俩把椅子过来。”
看样子他今夜并非真正的游玩，带着这么多人，估计另有要事。
我和林曦一左一右陪着坐了，周破山给我俩各倒了杯酒，道：“没有在陛下面前要来贤侄你，我深感遗憾。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放着大才不用，真是圣心难测。不是我吹牛，要是贤侄来刑部，凭你的手段，加上咱俩家的关系，不出二年，至少是个一司主事，官居四品。做的好的话，来个侍郎给我打下手也不是不可能，唉，天意弄人。”
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幅颇为惋惜的样子。
“谢谢周尚书抬爱，能在周叔手下做事，日日恭聆教诲，是我的福分。只是小子深有自知之明，库银一案只是凑巧而已，对了，案犯的事情有着落了没有？”
“恩，经过细审各拿一段钥匙的库房主管，发现他们都跟一个叫做楚胜的人认识，他是个茶叶商人，出手阔绰，笼络了他们几个，案发前跟四人均有接触，我怀疑，是他趁四人不备，偷偷做了库房钥匙的模型，然后四段合一，开了库房。”
“那这个楚胜心机还颇深，如果那百十头牛是送给他的，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案犯。”
“可惜没这么简单，牛是送给一个外号叫做老黑的人，交货地点是在魏楚交界的张家集。”
“竟然那么远！”林曦惊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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