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当断则断

　　

　　那会儿瞧见的黑影子是他么？

　　辅导员不是辅导员了......那他是谁？

　　这些问题在柯以然脑子里搅成一团，不过她没来得及问，因为没跑出几米，地底下那些鲜血淋漓的鬼手又出现了，比之前来势更猛烈，有的甚至已经从地底下钻了出来，有了全身的形态，分明是有实体的，“不是鬼啊，这些是什么东西。”纠缠不休没完没了，柯以然喃喃着，抬头望出去，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一团又一团破土而出的怪物，正蹒跚行走着，这座原本灯火阑珊的城市忽然就变得陌生起来。

　　远处隐约能瞧见一些走动着的人影，汽车的发动声，不知道哪家小店里的CD还在幽幽的唱着，柯以然忽然反应过来，声音发颤，还带着一抽一抽的吸痛声，低低道：“已经没有结界了。”如此仍由这些怪物出现，这个夜晚，它们很快便会暴露在人群里，然后会发生些什么，不言而喻，搭在左海背上的手指慢慢收拢，她完全不能想象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左海落到地面，叹气，几分失落伤怀地道：“我只是想要安安稳稳的和我家猫猫狗狗过日子而已啊。”

　　柯以然靠着一颗大树坐下，略微疑惑，那个，这句话是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直接或者间接关系么，原谅她不懂。

　　左海见柯以然看着他，转头，瞟了一眼那个忽然出现的人影，直接道：“这样打乱人界的秩序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不管是谁，因果循环没有人逃得脱。”说着退后几步，掌心晕起一团闪烁的火红，随着他四下走动的动作，像是水雾一般，四散开去，看着四下凄厉哀鸣着赶过来的怪物们在那光火照耀下化作一抹抹灰烬，“所有的违背都要迅速终结，拖得越久意外便会越多，任何事情，夹杂上血腥，都是洗不掉的，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在这虚无缥缈的夜色中，男人的面容似乎也模糊起来，看不真切。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柯以然眼皮一跳，急声问道：“什么违......”一个“背”字还没出口，背后一股凉风已经袭来，糟糕，柯以然侧头，变了脸色，那股混杂着鲜血的水流正冲击而来，以她身体的移动速度算，完全用不着躲，没用，柯以然扭开头闭上眼睛，只大声朝着左海喊，一声比一声高，“来了来了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喊个什么，只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达，柯以然半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古墨到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柯以然也对自己还有心情玩笑觉得不可思议。

　　黑白勾魂使忙着将那些冒头的怪物压回地底去，已然分身乏术，想想也是，如果真的让这些东西伤到了人，就是大问题了，她可不想明天的报纸上惊现什么“C城生化危机”“C城惊现怪物”“鬼怪现世世界末日”一类的标题，那样，一颗小心脏才是真正的承受不了了。

　　不过，刚才左海话里的“对自己对他”，说的是古墨吗？柯以然盯着左海神色模糊的脸。

　　“世间万物都有它的秩序，你们正在破坏它。”左海似乎早就知道古墨会到，不慌不忙站在离她四五米远的地方，掌心间的水雾更盛，化作一缕缕薄纱似的轻烟，渐渐的划开一条又一条的长线，似乎是要将这一片已经出现怪物的地界圈起来，只额头不停滚落的汗水表明了他并不轻松。回头，在柯以然带着些探究的神色间，笑一下，开口道：“让事情都回到正轨吧，柯以然，当断则断。”

　　柯以然一下子怔住，自言自语，“正轨，我要怎么断。”

　　左海的身影随着那水雾已经远了，只声音响在她耳边，语气轻松，似乎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其实你心中早就有答案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装什么世外高人啊其实她只是一个容器而已有没有心都不确定这个世外高人一定没有想到，柯以然挑高了眉在心里默默嘟囔鄙视，却是挂不上那副无所谓模样了。看着远处正和绍杨对峙着还要顾忌着她，根本施展不开的古墨，捂住胸口的手松了下来，他很辛苦，但是自己也很辛苦啊，柯以然将脑袋靠在树干上，思索着自己为什么永远的在拖后腿这个问题，半晌无果，朝着天空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了一声，“古墨。”

　　那边两人停了下来。

　　绍杨冷笑，将破破烂烂的黑袍子扯下来丢在地面上，不怀好意道：“你小情人在喊你，别是不行了吧。”古墨闻言，一手挥过，一股狂风卷着地上的黑袍将绍杨兜住，逼的他后退几步，正要再出手，忽然听得那边又是一声，不似刚才中气十足，低微的只一出口便消失在了空气中，却让他的心一颤。

　　“疼死了。”

　　柯以然正高举着手臂朝他挥着，手上沾满的血迹浓的化不开，刺得他眼睛生疼，那被泼开的燃料一般的颜色渐渐蜿蜒至手腕，一滴一滴滴到了她的脸上。

　　有时候，意识是跟不上本能反应的，古墨已经闪身过去了，蹲下，看着她胸口大喇喇豁开的伤，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来时只顾着拦住绍杨，却没注意到柯以然受了这么重的伤，盯着柯以然苍白如纸的脸，明明受伤的是对方，他却觉得胸口燃烧起来了似的，火辣辣的疼，柯以然浑身是血，他甚至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放，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柯以然不疼，只能徒劳地开口劝慰，“没事，不会有事的，你忍忍，我们回家就好了。”自己都觉得自己语无伦次。

　　能这样直接的感受到对方的心疼，尽管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柯以然还是有种诡异的满足，挣扎着起身，一手扶住古墨的手臂，脑袋抵住她曾依靠无数次的肩膀，忽然就流下泪来，吸了口气，道：“对不起。”对不起，一直拖着你不肯离开；对不起，一直成为你的顾虑；对不起，一直这么软弱。她是有多么不甘心，可是又什么都无能为力，对安家，对古墨，她什么都理不出头绪。

　　古墨将人圈在怀里，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带着柯以然赶紧回去治伤，道：“说什么。”正要将人抱起来，忽然觉得腿上有什么湿湿的，一滴一滴浸透布料黏着了皮肤。

　　想要看看，身体才一动，便被柯以然死死拉住，道：“等等。”

　　看着对面的绍杨忽然变了脸色，古墨直觉不好，有些不安，环住柯以然的手用了些力，将人掰开，皱眉道：“什么。”这一下，整个人都僵了，连自己手松了都不知道，没了他手臂的支撑，女孩身体后仰着，重重的重新靠回了树干上，几片枯黄的枫叶晃晃悠悠着飘落在她胸口，只几秒便被那液体浸透，变了另一种色泽。

　　柯以然神色平静，闭着眼睛，黑色的疏长眼睫薄薄的翘着，似乎只是睡着了，只有紧紧抿着的唇角显示着之前的不平静。

　　镇魂珠被包裹在鲜艳欲滴的温热血液里，暗光朦胧，无言地漂浮在她身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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