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个人

　　

　　这就是那个老婆婆的意思么？竟然是在帮他们。

　　柯以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在以前，只要一遇到这种东西，她都会条件反射的觉得碰上了麻烦，靠着车门，忽然觉得其实有些她避之不及的东西或许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你能学会去面对，心情还未平复。

　　忽然，大巴车里前后开着的三盏小灯全部都熄灭了，还有车前的两个大灯。

　　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

　　“嘶嘶嘶嘶......”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她的裤脚，一跃而过，车厢最后面也传出些怪异声响，像是长长指甲滑过玻璃，又有些像是什么布袋子在地面上缓慢的拖动着。

　　“啊，什么，我的脚。”柯以然认得这个声音，是赵航的女朋友，本来声音柔柔细细的很是好听，这会儿却是叫的尖利又可怖。

　　车门猛的被关上，像是从外面被什么力量冲撞上的，柯以然根本来不及惊叫，被那力量推倒在地，四下全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膝盖一阵钻心的疼，应该是硌到哪里了，估计是流血了，正要爬起来，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搀起，然后紧紧环住她的肩膀，将她稳稳护在身前。

　　“把车门打开。”

　　慕琛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不见慌乱。但是柯以然能从慕琛起伏不定的呼吸里，还有手臂动作在空气中划过的风声，察觉到一点儿，慕琛为她挡住了某些东西。

　　让这么多人为之慌乱的东西。

　　车厢里遍布着此起彼伏的惊叫声音。

　　男人的、女人的、高吭的叫骂，还有断断续续的啜泣，混杂在一起，让人无法辨别。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不断地有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涌过来，挤成一团。

　　柯以然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忽然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于是僵硬的停住动作，黏腻又湿润的，还有长长的毛发，那东西还动了动，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像是舔了舔她的手心，留下一片稠稠的黏液，恶心的让人想吐。随即，冰凉的硬尖的器物抵住她的手指，似乎下一秒，就会咬破她的肌肤，让人想到野兽的尖牙。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论感觉，柯以然觉得像是一颗人头。

　　圆的，头发，牙齿。

　　凉凉的吐出一口气。

　　感觉到柯以然募然绷紧的身体，慕琛一只手沿着她的手臂顺下去，另一只手就要将她推向身后，柯以然忽然放松下去，完全靠在他身体上，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不要。”话音一落，顺势抄起慕琛身边放着的那把黑色雨伞，就大力挥了过去，不知道雨伞尖端刺穿了哪里，反正是有感觉到戳到了什么，而且很可能是对穿，闻得一声凄厉的叫声，把人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

　　丢开伞，柯以然摸到车门，然后找到了车门把手，使劲拉扯着，只是完全打不开，心里暗骂一声，将外套脱下来，包在手臂上，大力用胳膊肘撞过去，撞了好几下，玻璃才被打碎，伸手到外面去，尽管做了防护措施，玻璃碴子还是将她的手臂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红印子，有的地方明显有猩红的血色漫出，柯以然不管不顾，抓住外面的门把手拉扯摇晃了几下，感觉手心被摩擦的火辣辣的，车门终于松了些。

　　尽量将身周的混乱置之脑后，柯以然吸了吸鼻子，嗅到空气之中迅速蔓延开去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道，她的手臂和膝盖血流的虽然不多，却一直没有止住，能感觉到衣裤布料已经湿哒哒的黏在上面，尽管知道，这样下去，她血的味道会吸引更多的奇怪东西过来，但是，现在的确没有时间去包扎。沉声道：“后退半步。”

　　慕琛闻言，也不问原因，为她撑开那些挤成一团的人，还要防备着四周隐匿着正疯狂攻击的奇怪生物，极其谨慎的后退了半步。

　　感觉到空间大了一些，柯以然后退一点，舔了舔唇，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猛烈的用身体撞过去。

　　“嘭”的一声。

　　车门被撞开。

　　柯以然跳了出去，高声喊道：“大家快点都出来。”虽然这个时候，外面或许比里面更加危险。但是，他们无从选择，不是吗？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那样的东西在等着。

　　一大波人哭叫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站在路边。

　　就在这时，熄灭了的车灯忽然重新亮了起来，里面的小灯也亮了，车厢之中被映照的很清楚，除了玻璃上面不知道是谁留下血迹，便是空荡荡的座位，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会，刚刚里面明明就有很多奇怪东西，大家都神色慌张地挤在一起，远远看着里面，目光呆滞，不知所措。

　　车的前后大灯都被打开，是远光灯，将空旷的道路映照的一片清晰，他们的前路被那一堆堆积而成的高高石块堵住了，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就像是个蓄势待发的怪物。

　　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想要折返，估计也难。

　　毕竟，这样的一辆车，还有谁愿意上去冒险。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群人站在雨里，很快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夜里的凉风吹过，俱都是打着喷嚏瑟瑟发抖，雨具和伞都留在了车里面，却没有一个人有要去取的想法，无论男女老少，精神都高度紧绷着，在这样的夜里，又经历过先前的事情，任何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惶然不可承受而崩溃。

　　这也不能怪他们，当你曾经看过的故事里那些以为是虚幻的妖魔鬼怪都真正的跑了出来，不害怕，不惶恐，那才奇怪。

　　不过，还好，她已经习惯了。

　　柯以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裤子已经破了，伤口淋了雨，看不出具体是伤在了哪里，抬脚动了动，伤口一阵隐痛，这才看见膝盖侧边一条寸长的口子，略微泛着白，大概是血流的差不多了，鞋子底下已经聚集了一滩淡红色的血水。把包在手臂上的外套扯掉，撕了两条布料下来，将膝盖位置一圈一圈缠好。手臂上的伤看着不是很严重，但是为了防止气味外散，柯以然也简单包扎了一下。

　　待都做完，柯以然忽然想起慕琛，对了，慕琛，慕琛哪里去了？刚刚她喊了以后，一群人就都下来了，她也没注意看，柯以然冲进人群里，一个个拨开，仔细找了找，确定，慕琛不在了。

　　难道还没有下来？

　　柯以然沉吟两秒，往车那里跑去，盯着里面，大声喊了几声，“慕琛。”

　　“慕琛。”

　　“慕琛，慕琛你在吗？”

　　车厢顶上暗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倾斜出来，和哗啦啦的雨声融合在一起，没有人回答。

　　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柯以然在路边找了找，都只有些小树枝，遇到麻烦根本没什么效力，到处看了看，忽然瞧见那把黑伞，大概是被车里人跑下来时挤下来的，过去捡起来，黑伞尖端红红的液体还没有被雨水冲掉，是她方才插中那东西时留下的，柯以然盯着车子里面，面无表情地将伞尖在地面的水洼里晃了晃，清洗一下，用力拍打了两下已经被冷冰冰的雨水冻的没有知觉的脸，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然后，便直接过去了。

　　司机看见，赶忙叫住她，“不要命了，别上去，万一上面那东西还没有走怎么办，要死人的。”

　　其余的人也都张大了嘴巴，一脸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看着她。

　　柯以然回头，头发没有扎，紧紧的贴在脸侧和脖颈处，皮肤本来就没什么血色，这会儿更是白惨惨的吓人，“你们再往后面走一些，靠着那堆石块，不管这边有什么动静都不要过来，万一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了，就用石头砸它。大家人多，而且呆在一起，不要觉得怕，现在最多不过七点，这边地方虽然偏，但是没什么不干净的，都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其实她也只是那么一说，她感知鬼魂的能力并不稳定，所以根本不能确定这边是不是什么凶地，冤鬼恶魂多不多，但是这个时候让大家团结起来总是对的，况且，有一点，至少是对的。那个像人头一样的东西，并不是不能对付的，就像她，拿着一把雨伞不是也戳伤了它么。

　　司机和售票员都愣了愣，然后组织着大家退到了那堆石块处，手里都拿着些东西，然后朝着她大声吆喝道：“你小心一点，有什么就赶紧退下来。”

　　柯以然点头，没有说话。

　　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你可以一个人。

　　然后先是在车身外面大力敲了敲，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才踏上去。

　　车上是真的一片狼藉。座位上的坐垫和布套都扯的到处都是，行李全部都散落开了，地面上残留的那些粘液，大概是那些奇怪东西身上的，黄黄的，踏上去黏糊糊的，浓重的血腥味道，十分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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