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大巴车

　　

　　柯以然把脑袋抵在前方座位的背靠处，默默调整着呼吸，整个脑袋晕晕沉沉的，难受极了。大巴车里人没有坐满，只坐了十来个人，还剩下十几个座位，但是空气不流通，空气憋闷久了气味难闻，还透着一股蒸腾的热气。

　　啊，天将降大雨于斯人也，已经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她深深地从心底里觉得慕琛以后可以摆个摊子去天桥上算命。虽然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她还是不能接受，更何况，早上爬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她还抱着一种也许昨天慕琛手指一抖掐指算错了的侥幸心理，结果一到了中午十一二点，大雨便哗啦啦的下了起来。

　　这会儿正是雨势最为猛烈的时候，车窗玻璃被打的啪啪作响，似乎要将玻璃打破，再伴随着一路电闪雷鸣，简直分分钟有种会被一道闪电劈开的危险，分明是下午两点，可天色阴暗的像是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左边是一座连绵而去的大山，右边望下去，则是隐约露出的一小段一小段的灰色公路带。大雨冲刷着山林，由断面上浸出来的的黄土泥水将公路染得泥泞不堪，轮胎压过，便是蜿蜒而去的长长的黄色印子。

　　司机一口快得出奇的方言不知道是哪里人，一路上吼着嗓子，骂天骂地骂了个遍，尽管车上的人都没能听懂几句，但都能明确感受到他的十分不爽。大雨天行进速度本来就比较慢，再加上前面有发生了山体垮塌事件，所以要绕路，走以前的老路，虽然他们是一直开这趟车的，早就知道一下雨少不了会碰上这些麻烦事情，但是心里也难免还是觉得运背。

　　售票员是个三四十岁模样的中年女人，坐在最前方，转头说了几句，像是劝了劝司机，用的也是方言，劝着别人，自己脸上却也是止不住的忧心忡忡。

　　车里最后面坐着一对小情侣，女孩子长得文文弱弱的，身上还搭着男孩的外套，探头去看售票员，声音细细柔柔的，问道：“姐，我们今天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这都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是以前，就该到了县城了。”

　　那女人闻言，回头看那女孩子，笑了笑，用的是普通话了，“下雨天本来就是要慢一些的，这老路弯弯绕绕的，路况不好，更是费时间，这要是一路通畅一些，估计着再有一两个小时就到了。”女人摸了摸窗玻璃，上面雨水淅淅沥沥的流淌着，“不过，我这几年陪着走车，是没有碰上过这么大的雨的，天气太糟糕了，慢一点好，我们还是得开的稳妥些。”

　　其他人闻言也都三三两两小声说开了，大多都是些感慨着这两年没这么大雨的话，这么一聊开，车厢里气氛倒是要好一些，活络了起来，之前没人说话，外面天色又暗暗的，就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慕琛和柯以然俱都是静静坐着，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

　　一个目光紧紧锁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一动不动埋着脑袋闭目休息脸色难看。

　　售票员在车里转了一圈，见柯以然始终靠着前面椅背的动作，似乎不太对劲，了然道：“是晕车了吧。这边的老路弯来拐去，就是容易晕，要不要停下车，你下去站一会儿，不过，外面雨太大，你们带把伞出去。”

　　慕琛闻言，像是才反应过来，抬眼看了看售票员，点了点头，然后将柯以然扶着向后靠在椅背上，“好些了吗？”

　　柯以然按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两下，又慢慢吐气出去，“恩，没事儿。”然后又朝着售票员勉强动了动唇角，“不用，谢谢，我可能过会儿就好了。”话是这样说，可是心里简直翻江倒海不行了不行了被颠的已经快要吐了好么哭。

　　车上有人走过来，是方才那个女孩子，递给她一罐薄荷味的木糖醇，眨眨眼睛，“分散下注意力，嚼两颗，感觉会好一点，下次可以准备点晕车药。”笑起来蛮秀气的，他男朋友随后也跟着走过来，朝着司机大声喊道：“师傅，停一下车成吗？人有三急啊，不能等了，这样对身体不好。”双手插兜，神情有几分无奈的尴尬，话说的俏皮。

　　其他人都笑起来，也有几个喊着要去方便的。

　　司机将车靠边停下来，“成成成，都去吧，完事赶紧回来，别走远了，这大雨天的天黑路滑，出去找你们也不方便。”反正这车也开的慢，不急。

　　柯以然接过木糖醇，嚼了两颗，清凉气味直冲喉咙，倒是真的有醒神的效果，看着那女孩子陪着她男朋友去了，车上也陆陆续续下去了几个。想了想，起身道：“我也下去站一下，车里实在太闷了，出去换换气。”

　　“我也去。”慕琛随即也站起身。

　　柯以然摆摆手，取过黑伞，“我自己去就好了。”

　　慕琛兀的抓住她的手臂，倾身走在前面，侧过眼，纤长眼睫之间流出些警惕和深思，语气低缓，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在这边，尽量避免一个人。”

　　手指收紧，柯以然跟着他走下去，走了几步，待到了车尾，看了看车里面坐着的稀疏几个人，又看了看空旷的四周，水雾之中隐约能看见几个去找地方方便的人的身影，轻声道：“有问题。”

　　“或许。”

　　慕琛很少说话用这样的语气，不确定的，猜测的。

　　柯以然不自觉的紧张起来，看向前方，那里是一片远山交织而成的阴影，黑伞将他们罩在一方平静之下，大雨倾盆而下，落在伞面上。敲打的咚咚咚咚的，让人心烦意乱，还是有遮不住的雨滴斜斜飘进来，打湿着她的手臂小腿，是钻心的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一丝丝攀附着，柯以然不禁双手环住，跺了跺脚。

　　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将一切可能正在靠近的隐秘掩盖。

　　闪电横过，将暗沉天幕照的亮堂。

　　然后又迅速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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