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村沟沟里的小灾星（十五）
流言愈发恶劣，整个三家村，曦宸像是成了个十恶不赦的人一样，直到白晔跑来给曦宸送玉石，流言更是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
“你真不用我出手？”白晔摇着纸扇，看着安静雕玉的人开口。
曦宸不语。
“他们可是说你和我……”
白晔没说完，只是从这只言片语中也可以想象得出流言传的有多么的污秽。
曦宸依旧没有开口，甚至曦宸的神情和动作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白晔耸耸肩，“你啊，别的小姑娘若被这样说，可不得一根绳子吊死了，你看看你。”
哪有一点姑娘家家的样子，哦，对了，这小丫头已经嫁人了。
“被这样说就要死么？”曦宸抬眸，这句话还真真就是个疑问。
单纯的疑问。
白晔哽了一下，难道不是么！
曦宸继续垂下眼睛雕着手中的玉石，“他们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银子。”
当然！
白晔拽来一张椅子翘着个二郎腿看着曦宸。
“那他们有这功夫为何不多种一亩地，多做几个绣帕，多打一些野味。”
“呃，这个……”
曦宸放下手中的雕刻工具，一尊玉佛慈眉善目，眉眼之间散发着普渡众生的光芒。
曦宸淡淡的瞥了一眼，看向白晔，“世俗所求，最是简单不过。”
曦宸瞥向白晔的双手，这意思很明显，银子，靠一双手去努力，哪怕辛苦些，又有何太难。
曦宸的声音更淡了几分，“如此这般，我何须在意。”
白晔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佛度众生，可藤蔓降下却不愿伸手的人，佛又如何度化？”
曦宸走出院子，留下白晔看着玉佛，怔怔不语。
“晔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晧泽的声音唤醒了白晔，白晔摇摇脑袋，看向晧泽。
小家伙竟然没跟着那丫头跑出去，这可真是怪事。
“怎么了？”白晔看着坐在厚厚的兽皮上的晧泽。
这兽皮还是他千方百计寻来的玩意，竟然就被那小丫头扔在了这里，白晔摇摇头，走到晧泽的身边，也席地坐在了兽皮上，低头拿起兽皮上的宣纸看。
这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字迹很乱，歪歪扭扭的，白晔点头，“嗯，你如今手腕力量还不够，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字认识多少了，给你的书都能看明白了？”
晧泽点头，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
白晔顿时安静下来，温和的看着晧泽，等着小人开口说话。
等了一会，晧泽开口，声音很小，还透着不安，“我，我想变强。”
“啊？”
晧泽抿了抿唇，声音大了一些，“不止学这些，我还想学武。”
白晔愣了一下，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当时在安大夫那里这小家伙就想要学武，他说了一通还以为小家伙终于放弃了，怎么这又！
“你知道的，你这身体不适合习武。”白晔的表情严肃起来。
晧泽抬起头看向白晔，直直的看着白晔，“我想试试，我不怕疼的。”
白晔沉默，这次他沉默了很久才再次开口，“因为那些议论？”
那些议论即使他听了都恨不得将这村子里的人都暴打一顿。
长舌妇，进了这个村子，他才知道什么叫做长舌妇。
“呦，你们说林家那二女儿怎么突然就这么有钱了呢，这小院建的，可要花上不少的钱吧。”
“难道不是那一百两聘礼？”
“得了吧，俺家那位可是看见她第一天去城里就将那一百两花了出去的。”
“什么，怎么可能，那这……”
“啧，人家那脸蛋，一个小院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是说，她……”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
“呵，这就没想到了，我可是听我们家男人说了，她在那镇子上的医馆给那灾星花了数千两银子看病呢，你们说她哪来的。”
“数千两！？”
“嗯。”
“天啊，这可真是够骚的啊，真不知道这每天晚上那点时间够不够她睡啊。”
“噗嗤！”
“哈哈哈哈。”
“不过话说来了，花那么多钱给那灾星看病，她脑子有毛病吧。”
“是啊，那灾星跟个怪物似的怎么打都死了不了。当年梨花捅了他多少下，他不都没死成，管他干什么。”
“可不是，那怪物真是够恶心的，不过他这一走，俺家男人没了出气的，最近这脾气都差了。”
“不是说那死灾星越惨我们就会越幸运么，怎么那小骚货给他治病，她这日子反倒好了呢。”
“好了？得了吧，这好日子你想要？”
“呃，这……”
“噗，哈哈，老钱家的啊，就你这张老脸，你就是张开了腿，噗哈哈，人家镇上的老爷们估计也不乐意上啊。”
“哈哈，哈哈哈。”
“你，你们……”
“诶，诶我和你们说啊，我记得我以前无意中听陈老四那泼皮说过啊。”
“说啥啊，有话就快说，卖什么关子。”
“是啊，是啊。”
“嘿嘿，他说啊，镇上的那些老爷子们很多可都是喜欢……”
“嗯？喜欢啥子啊？”
“嘿嘿，喜欢那半大的小子啊。”
“啊？”
“什么意思？”
“真是笨啊，那灾星啊，我可是记得有一年冬天咱们不是嫌他脏臭，给他埋在雪里刷了几遍么，那时候我可是看见，他那张小脸诶，虽然惨白惨白的，可那模样，可真是不错的。”
“啊，是么？”
“谁没事注意那灾星长个什么模样啊。”
“把他吊起来那么多天你们竟然都没注意。”
“注意他做什么。”
“是……啊，你是说那小骚货将那灾星卖给那些老爷们了。”
“当然，要么给那灾星治什么病。”
“他那么值钱？”
“靠，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是啊是啊，唉，到手的银子啊。”
白晔闭了闭眼，这群垃圾，她怎么就能不在乎。
白晔看着晧泽叹气，“她不在乎的。”
可她真的就不在乎。
晧泽垂眸，“嗯。”
“那……”
摇头，晧泽看着白晔勾起唇角，“我想。”
白晔认真，“会非常辛苦的。”
“嗯。”
想到那只言片语中被吊在寒风大雪中的瘦小身影，白晔垂下眸子，“就算你付出很多，收获可能也没有一般人多。”
“嗯。”
“她会管你的，再不济，还有你晔哥哥在呢。”
晧泽勾着唇角，“嗯。”
“你可以先养几年身体，等身体稍微好一点在学，你现在连保持四五个时辰清醒都很吃力，如何学。”
何况冬天马上就到了，白晔的眉头皱的很紧，“现在你可以先识字，读些感兴趣的书。”
晧泽摇头，伸出手，怔怔的看着自己枯瘦的手。
这双手太无力了，他想，让它们有力气，他想亲手让那群人闭嘴。
白晔大概能猜到晧泽在想什么，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会同意？”
“嗯。”
白晔看着晧泽。
两人对视，半响，白晔伸出胳膊将晧泽抱了起来，大步走出屋子。
“小丫头，小丫头。”
曦宸正在厨房熬药，白晔毫不停顿的走了进去，“你家小子想学武。”
曦宸一愣，“嗯？”
晧泽垂着眸子。
“想学？”
沉默。
半响，晧泽抬眸看向曦宸，“想。”
曦宸点头，“好。”
说着看向白晔。
白晔懵逼，大写的懵逼。
这就同意了？？？
白晔瞪大了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的看，满脸都写着，你确定？你不考虑考虑？你真让他学？
行吧，他教。
白晔点头，“行，那小家伙我带走，他的药……有时间我就带他过来，没时间的话我让人来取。”
曦宸点头。
“……”
“不是，小丫头，你真让他学？现在学武能直接要了他半条命，他……”
曦宸平静的看着白晔，那波澜不惊的眸子直接让白晔停了嘴。
“要学就坚持住。”
“嗯。”
白晔无语。
“懒得管你们了，你赶快熬药，喝完药我就带小家伙走。”
很快，白晔带着晧泽离开，曦宸只是目送着两人离开，没再多说一句话。
“尊上……”
“嗯？”
“就这么让晧泽离开您的视线，您不怕他……”
“嗯。”
就这样，晧泽很少在回三家村，每次回来，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在改变，每次回来，村子里的议论都会少上不少，到最后，村子里再也没人敢议论一句，甚至每次看见曦宸，都畏惧的两腿打颤。
曦宸对这一切都好像是视若罔闻一样，除了完成白晔所要的玉雕外，就是学习医术。
三年的时间，曦宸几乎将白晔能找来的所有医书都看了一遍，三家村及周围的几个村镇如今都知道林大夫的大名。
这日，曦宸如往常一样打算背着药箱去看看哪里有什么病人需要看病的，只是刚走出小院，一道瘦削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眼前。
三年前还只到她胸口的小人如今都已经长到了她的眉心，人还是很瘦，脸色也苍白的厉害，只是精气神却比三年前好了很多。
曦宸翘起唇角，“小泽。”
小人扑到她身上，曦宸将人抱住，“怎么今儿回来了？”
“嗯，来带曦曦看一场大戏。”
“嗯？”
晧泽露出笑容，“走。”
曦宸点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箱，随手将药箱扔在地上，人就被晧泽拉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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