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人在呼唤贝奇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那声音飘渺，像是来自远方。又像是消磁的磁带，断断续续还有些尖厉。
“贝奇！”
等她缓过神，发现酷拉皮卡正捏着她的肩膀来回摇晃。
这情景，有点熟悉啊……
“你还好吗？”酷拉皮卡直直盯住她的眼睛。
贝奇僵硬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看起来还是不太清醒，酷拉皮卡依旧松了一口气。至少她恢复神智了。
“贝奇，我们把１９７号的号码牌给西索，然后离开这里。”酷拉皮卡双手按住她肩膀，想确认她是否能听懂自己说的话。
１９７……啊，对了，她刚刚要给雷欧力被拒绝了的那个号码牌。
贝奇点点头，抬起手。
然后，她看见，那个牌子，被她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心脏猛地抽痛，她现在就像是这个号码牌。
她咬咬嘴唇，看见西索还在原地，神情冷淡表情不悦。看起来有点失望。
她迅速做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对不对的决定。
“贝奇？”酷拉皮卡又担心的喊了她一声。
“酷拉皮卡和雷欧力先走吧。”贝奇的声音有些失真。
“贝奇，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一起离开这里！”雷欧力马上拒绝。
“我没事，我不会死的，我有话要和西索说。”她冷静下来。
雷欧力怪叫：“你开什么玩笑！……”
酷拉皮卡的目光认真的在她脸上搜寻了一边，好像在确定她真的不是要去赴死。贝奇脸上倒是没有视死如归的表情，但她看起来很坚决。
酷拉皮卡就叹了口气：“那我们离开这里。”
然后他转头对西索道：“如果，贝奇发生了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然后拖走了依旧在大呼小叫的雷欧力。
贝奇就站在那里看他们走远。
西索饶有兴趣的舔舔唇：“那么，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贝奇转过头看着西索，挣扎了一秒，还是放弃了直接问“我压根不会念，你这样盯着我有什么意义吗”。约定就是约定，她答应了谁也不告诉的……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无数想法涌上她心头。有关于奇犽的，还有关于她自己的，她需要确认一下。
但是西索，比她打过交道的任何人都危险。不是说他是最强的，而是……西索绝对不会迁就她。
她还隐约感觉到，如果没办法克服对西索的恐惧，以后……她也没资格去找母亲了。她……会对她很失望吧……有这样一个，懦弱、卑劣、自私……简直是一无是处的孩子……
“你想与３０１号战斗？”她选了一个最游离的问题。
西索危险的眯眯眼：“好孩子不要问这么多哦～”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或者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贝奇已经有激怒西索被杀掉的觉悟，所以她反而冷静了。对西索的恐惧已经被她割除，毕竟那样活下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说过了吧，小苹果要乖乖长大～”西索眯眼，她不怕他了？他走上前两步，向贝奇逼近。
贝奇湖水一样的眼睛，毫无波澜。她思考了几秒钟，然后露出看傻子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想，等以后我变强了然后陪你对打吧？”这是多么扭曲的心理，无趣的想法，无聊的耐心……但是，“长大”这个词，加之西索战斗狂的特性，她想不出别的解释。
“嗯～”这个没什么不可以说出来的，西索愉悦的哼着承认了。
贝奇还想问关于３０１号的事，但是她觉得西索不会回答了。于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西索，走上前两步，把捏成坨的号码牌递给他，直视他的眼睛：“给你，我走了。”
西索看起来开心极了，顺从的接过号码牌，然后看着贝奇的身影渐渐消失。终于他抑制不住的呻ｙｉｎ了一声：“啊，多么聪明的孩子。好想现在就毁掉啊～”
……
……
贝奇离开西索后最想做的事，就是洗个澡。但是她后面还跟着一个绝对甩不掉的考官。
权衡了好一会，她决定洗澡比较重要。去南岛。
现在，是第三天，贝奇正穿着里衣泡在冰凉的湖水里。
她当下有两件事要做。
一，想清楚贱阱塔里发生的一连串状况。
二，找到小杰。
她刚清醒的那会，好多东西一闪而过，但她那时脑子还不大清楚，主要注意力都在观察酷拉皮卡和雷欧力的反应，她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像奇犽那样攻击他们。还好她得出的结论是没有。
这次，她对西索的反应，和那时的奇犽如出一辙。只不过，奇犽的攻击性比她要强很多。
估计，奇犽那个“训练时出过意外”的对象，就是３０１号。他对西索的杀气，除了恐惧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反应。
还有那种受到惊吓后失去意识的感觉，贝奇自己已经体会过了。依照奇犽当时的抵抗程度来看，他对３０１号的恐惧，比贝奇对西索的，强烈了许多，或者说是根深蒂固。
贝奇在大概第四次感受到西索的杀意时，陷入了混沌的状态。那么，奇犽呢？贝奇猜不出来，但她知道一定很多次了……
所以，３０１号可能根本不是意外，他是有意为之！
贝奇“腾”地从水中站起身，呆愣了一下，又缩回去，把脸半埋在水里吐了两个泡泡。
她突然想起来，能做到那种程度的，只能是经常与奇犽在一起的人，换言之基本上应该就是家人……她去告诉奇犽，毫无意义，那是人家的家事……
但是……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点可笑……她觉得，那个３０１好像认识自己，而且……很熟悉她……
揍敌客家，她是听说过很多次的。以杀手为业，但却不热衷于杀人。他们杀人完全是职业，没有钱是不会出手的。
要什么样的情况，能让这样家族里的人，为了自己去警告西索？
还有奇犽一直以来，状似无意却又直截了当的试探……
揍敌客家……她应该去看一看，用自己的眼睛，但是，这好像十分困难。
不过去揍敌客家，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的，她不如把目标放在奇犽身上。
贝奇又想起西索之前听起来什么信息都没有，但却充满了暗示的回答。
他人生的全部追求，就是战斗和寻找战斗目标。
３０１号和他关系还可以，他也认为３０１可他实力相当，并且期望和３０１号战斗，但是３０１不予回应。
贝奇能猜到３０１号可能是觉得又没钱赚又麻烦。为什么西索不干脆付钱邀请他战斗？
好吧，跑题了。这件事和她现在关系不大，以后再考虑。
所以，西索在贱阱塔里，真的是用自己来试探３０１的反应。只是对视了几分钟，就会让西索好奇，那说明，３０１一定是个很冷淡……至少是基本不会为了自己以外的人和事分心的人。
３０１号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
而奇犽对３０１号的恐惧，绝非一朝一夕养成，３０１号应该很清楚这些，或者，他就是故意的。这个人，控制欲太强了。
但是她和奇犽打成一团的时候，３０１号居然没有出手制止。为什么？还是说，那场打斗对他来说无关紧要……这不太对，他的控制欲那么强。或者他是故意的，故意刺激奇犽。
他又想试探什么？还是紧紧因为自己接近奇犽而不满？
是了，那时候奇犽最先攻击的，是首先靠近他的小杰。
贝奇感觉非常糟糕。她被两个念能力的高手盯上了，其中还有一个完全想不出理由。
她和揍敌客家有什么关系吗？不会真的像雷欧力猜测的那样……
她马上放弃了这个让她恶寒的想法。开始思考小杰的问题。
小杰应该在哪里？
嘛……现在可以肯定，没有人到南岛来。
小杰靠嗅觉找到西索的可能性，现在也基本为零。贝奇不觉得小杰的五感灵敏度会比自己强。
方法她想不到了，但是那家伙练习挥杆，一定是为了去找西索。他已经离开溪边，大抵可以推测为：他的准确率已经达标，并且已经动身去找西索了。
最好的情况是，他还没有找到西索。
但是，假如找到了西索，他会怎么办？
一，无所畏惧，正面肛。除非他脑子坏了，或者已经是最后一天，否则就算是小杰也没那么鲁莽。这种可能性基本可以忽视。
二，跟着西索，伺机而动。这个就有点难度了，西索一旦发动圆，小杰就无所匿迹。不过小杰的视力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他也未必敢太靠近西索，他还是很有可能在圆的范围外。
假设他那么幸运，并没有被西索发现。那他会在什么时候出手？西索被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唯一能吸引西索注意力的，也就是……西索战斗的时候！
贝奇再一次从水潭里猛然起身。
小杰，很有可能在他们与西索相遇的时候已经跟在一旁了。
如果那时候西索动手，他也许会出来帮忙，但是西索当时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如果她是小杰，就会静观其变。
贝奇离开的时候，西索已经亢奋起来。他必然会寻找一个目标作为发泄对象。
现在距离贝奇离开西索，已经过去了超过１２小时。
西索一定已经出手了，亢奋至极的他未必能像上一次掐住小杰那时候，及时清醒过来，注意到不能毁坏他的“对战预备军”。
贝奇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结了冰。她想到最糟糕的可能性：小杰有可能已经死了。
或许……或许……他藏得足够隐蔽，离西索的距离足够远……西索发泄的目标并不是他呢？
贝奇心底又燃起一丝希望。她迅速上岸，穿上衣服，湿哒哒的往北岛飞奔而去。
……
……
等贝奇回到遭遇西索的地点时，已经是第三天傍晚。
西索做出攻击动作，不会距离这里太远。她以这里为原点，向外画圈式扩散的搜索着。
等她找到第一具尸体，已经入夜。
那是一个她没大关注过的考生。死得干脆利落，是西索的手笔。
贝奇终于松了一口气，小杰应该还活着。
如果他死之前还带着号码牌，那么这就是小杰的最后一次机会，小杰一定不会放过。而就算他已经丢失了号码牌，西索也不会放过他。小杰还是会跟着西索，一起出手。
而西索，必然会在发现自己的号码牌被抢走之后追出去。这时候的他，可能因为意识到，他自己居然被偷袭成功，而感到雀跃。他已经不会杀死小杰，但是打个半死很有可能。
贝奇又以这具尸体为中心开始搜索。很快，她发现了第二具尸体，头和身体已经分离了……伤口平滑，也是西索杀的。
贝奇有些不知所措，这和她之前的推论，完全不符合。
不会吧……不会的……贝奇，你要冷静。
她跪在无头尸体旁喘息了一会，慢慢冷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西索刺激的，她发觉自己比以前理智了很多。
很快，她发现了另一个方向，也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贝奇深吸了几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然后用蜗牛一般的速度，往那边走去。
然后，她借着月光看见了爬行痕迹，通往一个树洞。
直觉告诉她，里面就是小杰。但是她不敢去看，所以她还是慢慢的挪步。
时间是最公平的，所有人和事物都存在于被它所制约的前提下。无论贝奇多么忐忑，只要她向前走，总会到达那个树洞。
她惊走了两三只兔子，在树洞前缓缓蹲下身。
谜底揭晓了，她对上了小杰已经有一只肿得快要睁不开了的双眼。
她扑上去，狠狠抱住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干涩又沙哑，“太好了……你还活着……”
小杰怔怔地被贝奇抱着，他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很快适应了这种疼痛的他，马上发现了贝奇的颤抖。渐渐，被发现的狼狈渐渐散去，他心底里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慢慢抬起手，用力的回抱住贝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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