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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志远诉衷肠 兰父受罪责


  大雨过后,庭院里一片狼藉。下人们整理的整理,打扫的打扫,一大早就忙碌起来了。齐志远和衣而睡,却一夜未眠;刚眯了会儿眼睛,天就大亮了。他起身,一面伸展筋骨,一面走出房间,走到院子里,静静地伫立着,眼睛不安地望着厢房那边,心情很复杂,既希望吴过医治好兰悦,又希望兰悦不治身亡。想到后者,他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打自己耳光,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坏事么?”齐天香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一面打趣他,一面望向厢房那边,忧心忡忡地说道:“哥哥,你说,无忌哥哥会治好悦儿姐姐吗?如果……他治好了悦儿姐姐,那么,心儿姐姐该如何是好呢?悦儿姐姐现在变得那么可怕,想置谁于死地就置谁于死地,谁都阻止不了她,我们还不如趁此机会……我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好,但是,如果非要在她们姐妹俩之中选一个的话,我……我选心儿姐姐!”然后,将目光锁定在齐志远身上,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之态审视他,语气也与往常大不一样了。她一针见血地问道:“你现在喜欢的,是形似心儿姐姐的悦儿姐姐?还是神似心儿姐姐的辛姑娘?”

  齐志远脸色突变,立即大声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在我心里,心儿就是辛姑娘!辛姑娘就是心儿!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最爱!”他伸手捏着天香的两瓣嘴唇,厉声说道:“以后‘辛姑娘’什么的,都不许你再提起,尤其不能在心儿面前提起,听到了吗?”

  天香拨开哥哥的手,捂着嘴巴喊了几声疼,然后不高兴地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你和心儿姐姐共同的心结。明明双方都掩饰不了,表现得那么明显,还不许人家说道,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难道要一辈子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过日子吗?这样的日子,还叫日子吗?”

  齐志远很生气,却无力反驳。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只好踢了几盆花以示发泄。恰好这一幕被刚刚踏进府中的兰心看到了,不知他们兄妹为何吵架,又为何生气,便走到天香身边,拉起天香的手,笑盈盈地说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脸红脖子粗的,可不像是手足情深的齐氏兄妹啊?天香,我的好妹妹,告诉心儿姐姐,你哥哥是不是欺负你了?尽管告诉我,姐姐帮你出气!”

  天香瞪了哥哥一眼,然后嘟着嘴说道:“心儿姐姐,你给评评理……”

  齐志远的心顿时悬在半空中,还不忘向妹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当兰心转头看向他时,他立即仰着头,假装看天看云看日出。

  虽然和他们在一起玩笑惯了,但在关键时刻,天香还是分得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比如此刻,“辛姑娘”这个词,是万万不可提起的。她故意又瞪了哥哥一眼,气呼呼地说道:“我不过是问了一句‘无忌哥哥会治好悦儿姐姐吗’,哥哥就对我发脾气,叫我不要乱说话。我哪有乱说话嘛?哥哥担心心儿姐姐是没错,但也没必要不管悦儿姐姐的死活啊!”

  兰心看了志远一眼,嗔怪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悦儿是我妹妹,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不管我心里有多么恨她、怕她,我依然希望她能够逢凶化吉,渡过目前这个难关。志远,做原来的你就好,不要为我改变自己,我喜欢那个单纯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的齐志远!”

  齐志远走近兰心,天香识趣地退到一边。他拿起兰心的手,慢慢地放在心口,开始向她吐露自己的真情实感:“心儿,也许你只知道我喜欢你,却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了——长大以后一定要娶你为妻。那时,我才十岁,而你,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女孩。那个时候,你还未长开,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与‘美丽’这个词完全不沾边。但对我而言,你是因为可爱而美丽。后来,随着年岁增长,你既刁蛮又任性,让人难以伺候,但我却觉得,这样的你才是真实的你——你是因为真实而美丽。再后来,你遭遇不幸,被毁容,被换面,但你还是你,一样的可爱,一样的真实,一样的美丽。只不过,你长大了,懂得了珍惜,懂得了宽容,懂得了爱与被爱。而我,也还是我,爱你的心从未改变——心儿,我喜欢的,不是你的容颜,而是你整个人和你整颗心!”

  兰心早已热泪盈眶。这些日子,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被备受煎熬。看淡了生死是一回事,看不透人心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是兰心,还是辛姑娘?她只在乎齐志远究竟把她当作谁。她最怕的,就是他把她当作是一个神似兰心的别人——所谓的“辛姑娘”。毕竟,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兰心,而是辛姑娘。

  齐志远替她拭去泪水,继续动情地说道:“心儿,请你相信我,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你,你从未改变!”

  兰心连连点头,哽咽道:“谢谢你,志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我,不管是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上天既然做了这样的安排,我就应该顺其自然,坦然地接受命运,努力地过好自己的人生。如此,才不算辜负了自己!”

  天香忍不住拍手叫好:“太好了!太好了!好一个‘顺其自然’!好一个‘不辜负自己’!心儿姐姐,其实在天香的心里,你就是辛姑娘,辛姑娘就是你!你们长得不一样,但确确实实就是一个人!”

  兰心笑了,眉开眼笑,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这个时候的她,在齐志远兄妹眼里,先是以前的兰心开怀大笑的样子,慢慢的,她以前的样子变得模糊起来,然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从前的兰心长大了。

  这时,吴过缓缓向他们走来。替兰悦疗了一夜的伤,他明显有些憔悴。天香急忙命人去倒杯水给他喝,又命人赶紧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饭,然后走过去搀着他的胳膊肘,关切地问道:“无忌哥哥,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看一看?”

  兰心与齐志远相视而笑,然后羞了羞天香的脸,打趣道:“常言道,美人盛情,堪比良药。你无忌哥哥就算哪里不舒服,被你这一搀扶、一问候,便哪里都舒服了!”

  天香顿时飞红了脸,立即放开吴过的手,故作镇定地说道:“什么‘美人盛情,堪比良药’?心儿姐姐准是又在杜撰了!我看啊,教你诗书的老师也要被你活活气死了!哼!姐姐真是该打!”

  兰心一面偷笑,一面正经地说:“天下杜撰的东西太多,偏只是我杜撰不成?”

  天香打小就讲不过兰心,不打算再与她争辩,便故意转移话题说道:“唉哟,肚子好饿,我去看看早饭准备好了没有!”然后趁机跑开了。

  吴过心头却涌起阵阵酸涩。伊人芳心许了他人,他只是觉得有些难过,不曾觉得心酸苦涩;而此时此刻,她明知他所钟爱之人是她,竟还想着为他牵红线,叫他比难过还要难受十倍百倍!

  兰心见他不言语,似有所思,便关切地问道:“过哥哥,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虽然这声问候来得迟了些,但令吴过欣慰的是,兰心关心他的安危胜于关心她自己的。毕竟,兰悦的生死直接影响着她的生死啊。不过,她大可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了,从今以后,兰悦对她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吴过目不转晴地盯着兰心,恨不得把她装进自己的眼睛里;而她,其实早已深深地镌刻在他的心里。他已打定主意,不日即将离去,因此想一次看个够。

  “心儿,你放心,我没事,悦儿也没事,你也不会有事了!”吴过微笑着说,笑容里掩藏不了心里的凄楚。

  兰心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如她以前喜欢他却得不到回应一样,唯有自苦。她上前一步,与他相距仅咫尺,却是淡淡地说道:“过哥哥,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却一个劲地推开我;而当你终于发现你是喜欢我的时候,我却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只能说,你我有缘无分。既然有缘无分,何不彼此看开些,怜取自己身边的人呢?从此,你我便以兄妹相处吧!”

  吴过点点头,无奈地应承道:“好,从此,我们就是兄妹了!你若安好,我便心安;你若不好,我必相助。总之,心儿,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承诺!”说完,也不等兰心回应,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这时,天香过来,正要叫他们去吃早饭,见此情况,立即对着吴过的背影喊道:“无忌哥哥,吃早饭了!你要去哪里?”欲追过去,却被哥哥拉住了。

  齐志远摇摇头,轻声说道:“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天香感伤地说道:“哥哥,无忌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是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然后痴痴地望着门口,吴过早已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兰心走过去,拍了拍天香的肩膀,正准备走开,却发现齐志远叹着气还想安慰自己的妹妹,急忙使了个眼色,把他拉走了。她是姑娘家,自然最明白姑娘的心思,天香此刻需要的,不是别人告诉她该怎么放弃,而是让她一个人安静地待着,不羞不躁不失落。

  兰青天听闻兰悦已经脱离危险,立即亲自带人将她接回府中,然后命人悉心照料她。对于兰悦,他真是又爱又恨,但她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平时又最讨他的欢心,自然还是很有感情的。

  然而,当他走出房间,面对曾与他同甘共苦、亲如手足的陈师爷及其夫人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啊!他们的女儿尸骨未寒,他却庆幸自己的女儿大难不死,而自己的女儿却是杀害他们女儿的凶手。这是怎样的怨、怎样的仇啊!

  “扑通”一声,兰青天夫妇双双跪下,向陈师爷夫妇请罪。如玉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兰青天也是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悦儿犯下这般滔天大罪,实在是我兰正明教导不善之缘故。我兰正明,上对不起朝廷天子,下对不起无忧百姓,最对不起的,是与我手足情深的陈师爷陈老弟……人所皆知,如嫣是个好孩子,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该无端早逝,却因为我那被恶魔蒙了心的悦儿,年纪轻轻的就香消玉殒了,叫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我相信,悦儿本性不坏,只是因为幼时成长的环境不好,导致心理有些不正常,才误入歧途,犯下这般滔天大罪。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兰正明之错!如今悦儿走火入魔,自食其果,至今昏迷不醒,我愿意代其受罚!请陈老弟及弟妹看在为兄的面子以及以往的情分上,饶了悦儿一条性命吧!”

  陈妈不言语,只是一个劲地哭。那哭声里,却包含了她的委屈、不满与抗议!

  陈师爷抹了把眼泪,把脖子一梗,气呼呼地说道:“你身为父母官,如此包庇自己的女儿,如何配得上‘青天’二字?”

  兰青天顿觉脸上无光,又不便发作,只得讪讪地笑道:“这……陈师爷说的是哪里话?这不是往我脸上狠狠地甩耳光吗?你放心,我是断断不会包庇悦儿的!只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惨了!我作为她的父亲,自然愿意与她一起承担这份罪责!你放心!我会向朝廷上书,愿意用头上这顶乌纱帽和全部身家,换悦儿一条性命。这也算是还了受害人及家属一个公道了!”

  “老爷——”如玉伏在兰青天怀里哇哇大哭,竟不能言语了。就在刚才,她还在兰悦的房间里,一面指着昏迷中的兰悦,一面涕泪俱下地埋怨他心狠,埋怨他不配做一个父亲。原来,是她错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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