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永远

　　

　　伴随着那声音，脑子里像是有根神经忽然颤动了一下，被拨弄似的疼了一两秒，复有恢复，“是你。”她就说怎么会这么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开始做梦，还有昨晚，纪白怎么会看见那些画面，肯定也是她授意的，想到这里，柯以然忽然有些后怕，鬼宗现在已经能够操纵她的身体了么，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任其这样发展下去，或许她真的会变成那个什么所谓的“容器”，这不是没可能。

　　柯以然不太舒服，心里不由地生出些抗拒，试图将那声音从脑子里挤出去。

　　鬼宗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轻笑一声，语调空空的不带半点起伏，在虚无广阔的脑海里肆意回荡开，那声音游走间又从四面八面重新涌过来。

　　太刺耳了，柯以然特别想揉揉耳朵，道：“你笑什么？”

　　“笑你。”鬼宗慢慢的自一片虚无里浮现出身形，整个人轮廓渐渐变得清晰，“明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还要去尝试，那样不是太蠢了么。”柯以然盯住她，心里升腾起越来越重的不安，鬼宗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嘴上半嘲笑地道：“要是你脑子里也有一个随时随地都能往出冒的怪东西，相信你也会和我一样蠢的，或许会比我还蠢也说不定。”果然，待到鬼宗完全浮现出来，柯以然后背凉飕飕的直渗冷汗，被那抹摇曳着的大红晃得眼花，鬼宗原来一直都是以她的面容出现的，可是现在，是以另外的样子，就是昨天晚上幻境之中出现的那个被锁链铐住的女人。

　　这代表着什么？

　　女子峨眉淡扫，墨黑的双眸低垂着，修长的颈项至锁骨的线条流畅极了，长发逶迤至腰际，窈窕身段被包裹在嫁衣之下，那是一种清寡又让人眼前璀然一亮的美，撩人心怀。

　　柯以然心情复杂，“你......”

　　“我。”鬼宗抬手，一袭大红绸衣鲜亮明艳，衬得苍白的面色透着些虚幻，不似真人，唇角的淡笑嫣然盛开，慢慢抬脚走了几步，双臂展开，转了一个圈，像是蝴蝶舒展的美丽双翼，“你，如你所见，等了好久，终于可以恢复原身了。”

　　柯以然默然。

　　鬼宗，是在慢慢变强。

　　所以，自己，是在变得虚弱么。

　　她们两人，最后大概只能留下一个吧。

　　柯以然声音平平，“我该说恭喜么。”

　　“别这么沮丧。”鬼宗把眼神移回她身上，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你早晚都是要让出这具身体的使用权的，不如现在开始习惯一下。况且，抓住每时每刻去好好享受余下的人生，这不也是你曾经的愿望么，我的出现，不是正好帮你落实贯彻这一态度。”

　　的确，她是这样想过，只要能够离开安源，便会紧紧抓住每时每刻去享受余生，但是，那个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是“曾经”呢......那是过去式了，人的心很大，能装下太多欲望了，越走越贪心，她就是如此，想要的越来越多，那样偷偷摸摸的日子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想要像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正大光明的走在大街上，去笑去哭感受，看看这个大世界的无边景色。而且，她现在有了新的愿望，甜蜜又苦涩的匿在心底。

　　柯以然，想要活的更长久一些。

　　和那个叫做古墨的人一起。

　　多走一天是一天。

　　柯以然嗤笑一声，“那你现在就解决掉我啊，快点拿走这具身体，我等着。”

　　鬼宗并没有被她激怒，大概是太享受现在这种能够见到自己本身的状态了，一点一点捋着自己的发丝，慢悠悠地道：“凡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她到底是怎样让自己渐渐变强的呢？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柯以然心下疑惑，却也不好问出口，只是她忘了，鬼宗与她同体，自然是能感受得到一些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也不隐瞒她，直接道：“别乱想了，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方式，只要你的生命气息还有一丝残留，我就会一直存在，完全复生只是时间问题。”

　　是这样吗？

　　柯以然摇头，将信将疑，道：“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死了你就自然会死了，开玩笑，谁知道你会不会就等着我去死，然后自己好抢了我的身体。”

　　“心思还挺多。”鬼宗看她一眼，“随你信不信。”

　　柯以然回想起鬼宗那会儿的话，问道：“你知道那些以前发生的事情。”

　　鬼宗点头又摇头，“没错，我全部知道，但是我什么都不会说。”

　　柯以然皱眉，“或许你的确是从我出生就开始存在于我身体里的，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你是从那日我进入那个墓穴之中开始苏醒的，在那之前，你应该一直是沉睡状态，所以你不可能知道我以前发生的事情。”

　　鬼宗本是在理着自己衣袍腰带处的流苏，闻言一顿，“还挺聪明。”说着抬起头，承认道：“我的确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但是柯以然，有很多事情，只要你记起那么一点点，我就能够顺着那点线索挖到全部。但是，你不会知道。我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我可以分享你的思想和情绪，你却不能探知我的。”

　　“不要跟我绕来绕去。”柯以然思考一瞬，道：“我不需要探知你的。你说的很对，我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你也不用这样循循善诱的，我不知道你和安家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帮你做，永远不会。我想要知道的答案我都会自己一点一点去寻找，所以不要想着我会为了那些对你示弱。当然，如果你想通了，想要告诉我那些关于安家的陈年旧事，我也很乐意听。”

　　“永远。”鬼宗喃喃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醒神，道：“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只是还没有到那一天罢了。柯以然，我等着你，等着你需要我的那一天。”

　　柯以然正要反驳，身体一重。

　　鬼宗忽然消失了，带着她那丝诡异莫测的轻笑。

　　就像她来的时候那般悄无声息。

　　仿佛是一个突然从泥潭之中抽身的人，柯以然头脑俱清，猛地睁开了眼睛，有人在拍她的肩膀,愣愣回头，只见古墨表情不耐，“刚刚醒了就又睡，你是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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