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所谓记忆#
演唱会场人头攒动,满场荧光棒与尖叫声,气氛火热。台下光线昏暗,没人会去注意身旁的人的长相,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舞台中央一袭拖地白裙犹如天使般曼妙的女人。
芹泽蕾拉用天籁般动人的歌喉诠释着独一无二的摇滚乐章。她的眼眸时而深情,时而悲伤,时而落寞,舞台上方的大屏幕实现完美切换,就连粉丝最少的鼓手直木这一刻也帅到离谱。
敲击架子鼓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张狂,令人血脉贲张。
喧闹,嘈杂,少年少女们疯狂炙热的面孔,震耳欲聋的嘹亮歌喉,空气似乎变得滞重,空间四面八方扭曲挤压。
花泽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大屏幕,整个人表现得过分安静。
阿崇也戴着口罩,他实在难以忍受喧闹的气氛,凑近花泽耳边高声说:“差不多就走吧,太吵闹的环境对身体不好!”
镜头切换到直木身上,花泽专注的看着眼花缭乱的两根鼓槌,脑海里却浮现出别的画面,别的身影……
“嗯,走吧。”
镜头切到整个舞台的全景,花泽收回目光,对阿崇点了点头,眼睛弯成好看的弧线。
她笑得十分明朗。
离开会场后,中井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两位裹得严严实实没被识破,没发生任何意外。
停车场。
中井按耐不住上前询问:“上杉凛人什么时候能抵达东京?”继续做保护与监视太憋屈了。
阿崇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嘛,我会像招待客人一样招待你们,或许时间久了,你们就不舍得再回调查室工作了。”
“古贺桑真会开玩笑。”中井强扯出笑容,嘴角抽搐。这次外派工作一定是古贺崇这家伙搞的鬼,偏偏没人知道哪位高层是他的脉络。
“去哪里?累得话回家休息吧。”上车后,阿崇见花泽脸颊泛红,额头见汗,立刻紧张起来。
花泽忍住反胃狂灌了半瓶水,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别担心,只是有点热,会场里太闷了,稍微有些缺氧。”
“去医院。”阿崇当机立断吩咐菊野。
“不不,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比起医院的消毒水味,不如去吃甜点。” 花泽不知不觉间用上撒娇央求的口吻,仿佛他不答应她就立刻发脾气。
阿崇完全招架不住,在母子健康与哄妻子开心之间毫无底线的选择了后者!
“安子找你什么事?她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联络不到美智,她很担心,毕竟结罗在她那里,她需要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美智在上杉凛人那里很安全。”阿崇持客观态度,不禁点头。
“不过,美智要彻底恨我了。”
花泽慢条斯理的讲述了美智如何求助、她又如何拒绝帮助的情形,丝毫不提美智阻止她手术一事。话题从美智身上转移到安妮,继而跳跃到瑞士时期的生活,两个人热烈的交谈着,车内时不时传出笑声,气氛欢愉。
泰的存在似乎被她彻底丢在脑后。
阿崇温柔的笑着,注视着她兴奋讲述的表情与闪耀的眸子,不禁庆幸,因为这个孩子,她完全属于他了,这种近乎实质的亲密关系无需言明。
她终于成了他一个人的东西……
菊野一个急刹车,气得探出头去训斥前方开路的手下。在身子前倾的一瞬间,花泽条件反射捂住肚子,阿崇第一时间伸手护住她,对菊野怒目而视!
一向优雅绅士的古贺崇突然发怒,菊野差点哭了。
“到底谁是孕妇,你的脾气怎么比我还大,”花泽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不等菊野露出感激的目光,没好气的大声呵斥:“你手下都是一帮白痴小流氓吗!开车不看路不如去切腹!”
阿崇连忙耐心安抚,花泽见状“扑哧”一声笑了,拍拍菊野的肩膀:“开玩笑的!”
菊野委委屈屈的继续开车,动了动嘴却什么也不敢说。这对夫妻关系是和睦了,他反倒成了倒霉的那一个。
花泽笑得开心,阿崇也没了脾气,忍不住失笑,现在的她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偶尔恶作剧的顽皮少女。
Sunesy甜品店,洗手间。
刚刚吃下的昂贵美味一股脑呕吐出来,“刷”地冲走。
花泽用冷水洗脸,抬起头对着镜子一丝不苟的擦拭脸上的水渍,镜子里她的脸色有些疲倦,双目无神,嘴唇也透着苍白。
安子的确问了美智的情形,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你疯了吗!明知道泰在后台,还带着古贺崇过来!是为了报复?还是……花泽你必须说实话,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那时在服装间里,安子的目光逼视着花泽,语气无比严峻。
得知花泽和阿崇到来,安子刻意调侃挖苦巧,巧为了躲避安子,强制性带着真一和伸夫去演出通道看热闹,会场内观众如潮水般涌入,熙熙攘攘,舞台象征性的亮着几束交错的灯,根本注意不到楼上的动静。
花泽却是苦笑,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小腹,“藤本怀疑,千南女士怀疑,美智怀疑,连你也怀疑。 ”
她顿了顿,看着紧闭的门,目光仿佛穿透这薄薄的白漆木门落在阿崇身上,声音虚无缥缈:“所以作为当事人,他不可能不怀疑。但他不能问,不能调查,我呢,无法用语言证明什么。安子,我和阿崇都不想再提那些过往。”
安子怔愣许久,满脸不可置信,“所以你要利用泰,向崇证明这个孩子是他的!”
“泰一定会表现得满不在乎,或许更洒脱一些。”花泽放低声音,十分平静。
“那就找个合适的机会啊,你们三个单独见面。今天这种场合根本不是你们解决问题的时机,要是被真一看到肯定会发生冲突,而且这里到处都是会场工作人员,你管得住记者但管不住每个人的嘴,到明天消息肯定传得沸沸扬扬!”
安子虽然总跟巧过不去,却真心希望乐队巡演能够顺利落幕,不愿看到任何差池。
“单独约见面的话,摆脱不掉事先计划的嫌疑。”花泽双手交叉,漫不经心的说。
“说实话,这样很过分。”
安子跌坐进椅子里,烦躁的拨弄头发,似乎无法理解分手的人为什么还继续增加对方的痛苦。
“反正已经断了关系,我不奢求他的祝福,只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而已,利用是没错,不过我也给他生了个女儿,利用一次无关痛痒,有什么关系。”花泽深吸一口气,沉重的呼出,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么决绝的选择了。
千南女士知道的话,大概会为她感到骄傲吧———不再留恋,处理得干净果决,不留余地。
她没想到,当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会在泰毫无表情的脸上捕捉到脆弱的情绪。尽管隔着墨镜,她仍能体会到他的震惊与难堪,从阿崇口中听到“安妮”的名字,弥漫在周身空气里的痛苦愈发浓重。
那一刻,她不禁怅然,忍不住猜想,泰有没有产生过为她放弃一切的念头,进入她的世界,从一开始就代替阿崇。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连余韵的光芒都无法捕捉,便迅速消失。
泰始终是泰,可以成为“花泽”的挚爱,却无法成为“黑川花泽”的余生。
从一开始便一目了然的未来,何需用感情的悲悯去眺望。她依然忘不掉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痕,这才是挚爱的真正病因。阿崇从来不舍得让她难过,久而久之幸福沦为温吞乏味的日常,记不住那些无趣的画面…… 或许记忆本身就是个受虐体。
理智劝她知足,所以她要努力回报阿崇的感情,婚姻意味着一生。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
爱情,亲情,友情,以及事业、权力,地位,她拥有一切。芸芸众生谁不想要完美无缺的人生。
花泽对着镜子动作细致的涂抹口红,淡淡的蔷薇红立刻点亮了整个人的气色,她轻抿嘴唇,嘴角上扬,时而苦涩,时而嘲讽,时而僵硬如小丑的面具,时而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轻叹一声,迅速把沉重的心情归结为孕期焦虑症,抓起洗手台上的手包走出洗手间。
阿崇隐忍不言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趁调查室进行信息封锁的时机,雷厉风行的搞定了安妮的户籍,即便有小道消息传播,却无人敢公开质疑。千南女士暗中与上杉凛人策划着什么,阿崇在花泽面前守口如瓶只字不提,中井这段日子越来越松懈了。
自从阿崇把瑞士疗养院的小男孩卢卡接来,安妮就彻底结束了禁闭式学习生涯,沿袭了黑社会的“优良”传统,不论去哪里都被保镖围得水泄不通,去哪里都提前预约包场——进入另一种禁闭。
孕期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为了弥补记忆的缺陷,所有温馨日常都“咔嚓”映入照片……
生活很完美。
花泽后退几步面带微笑,欣赏占据半面墙的照片。
那个寒冷的小镇,那栋不起眼的公寓303房间,阳光倾泻进来染上光晕的那个照片墙,似乎要将眼前的现实覆盖下去。
她盘膝坐到地上,双手轻轻抚摸柔软的羊毛地毯,只有这个是完全不同的。幸福的回忆也可以精雕细刻,新的场景终将碾碎久远的痕迹。至少对阿崇来说,再无遗憾。
门铃声响起。
花泽突然愣住,猛地回头望向玄关。阿崇有钥匙,老妈习惯直接敲门,西宫喜欢隔着门喊“请开门”,安妮的身高够不到门铃,安子在来之前会先打电话询问,还有中井,但是中井从来不登门。
门铃声以急促的节奏响了三声。
如果有危险的话,安保总控室会第一时间作出应对,难道是上杉凛人?被调查室监督十天,上杉凛人也该正式露面了。
电光火石间,脑海里已经作出判断,花泽起身去开门,但当她透过猫眼看到站在门外的人,瞳孔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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