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一阵风拂过，吹散了小玖鬓前的一绺秀发。她抬手轻轻地将头发捋顺在耳朵后面，缓缓走到了我的身前。

        “天启哥哥，我……”小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慢慢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小玖？”我迎上前去，用手摸了摸她的头。

        “天启哥哥，我爹他……纵使有万般不是，可他毕竟给了我一半的灵元……”小玖转过脸看向蓝茗华，声音变得哽咽，“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

        小玖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用手抚摸着小玖的头，把她抱在了怀里。沉默了片刻后，我便把头转向蓝茗华，低声问道：“圣母，青帝他……现在在哪里？”

        蓝茗华没有说话，目光看向了玄波观院内那株高大的桦树。

        小玖轻轻地推开我，缓缓走了出去，然后蹲在桦树下，伸出手抚了抚半掩在树脚下的一块巨大的天青色玉石。

        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怪自己以前竟从未留意过这块石头，我心中已有答案，青帝的根，无疑就在这里了。

        我远远地看着小玖弱小的身影，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歉意。青帝未曾损我半分，我却未能阻止天合，以至伤他最深。

        风再次吹过，吹得桦树的枝叶跟着沙沙作响。蓝茗华抬眼望向天空，极力掩藏着她埋在眼眶里的泪水。就在这时，玄波观的大门缓缓开启，青帝手持拂尘，飘然而至。

        青帝一袭白衣尤胜雪，一缕长须却染血，显然是有伤在身。

        “茗华，想不到我还能再次与你重逢……”青帝仰天长叹一口气，把蓝茗华搂在怀里，继续说道，“主上这次许我回来道别，从此以后，我怕是再无与你们相见之日了……”

        青帝将头转向小玖，看了一眼，接着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爹……”小玖的眼泪飞落在空中，哭喊声传向了天际。

        小玖紧紧抱住青帝，跪在地上，嘴里不住地说着：“爹……不要丢下我们……不要丢下我们……”

        我知道，这一次青帝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望着渐渐散去的青帝的影像和那地上突然化为齑粉的青色玉石，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我，依旧沉浸在悲伤的睡梦中。房间里很黑，我依稀听见窗外有人在争吵。拉开窗帘却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想来是哪家邻居夫妻吵架了吧！

        夜空中，繁星闪烁，像是有人在眨着眼睛。我的目光由远及近，顺着昏暗的路灯蔓延到小区里，这如同一条长蛇般的存在，缓缓向我爬来，使我的内心突然生出了一种恐惧。

        我打开房间里的灯，竟发现床头不知在何时挂起了一张捕梦网。我静静地看着捕梦网发呆，心里明白，凌雨已经在窥探起我的内心了。

        恒走了，带走了他最忠实的部下们。

        我默默地拿起玄光镜，想起之前听闻段炜和黄帝一起失踪的事，于是念动了咒语。

        玄光镜中，黄帝站在一座大山上，背对着段炜、段颖父女。他的神情有些忧郁，略显沧桑的脸上，两条浓重的眉紧锁着。风吹得他的银白色长发在鬓角轻轻摆动，也让他的黄袍缓缓飘动起来。黄帝始终没有说话，段炜和段颖二人却早已泪如雨下。

        我见段炜平安无事，心中便轻松了许多。但眼睁睁看着黄帝的灵体随着段炜手中的那把宝剑一同消失，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爹……”胡筱从半空中飘落在黄帝消散的影像处，伸手想要抓住黄帝的手臂，可终究只是徒劳。伴着胡筱声嘶力竭的呼喊，黄帝最后残留的一抹微笑也消散了。

        人间的生死离别是最难以抚平的痛，可于万事万物来说，离别又何曾给过人欢欣？我料定此刻的云星必然也是在与天帝告别。包括云辰，白灵，还有龙寒，他们都在无力抗拒的离别面前显得如段炜一般无能为力。

        我收起玄光镜，推门走出卧室。凌雨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一尊雕像。

        “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没睡？”我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旁。

        “小玖回不来了。恒在飞升业天之际，复活了凌雪并给予她足够的灵力来抗衡小玖，我的这个身体，小玖怕是无法再使用了。也许，这便是恒唯一对你所宣泄的不满吧！”她起身走向厨房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了。

        我木讷地坐在沙发上，明白这意味着我以后与小玖便只能在梦中相见了。我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点燃了一根。烟雾在空气里弥漫，淡淡的烟草香，从我的鼻腔渐渐钻进了肺里。我不明白，曾经的恒，身为八荒主宰，他怎么会以如此方式对付我？况且，他又是如何得知凌雪的影子在人间与我生活在一起的呢？这一切，虽不能说是凌雨所为，但我想她一定也是参与其中了。

        没有开灯的客厅，借着窗外反射的各种灯光，显得有些幽暗。

        再次躺在床上，我的心中不禁又挂念起小玖来。望着床头的捕梦网，我不知该对凌雨说些什么，只自闭眼等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直到东方的天际微微发白，晨起的小鸟飞过窗前，我才恍然意识到，要去找天合共同抗疫。

        我收拾好背包，驱车前往穆天合的家。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恒，不但复活了凌雪，也同样让穆天合的宿主之灵活了过来。眼前的人，已不再与我相识。何青妍向我道明原委后，便携同小天紫一起进了卧室，我只好尴尬地一笑，默然离去。

        我不知道穆天合去了何处，也不晓得要到哪里去寻找他的踪迹。我就如同一个被抛弃了的游魂一样在大街上游荡，从城西走到城东，又从城北走到城南。就在我停靠在古城街角准备拿出玄光镜寻找穆天合下落的时候，那个曾经我在单位门前见过一面的异类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身体里蕴藏着极强的能量，我感应到他绝非是人间的影子，反倒像个灵影结合体。他飞速来到我的身前，脸上显出了一种前所未见的不屑，笑着说：“穆天启，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你，穆天合已被我大哥带回了大人堂，至于你嘛，哈哈哈，主上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呐！”

        “你是谁？”我提起宇剑，不得不防范起眼前的这个异类。

        “我在八荒的名字叫疫，但我在人间还有个更好听的名字，人们都叫我情，哈哈哈！”疫说完，转身便想离开。

        我的内心已无所畏惧，因为我知道，八荒之灵若是想取我性命简直易如反掌。我高声问道：“等一下，穆天合他是心甘情愿回去的吗？”

        “当然，我和他一样，都是主上最忠实的部下。呵呵，于我们而言，人间之影不过是一群蝼蚁！”疫显得有些不耐烦，接着说，“我要去忙着为主上献灵了，希望下次我们再见之时，你这把武器也能够替主上铲除异己，吸纳强灵。”

        我看着疫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了一丝担忧。天合好不容易才获得的自由之身，恐怕又要再次失去了。

        温和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街边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不远处的桃花开得正艳，周遭的一切本该让我心旷神怡，但此时我却怎么也欢欣不起来。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而至，立在了我的身旁。我侧过脸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赢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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