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海石之谜
灵柩山上，兰花盛开。
未晞将目光转回，又将身上的黄泥摸了均匀了些，抹上笑意，心无挂碍的揶揄到，“噗，你还真是什么发型都适合。”
她见着眼前南顾的扮相，想着他方才嘲笑自己的样子，竟觉得大快人心。如此做法倒有些像是出卖他的色相了……唔，是丑相，那也好比出卖自己的丑相要好罢。
她由此顺道为南顾编制出一身衣服，想着等他这一次穿过了再将其给夺回来。待到日后他有了新的师父，又将此作为赠别之物，构成个既省心又省力的法子。
“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南顾捏了捏脑袋上质地不怎样的猫耳朵，“就算想让我扮猫妖，直接让我用变形术便是了。”
“那是个二阶灵术，你还没学，我有什么办法？”未晞无奈摊手，又变出手中一柄长胡子，正想贴在他脸上，不想却被他挽住了胳膊。
“你在公报私仇？”
“哪有这么严重。”未晞抵开他的双手，顺带着拍了拍他的脸，将他紧盯着自己的一双眉目转到一旁，“只是因为水中鱼怪多，你在后面帮我们看着，狐假虎威也能先吓他们一会。若有什么异常，再唤我就是。”
“可是这胡子——”
“哎呀，这是为了增加你的威严嘛。”待凑近给他贴好了胡子，未晞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头看了看舞廿，“你瞧瞧，一看就是只凶恶的猫妖。”
舞廿：“……”
行走途中，南顾和舞廿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全是一副默不作声专心赶路的模样。未晞行走在身后，看见此景，隐隐抹去了眼中的笑意。
从舞廿谎称这鱼为雪山灵开始，这便是一起有预谋之事。而在尚不知目的为何的情况下，只有顺着她来，由此顺道摸清一点真相。
如果她想让两条鱼来使自己愧疚，以此达到让自己随她步入湖底的目的。那么接下来她的做法，将会暴露其真正目的。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便到达了湖底中由岩石构成的平川上。
“为什么你会径直来到这里？”未晞伸手抵住她的头，感叹到这姑娘的身形的确娇小，“你想——”
她的话还未说完，舞廿便起跳按住她的肩膀，从她的脑袋上翻身而过，稳稳落在她的身后。
伸手了得啊，未晞称奇到。
“这片湖底中有一颗万年夜明珠。因为吸收了整片湖中的灵气，已经成了精。我不能将它从深海石窟中拿出来。”舞廿从袖中拿出匕首，“后来无意间察觉到夜明珠能说话，我才知道将它拿出的方法。”
“所以你要我来助你拿到？”未晞总算有了些眉目。
“可以这么说。”舞廿起步跃到她的身前，亮出手中的匕首，如同一只正在全力追赶艳花的孱弱蝴蝶，灵巧且放纵。两只眼珠子盯着她，“不过并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未晞躲开她的突如其来的攻击，往上越开几丈，但因为黄泥的包裹，让她的行动略显吃力。“有话好好说，打打杀杀的不适合姑娘家家的。”
“我需要你心尖的血。这是夜明珠提出的交换条件。”她的声线骤然变得平静，额间的夜明珠在此刻显得异常妖冶，“反正你不会感到疼痛，这对你没有多少损失。”
未晞听完，瞧了瞧她今日已看不什么模样来的翠绿烟纱碧霞罗，嘴角勾起的笑意充满嘲讽，“你的逻辑实在很奇怪啊。就凭这样，我就应该割血给你？”
舞廿提起脚边的裙摆，从脚踝中拿出第二柄匕首，“我也没想过你会自愿，所以只能胁迫。”
语毕，她跃身来到未晞的身前，双手围住她的腰间，随后紧紧牵制住她手上施术的动作。
出于速度上的优势，舞廿先一步翻身倒挂，双脚钳制未晞的颈项，中断她口中念出的咒语。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跃身拿着匕首，一招刺进她的心脏。
“放心，很快的。”说完，舞廿松开她的全部动作，拿出手中的白玉，放在她的胸口吸收溢出来的鲜血。“反正你已经出血了，难不成你更想让其溶于这湖水之中？”
舞廿本来打算在她找鱼的过程中找个机会下手的，不料未晞却反侦查一般的选择一直跟着她行动。
她没有偷袭的机会，当然只有凭借出其不意和速度优势才能取胜。
未晞的神情有些恍惚，实际上从匕首刺进时，她便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困倦。即便没有疼痛，这种困倦也能将她吞噬在这湖底之中。
待玉中颜色成为绯红，舞廿起身收了匕首，并未发现她的困顿。“那两条鱼就当我赠你的补品算了。”
瞧见她几乎已经恢复的伤口，舞廿抚了抚发髻上已经散乱的蝴蝶发簪。摘下弃于深海，转身向着深海石窟走去，“回去罢，顺道也将你那个守在平川石门外乖乖吓唬鱼精的徒儿也带回去。”
语毕，她的身影很快消逝。
未晞觉得自己很想睡一觉。她已经忘了这是哪，方才发生了些什么。迎面而来的困意将她全全包围，她闭着眼，晃晃悠悠往前走了几步。靠着仅存的意识，她施了一道灵术，将自己身上的两层泥土化成两层封印结痂结界。
如果她是为了夺取自己的性命而来，那么泥土的存在会是她活着所必须的准备。
但舞廿没有发出太过浓厚的杀意，这让未晞变得松懈。就在对于刚刚那一番试验中，领略到舞廿在攻击的速度上的造诣究竟有多深刻。
她是个天生的刺客。
努力眨了眨眼，发现这个动作并不能让未晞稍稍变得清醒一些，索性闭了眼，就在此先睡上一觉罢。
“石板上你也睡得着。”
恍惚间听见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她睁不开眼睛，也答不上什么话。
“你听我说着就行。”
感觉自己的身子离了地面，随后又窝进什么人的怀里，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像是被金阳包裹着。
“我给你讲个故事。包子一个人在路上走，突然感觉自己饿了……”
她的困意一时游走。
“这个我听过，我可以——”
南顾将她伸出的头按到怀里，“听我说完。”
“喂――”他这番命令的口气倒是很熟练。
“然后它就一口把自己吃了。”
“……哈哈哈”
“能不能笑的真诚一点。”
“……呵呵呵”
“你还是睡觉罢。”
……
深海石窟。
舞廿将手中绯红的玉放在石窟的凹槽中，待一阵烈光闪去，她拿走了石窟中的夜明珠。
“我感受到了你的杀意。”
忽然有人在说话，舞廿向四周望了望，最后察觉是这个珠子。“你的直觉很准确。”
“你想吃了我？”
“你的猜想也很准确。”
不等珠子开始大闹，舞廿迅速将它覆盖在一块黑布中，沉着声问：“你说你的主人是关扶，但为什么需要的血却是未晞的。”
夜明珠没有回答她。舞廿想了想，也是，没有谁会在这种情况下解答别人的困惑。
其实她也并不明白，为什么那人会让她吃下一颗万年的夜明珠。不过对于命令，她一般没有拒绝的权利。
一月后
“哎，为师今日就该教你二阶段的灵术了。”
南顾对她的言语愣了几分，“对于这事，当师父的不该高兴么？叹什么气？”
“哎，那不同。你是我无论怎样都赶不走的小苍蝇，我这般饲养你，你翅膀硬了之后一定会回来反咬我一口的。”
“……”
如今庭院外能有这片旖旎之景，倒是全全要仰仗南顾的功劳。不论是学到什么新的把戏，他都有将其用到这布景的手段中。
青石所刻画的假山，浅清碧绿的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
即便是假的，也依旧不会影响这番营造出来的美感。
能保持多久呢？
习得控火之术时，他烧灼了二十一二朵玉兰花，一颗百年东榆树，九株罗仙草。
习得御水之术时，他活生生造出了两座池塘。她得此机会，又悄悄到舞廿的池塘摸了几只幼鱼来养活，此次舞廿虽是没有找她的麻烦了，南顾倒是为了这事摆出一脸的不乐意。后来，她撤消了池子，加上她所窃盗的育苗之外，又另附了十二条幼鱼，一并放回过舞廿的池中。
习得御木之术时，他记错了术语，阴差阳错的制出了一只小妖来。
这个不明所以的小家伙，实在是不好伺候。它惧强光，惧高温，喜甜食，尾如蘸墨，通身雪白。
她还尚能记起那一日，正欣欣然的教着南顾法术，却兀的被一阵困意笼罩。她当即蹲下，闭了眼，想着先在此小憩一会。
南顾看着，念叨着她方才所授之术语。
未晞能够听出他所念得，同她说授予的，并非完全相同。
那个小东西便如此靠近她的脸颊，用它墨色的双眸盯着她，道：“我饿。”
“这是个什么玩意？”未晞见过这奇奇怪怪的妖怪，眼中尽是茫然，转身望着南顾，不禁问道，“你刚才生下来的？”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所以，也来故意一把。
“是我们俩个生的吧。”他答，脸不红新不跳。
未晞认了栽，避开他的目光，又直直打探了丸子一会，问：“你有名字吗？”
它偏头瞧一眼南顾，答道：“没呢。”
“那叫小一罢。你那么小。”
“……”
然后，便出现以下光景。
一日，南顾正安心在空地上一心练武，闲仙未晞和闲妖小一歇于树荫底下悻悻的嗑着瓜子，一边以低音讨论着：南顾方才出招时哪个部分最邪魅。
“我觉的他手中的剑长得就很邪魅。”某妖低沉道。
“不不不，还是他飘逸的头发较邪魅些。”顿了一二，某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的头发经风打乱后会比我的还凌乱，委实不易。”
南顾：“……”
又一日，南顾正在客房里安睡。某仙站在房梁上暗自感叹：“怎么我就没有这般妖娆的睡姿。”
某妖也学着感叹一番，“谁叫你的脸已然摆在那里了呢。”
未晞靠在房梁上，摊了两手，垂眼调笑，“关键是他睡觉只脱外袍，这便算了，里衣却还是同色的。我来偷窥有意义么？”她侧身望着某妖，“还有，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一颇欣然的摇了摇尾巴，“这并非重点，重点是你睡觉的时候脱几件？”
未晞一手将某妖拍下南顾的床榻，颇气愤的在心中问候过它的十八代。而后，自己也重心不稳的向前扑去。
眼看着就快要跌进南顾的床榻上，她紧紧吸了口气，顷刻间向袖口两边施了道法术，将其略微抛出。左手边的袖口紧紧系着一旁的房梁，右手袖口套住地上的木桌。
幸好他睡得死。
此刻看她表面装的淡然，手心却早已冷汗涔涔。她缓了一二，觉着此姿势委实是奇怪的很，不忍多时，她正欲平稳落地。
不料被什么东西暗暗戳了一下，她惊得掉在了床沿上。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气息，随后便有一道声响刺入，未晞心酥的颤了颤，“听说你想要学点什么？”
某小妖道：“装睡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听错了。”未晞淡然，右手钳制着他根本没怎么动过的双腕。实则内心却在感概，他装起睡觉的模样来，还挺逼真的。
这番教训使然，他为了保持平衡，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搭在她的肩上。
“我听到了。”他缓了一二，注目藏在她的秀发之下，由此可轻易闻见其中散发的淡淡兰花清香。“如果是学习睡觉姿势一类的话，我认为脱掉衣服会比较更熟悉其中的细节。”
某小妖鼓着腮帮子，一脸不可描述的憋笑道：“抱歉打扰你们了，我先行告辞。”
某仙不厚道的转身便是一阵风掀来，看见被风卷到地下的南顾，以及被刮到远处的丸子，未晞弯了弯嘴角的弧度，“如果你是要学习灵术修仙的话，我认为先被灵术教训几回会比较熟悉其中的威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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