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微改)
长安城内依旧人来熙攘,一派繁华。
马匹进入城内,便很难肆无忌惮地前行,傅骛只得小心护着胸前的陆绥,专挑幽僻小巷前行。
到达医馆,傅骛刚把昏迷不醒的陆绥从马背上接下来,不远处就走来两名锦衣男子。
萧瑜刚从宫里回来,离开长安太久,这座城发生了太多变化,便心血来潮准备来街上走走。哪知刚在主街走没多久,便被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到,兴致缺缺地带着军师拐进僻静小巷。
两人走走谈谈,居然不知为何走到医馆前。
浓烈的中药味使得萧瑜面色不悦,刚想离开,就瞧见了傅骛。
他的封地是在最富庶的江南,已经十年不曾回长安。只觉那人仪表不凡和记忆中的少年儿郎有些相似,便问身旁的黑衣男子,“潘弟可认得那人?”
杜潘抬头,玄铁面具在阴暗的天色下增添几分邪魅的气息,他眼眸微动,露在面具外的唇微启,“傅家嫡孙,名声在外的威远将军——傅骛。”
萧瑜丹凤眼轻挑,“原来真的是他。”
曾经没有离开长安的时候,他和傅骛的关系也算甚是亲密,十年不见,却觉得彼此都生分太多。刚刚仓促一瞥,他只是依稀觉得相似,却没想就是他。
杜潘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眸神采不明,盯着傅骛走进医馆,才又道:“王爷,该回府了。”
其实,早在萧瑜二人止步时,傅骛便已经注意到,只是陆绥病重,他尚无心思去同安王打招呼。更何况,他乃是陛下亲信,实在不宜私下和藩王接触。
等傅骛带着陆绥回府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
青屏和姬嬷嬷早已经提前一步回府,他安顿好陆绥,便去了延春院。
到达延春院的时候,傅骛瞧见陈氏也在,便规规矩矩地同她们二人行礼,而后将陆绥的病情简述一遍。
说完,他视线微低,想得却是那大夫说陆绥忧思过重的事情,她到底有什么心事?
傅老太太说完没等到傅骛的回应,不禁加大声音喊了声:“骛儿?”
“祖母有何事要嘱咐孙儿?”
傅老太太虽然对于姬嬷嬷带回来的那个消息很开心,可也不想让陆绥生病,更何况那孙媳还那么得她心,便想让傅骛多陪陪陆绥。
瞧着傅骛那副不上心的模样,傅老太太对陆绥的怜惜更多了一分,虎着脸道:“我说眼下朝廷大休,既然阿绥病了,你便留在天游阁多陪陪她。”
她还等着抱曾孙呢,孙媳的病一定得快好。
一旁的陈氏见状,不禁笑了笑,“母亲,这种事情就是你不说,骛儿也会去做的。对吧,骛儿。”说完陈氏看向傅鹜。
傅骛颔首,面色看不出喜悲。
傅老太太见他这个样子就来气,刚想说话,一旁的陈氏就立刻转移话题,“对了,母亲刚刚不是说想让骛儿去接季家姑娘?”
闻言,傅骛抬头不赞同地看了眼自家祖母。
什么季家姑娘?
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不去接!
傅老太太自动忽略傅骛眼底的不满,浑浊的眼眸中隐隐约约浮现着水光,“骛儿,你可还记得林姑母?那是你姨祖母唯一的女儿。”
当年,林氏非要嫁给季大少爷,却遇人不淑,成亲六年后被季大少爷给活活打死,仅留下年幼的女儿。
林家人知道后,闹到官府,硬是把季芙莹给强行带回林家。
只是那林太太却不是个好相处的,前些年林老太太尚且健朗,不曾露出马脚,直到林老太太病榻缠绵,才逐渐露出真面目,百般刁难季芙莹。
林老太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明里暗里护着还是总被林太太找出错来惩罚季芙莹。
被逼无奈的林老太太只得写信求救唯一还健在的姐姐,想给季芙莹留一条后路。
等傅老太太眼含泪光地说完,傅骛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那林姑母他确实还有印象,温温柔柔的一女子,没想到居然命运如此多厄。
虽然他觉得那林姑母可怜,可不代表他想去接季芙莹。
倒不是他冷血无情,只是那季家姑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届时孤男寡女的,就是有众多下人,那也不太好,更何况他还是有家室的。
未等傅骛拒绝傅老太太,陈氏便又道:“儿媳知晓母亲心疼那季家姑娘,只是骛儿去接恐怕不合适,毕竟是远房表亲,路途又远,不如让儿媳亲自去一趟,也好照顾季家姑娘。”
“可是你从未出过远门,我担心。”傅老太太也不是没想过让陈氏去,只是陈氏长年深居简出,她唯恐途中出事。
陈氏看着傅骛浅笑,“届时让骛儿安排些亲卫就是,保证能赶在年宴之前把季家姑娘带回来给母亲敬屠苏酒。”
傅骛点头,“我今晚就把人安排出来,婶娘何时出发?”
“明日吧,此去洛南也有百余里地,在途中需得耽误十多日。”陈氏安慰的拍了拍傅老太太的手背,示意她莫要着急。
经历过生离死别,她也明白此时的季姑娘该是多么的茫然。母亲早逝,寄人篱下,舅舅不管舅母为难,现在外祖母离世,她在林家的日子可想而知。
傅老太太感激地看了眼陈氏,她这二儿媳,平日里话不多,可是关键时刻都是她替她解决问题。
陆绥这次病,身子一下子就垮了,浑浑噩噩多日始终不见清醒。从知道自己重回十三年前后,陆绥压力就很大,这次的病不过是给她一个宣泄的出口而已。
傅骛日夜守着她,时常能听到她的梦呓。
但他粗略算了一下,陆绥喊得次数最多的,无非还是陆家那些人。梦中陆家似乎遇到什么问题,她一直在喊,喊着让陆肇带领全家逃走。
他骛喂她药,她经常喝不下去。
傅骛刚刚把碗放下,准备等会继续,却听到陆绥又在喃喃呓语,“阿爹别睡,我找人救你,别睡,别睡……”
她的声音很低,就连傅骛也是将耳朵贴到她嘴边,才模模糊糊听到大概的意思。
待她平静下来,傅骛坐直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逐渐消瘦的小脸,低声道:“阿绥,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到底有什么,是他也不能知道的。
傅骛起身离开内室,琉璃珠帘晃动,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透过外室的烛光,盈盈点点落在陆绥眼睑之上。
榻上,陆绥紧闭的双眸微微颤动,最终睁开一条缝隙。
璀璨夺目中,她看到傅骛的身影消失,心里突然很难过,想要伸手拉住傅骛的衣摆,却没有任何的力气。眼角的泪水滑落,滴在青丝中很快就无影无踪。
她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很快眼前的璀璨逐渐熄灭,铺天盖地袭来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傅骛来到外室,嘱咐正在打盹的青屏,“明日早上派人去陆府将岳母请来。”
既然陆绥想念父母,那待吴氏来了以后,她会不会清醒过来。
青屏听到傅骛清冷的声音,瞬间跳起来,摸了摸嘴角生怕有口水,“奴婢明白。”
等到傅骛离开,青屏才迷迷糊糊地回过神,姑爷怎么现在离开了?他今晚不留在这里吗?
青屏没有那么多时间疑惑,急忙朝内室走去,也不知道刚刚那药有没有喂下去。
陆绥醒过来的时候,她盯着头顶的床幔看了很久,才想起那绣着荷叶和并蒂莲的床幔还是她特意挑出来的,就是为了让傅骛喜欢。
思绪回笼,她转头看向室内。
映入眼帘的是背对着她不知在忙什么的吴氏,陆绥眼眸一酸,泪水不受控制地留了出来。昏迷这么久,有时候她模模糊糊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十三年后,醒来的时候仍旧后怕。
此刻瞧见吴氏,她所有的害怕和担忧都通通化成泪水流出来。
青屏端着还在冒热气的药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已经清醒的陆绥,她惊呼一声,“小姐醒了!”
吴氏想呵斥青屏不守礼,可是听完青屏的话,她瞬间一喜,转身就朝着床榻跑过去,“绥儿……”
陆绥想笑,可是泪水就是不听话地往外流。
扑到榻上,吴氏红着眼眶替陆绥擦脸上的泪痕,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刚醒就哭,难道还病糊涂了?”
“阿娘,我想你。”她的声音很难听,很嘶哑,她却仍旧坚持着说完。
一旁的青屏眼疾手快地递上来一杯温热的茶水,“小姐刚醒,先润润嗓子。”
吴氏接过茶盏,青屏扶着陆绥把头抬高。
知道自己昏迷太久不宜喝水,陆绥抿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就摇头。
青屏将茶盏放回去,欣喜道:“姑爷真是神了,昨晚刚说今早把太太请过来,下午小姐就清醒了。”
浑身无力的陆绥看向吴氏。
吴氏点头,替陆绥顺了顺耳侧的青丝,“你被傅骛带着回府,我们就知道了消息,却不知道你病的如此严重,便拖到了今日傅骛派人去请。”
当时傅骛大抵是不想他们担心,只说是小小的风寒,他们也没有在意。直到今天姬嬷嬷亲自回陆府接她,她才意识到可能不单单只是风寒。
等到了傅家,看到气若游丝的女儿,她当时就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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