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保护

　　

　　叮铃。

　　有短信。

　　是古墨的，“到了吗？回电。”

　　柯以然拍了拍额头，这才记起要给古墨报道的事情。已经八点半了，她刚刚东想西想的，完全没想起这一茬。侧眼看了一眼正在包里找东西的阿奇嫂，阿奇嫂在这里，应该没关系吧。

　　刚拨通了电话，那边就被接起来，显然是一直等着的，这个认知让柯以然心里涌起些许安慰。

　　古墨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到了吗？”柯以然看着出租车右拐，前面有一座大桥，她有点儿印象，那大桥侧边从房子绕过去有一条小路，是没有修过的土路，她记得是要走那里过去的，进山，再有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就会到，“在出租车上，马上就到家了，下车后再走一小段路就好。”

　　古墨食指按住眉心，轻轻的揉了揉，“天晚了，你小心一点。以然，你，家里是有什么急事吗？”

　　的确，天色已经很暗了。柯以然眉头略微蹙起，心里有些打鼓，那条小路给她留下的记忆可不那么的美好，嘴里自然是不能露的，道：“嗯，我会的。你早点休息。”并没有回答那句关于家里的话，因为一旁阿奇嫂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她总觉得一些事情不太好提。

　　古墨听着柯以然刻意压低的声音，道：“不太方便么。”

　　柯以然咬了咬唇，还是道：“嗯。”

　　古墨拇指摩挲着手机边缘，道：“那我先挂了，等你有空再说。待会儿要是遇上什么别惊慌，它们伤不了你。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立刻通知我，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知道了么。”

　　“好，知道了。”现在就算不挂，她也什么话都说不了，但是柯以然又对古墨这种一点都不藏着掖着的明显的关心很是受用，那人偶尔温柔一次总撩的她心里痒痒的，好半天都消不了，忍不住就会乱了心思，想把那人的所有俱都抓的紧紧的，隔着电话在心里描摹着那人的眉眼神情，“明天打给你，待会到家肯定就晚了。还有，不要太累。”昨天沈睿急匆匆的就和他离开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解决完。

　　女孩声音软软的，让人听出一点儿撒娇讨好的意思。古墨手肘感觉着沙发布料花样的细腻纹路，除却没有温度，他能够想象的出柯以然平常懒洋洋赖在这上面的样子，“嗯，我知道。提前说好了，晚安。”柯以然撑着下巴，又扯了扯高高扎起的马尾，小动作做遍，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晚安。”挂掉后，还出神似的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才将手机放回包里。

　　阿奇嫂眯着细细的眼睛，只将笑蕴在脸上，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她，却又不直接表达出来。柯以然不甚自在的撇撇嘴，小声抱怨，“阿奇嫂，你干嘛呀。”阿奇嫂从包里取出钱递给前面的司机，提醒道：“师傅，要走过了，就在前面的那座大桥边上停车。”这才转头，意有所指地问道：“刚刚那个电话，是我们以然的朋友。”柯以然脸上热了热，点头，忽然有点心虚，于是，磕磕巴巴地应承道：“嗯，是朋友，当然是朋友。”话一说完，就察觉出自己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也是醉了，到底还在刻意强调什么。不过，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她和古墨，现在的确是朋友关系。虽然，从她个人而言，好像是出现了那么一点儿异常状况。但是，这完全是单方面的。想着想着，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心酸。尽管，是自找的咯。

　　柯以然脸上热度降下来，重新恢复了镇静。

　　“可别把你阿奇嫂当老古董看，虽然没经历过见也见的不少了。镇子里最头上那一家你还记得么，叫小虎子，小时候经常去偷鸟蛋来着，还帮你下笼子捉过几只小鸟玩儿，这不，外面出去了几年，说是看上个大姑娘，这次回来呀，整天是手机不离身，诶，你们年轻人那话是怎么说来着，对，叫做煲电话粥，每天煲到大半夜，那是没个停了。”阿奇嫂话越说越慢，看着柯以然脸上神情的变化，心里由先前的揶揄生出一丝忧虑，正要开口，却被司机打断，“两位，到了。”

　　车子靠边停下来。

　　柯以然下了车，然后挽着阿奇嫂的胳膊，回想了一下，笑道：“小虎子，我好像忘了诶。”

　　阿奇嫂见她没提，也不再说，拍了拍她的手背，将手电拿出来，照在前方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几分感慨道：“是呀，都过了那么久了，忘了也正常。”话毕又摇了摇头，“这路老了，泥地坑坑洼洼的不好走，踏稳了，小心别崴了脚。等你见了你奶奶，我呀，就陪你四处转转，看看你小时候经常去的那些地方。”

　　“嗯，好。”柯以然搀着她，一步一步走的很慢，手电的光线很强，但是也只能照亮脚下的那一块位置。望着前方浓的化不开的漆黑，天幕色泽郁重，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掉压下来，那是仿佛可以吞噬掉所有的暗洞，“我也是这么想的，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都忘了，这次回来，正好......”眼角瞥过山路侧面林子里漂浮着的暗影，掠过去，继续走，不急不缓，“正好，好好的重温一下。”

　　“以然。”阿奇嫂忽然叫她的名字。

　　柯以然疑惑，“怎么了？”

　　尽管话里已经隐去了大多沉哀痛惜，却还是含着叹息，溺在蕴含着山草味道的空气之中，“你现在，过得还好吗？”有那么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前路迷茫无尽头。

　　她只身。

　　但就如此刻，总是有光的。

　　哪怕再微弱。

　　也可以支撑着走下去。

　　当然好。

　　柯以然深深的点头，搀着她的手臂细瘦却是有力的，语调清晰，“我现在很好。”

　　阿奇嫂感觉着身边人平和的呼吸，道：“那就好。”募然又换了话题，高声道：“要阿奇嫂唱支歌吗？”她记得柯以然小时候因为能够看见那些东西的缘故，最怕走夜路，每次和她一起，都嚷嚷着要她唱支歌，然后一起跟着哼哼，仿佛唱歌可以壮胆，尽管还是死死的拉着她，但是那样，就会好很多。

　　柯以然盯着前方山坳里那些寒气森森的重重虚影，心下却是格外的安定，“阿奇嫂，谢谢。”

　　“我不怕了。”

　　“你别担心。”

　　阿奇嫂愣了愣，那个小时候跟在她身边瑟缩着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她现在想着，那个小姑娘，或许真的是过的好了，而且，过的很好。“原来，以然现在，已经可以保护别人了。阿奇嫂，真是高兴。”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只能寻求别人保护，被保护着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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