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确定

　　

　　将手浸在冷水里，按在盆里，泡了一会儿，木木呆呆的盯着里面稀释漂开的红色血丝。窗户大开着，空气清爽，夹杂着淡淡的草木味道，很舒服。

　　房间里全没了昨夜的凌乱。

　　她天一亮就没再睡了，起来仔仔细细将地面上滴落的血迹拖洗干净，又将被褥上的灯罩残渣全部清理掉，还好最晚没什么大的打斗动作，没有碰坏什么桌桌椅椅一类的，不然她说破天也圆不回去，一早上忙忙碌碌的，出了身大汗，就干了这几件事情。柯以然暂时不打算让大奶奶她们知道这件事情，她打算先看看大奶奶今天会告诉她些什么，再考虑，要不要谈别的。

　　熟悉的声音突兀忽然传来，打破了房间里的静谧。

　　“以然，起来了吗？”阿奇嫂腰上还系着围裙，从外面院子大步迈进来，还没走到门口，便扬声问了。

　　柯以然抬头，从窗外望出去，然后将水盆端起，开门，笑着道：“嗯，早起了，大家都好早。”然后三两步走出去，顺手将水利落泼进了水池中，又扭开水龙头，瞧着那最后一点红干干净净呈旋涡状漏下去，这才放下挽起的袖口，“走吧，正好有点饿了。”

　　两人一起到了正厅。

　　餐桌上二叔和大奶奶已经在桌子上了，柯以然过去坐下道：“大奶奶，二叔。”三人静默着吃完了早饭，这倒算是回来之后唯一表面上的和谐一幕了。

　　用过早饭，大奶奶被阿奇嫂搀着说是要在宅子里走一圈，消消食。柯以然和安固华一起目送大奶奶去了，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慢慢溜圈，这一点上两人简直可以算作是默契了。

　　柯以然环视一周，问道：“二叔，怎么没见到你那司机，是叫做向志吧。”她那一下的火候可没到能一刺毙命的程度。安固华转头看她一眼，正要说话，脸色一变，弯着腰，捂着嘴巴一阵猛烈的咳嗽，柯以然慢然递上一张纸巾，道：“您别急，慢着点。”安固华拍着胸口，望天，深深吸了几口气，平缓了下，再看向她，有些打量的意味，只是不很明显，道：“经常这样，习惯了。这不是我让他出去买点东西，还不知道回来了没有。”柯以然双手插着兜，也不多说，“噢，这样。”心中却是恶意揣测着，该不会先是她那一刺，再然后又被祠堂里的先人们给挨个问候了，招架不住，起不来了吧，不是都说，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可有人就偏偏要找那事干。

　　就是这么幸灾乐祸没办法。

　　谁让那江湖术士害得她昨晚一夜无眠来着。

　　一报还一报咯。

　　安固华神色虚渺，不知在想些什么。

　　柯以然只在心中猜测着，不知道该不该说破。

　　两人那般没有重点也没有目的的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像是一场无声进退的试探拉锯战，生怕打破某一种无形的平衡。

　　眼神乱瞟间，定住。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向志正从西边的墙壁拐角处出来，老远见着他们，明显一怔忡。

　　柯以然胸中顿时开阔了些，这是老天在帮她做决定，朝着安固华扬扬唇角，道：“看来是回来了。”安固华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神色阴晴不定，明显心情不佳。不过，这样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吧，柯以然咂舌，也不理他，两人停在原地等待着。反正迟早都是要撕破脸的，那颗糖也就不必给了，更何况，安固华也一大把年龄了，不会需要的。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向志脚步虚浮，眼圈底下一层青黑色，从那头走过来，步子迈的有些慢，心里飞快的思量着，该怎么几句把话带过去，赶紧离开，开口叫道：“安总，小小姐。”柯以然直直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悠悠的问道：“昨晚是不是睡的不太好，瞧着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向志被看的发毛，见柯以然终于开口，赶紧连声应道：“没，没啊，睡得挺好的。就是这边天气有点凉，不太适应。”

　　的确是有些凉，今天是个阴天，天色灰蒙蒙的，柯以然穿了长袖件衬衫，胳膊上还是鸡皮疙瘩乱冒，自顾自道：“我昨晚睡得不太好。”分明是她自己问的话，回的却是没搭向志那茬。

　　向志很识相，继续问道：“怎么，小小姐怎么睡得不好？”

　　柯以然看着向志和安固华，表情苦恼，“昨晚，房间里不知道是溜进了个什么东西，那动静，窸窸窣窣的响了好一阵子，烦得要死，有点吓人。”

　　安固华这会儿已经恢复成了那副斯文模样，微蹙了眉头，故作关心道：“不是耗子吧，你那边以前没什么人住，那些东西肯定少不了。”

　　向志也跟着附和道：“对啊，小小姐别多心。”

　　柯以然垂眼又抬，从牙缝里平平反问道：“多心什么。”

　　向志反应可是出奇的快，道：“我不是听安总说了您房间里那死耗子的事么。”

　　柯以然朝着四面几个院子瞧了瞧，压低了声音，“错了，那可不是耗子。”安固华身量要比柯以然高的多，随着她的声音，略低了脑袋，“那是？”柯以然的眼睛是五官之中最为出彩的地方了，但是这样一靠近点看，一双茶褐色的眼珠子便暗的瘆人，嗓音更是让人发寒，“宅子里阴气很重。”听见这话，安固华没什么反应，向志脸色着实僵硬了一瞬。

　　衬着两人思索的空档，柯以然一掌大力拍上向志的肩膀，感觉着掌下肌肉猛地收缩，身体颤抖一下，同时，向志表情诡异的扭曲了一秒，虽然迅速又恢复，但是柯以然离他这么近，表情上的变化是避不开的，确定昨夜那人是他无疑了，又轻轻的拍了两下，劲力不大不小，但她保证是正好会让伤口裂开的那种，道：“你不是安家人，身上有生气，所以晚上不要乱跑。昨天有人影响了祭祖仪式，冲撞了灵位。这几天，他们可能都会不太高兴。万一。”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安固华眼神从柯以然的手上瞟过，他是早就知道柯以然这方面异常能力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惊讶，“噢。”

　　向志发际处浸出一点薄汗，神色却是如常，点点头，还得挤出一丝笑来，“谢谢小小姐。”

　　那笑怎么看怎么勉强，柯以然心里倒是舒坦多了，直起身，朝着安固华道：“对了，二叔，我还要去大奶奶那里，就不多说了。有空再聊。”

　　安固华将那张用过的纸巾揉成一团，“好，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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