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初神，快，快，快，电梯来了！”一安勉强闲出一个小指把电梯按开了。
时未初也是两手不空，菜，水果，怀里还抱着一盒鸡蛋。
“呀，终于到家了，辛苦辛苦，初神您可以歇着了，我来归置整理！”一安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接时未初怀里的鸡蛋。
“你是不是买得太多了？”时未初站在厨房门口揉肩膀。
“不多啊，今天师父说他周末两天都会在这里，早中晚六顿饭，我们三个人吃，不多吧？”一安把酸奶和鲜肉赶紧放进冰箱。“晚上你想吃什么？”
“方适生两天都在这里？他们高中生现在没有作业的吗？晚上做点绿豆粥就行了，我不太想吃。对了，你师父给你寄了一个快递，在鞋柜上。”时未初问道。
“啊！肯定是师父说的那本武林秘籍。作业嘛，师父不是爱瞎玩的小孩儿，应该会自己安排好吧。那我就熬点白米绿豆粥吧，我也少吃点，最近好像长胖了。”一安迫不及待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拆快递。
“初神，你快来看看，我怎么觉得这好像是佛经啊！还是毛笔字！还是手写的！”一安叫时未初。
时未初接过来一看，心生惊叹。
好漂亮的毛笔字，初视虽少，细观实老，丰采秀润，结束巍峨，引拂轻飏，气度凛毅，世所谓少年老成。
时未初仔细去看卷尾落款，丁酉仲夏方适生敬书。
“字真好，这是《达摩血脉论》，用大白话讲明心见性的，字面意思很好读懂，你好好看，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师父很会给你选入门书籍啊。”时未初看着字开始从另一个层面欣赏方适生了。
“是吗？那我先试着看看。”一安小心的拿过折页册。
“这字真好，你好好保存，别弄坏了啊，这字可以当成传家宝传下去。”时未初半真半假的和一安开玩笑。
“有那么好吗？那让师父给你也写一本。”一安当真了。
“好呀，让你师父把大藏经抄一遍送给我。”时未初使坏了。
“小事，肯定没问题，我给师父说。”一安拍照胸脯保证着。
“嗯，一定记得要说啊！”时未初忍不住哈哈哈笑开了，一安也不知道她笑什么，反正开心就好了。
翌日清晨
时未初今天跑远了，大早上跟祝奶奶去了趟四得公园，四得公园的绿化做得比太阳宫公园好，树荫比较多，时未初跑得挺高兴，一高兴就多跑了会儿。回来时比往常晚了快一个小时。
回到家厨房正在炒菜，滋啦作响，时未初边擦汗边脱衣服，脱得只剩运动Bra和短裤，端起桌子上凉好的一大杯水，小口小口喝起来，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方适生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时未初一口水就呛住了，方适生也是几秒的慌乱，但马上就镇定下来，目不斜视的径直走过时未初身边，把客厅的窗户关上了。
“这会儿有风，你身上有汗，吹了会感冒。”方适生的声音稳稳地，怎么听怎么像一个标准的正人君子，关完窗户背对着时未初也不转身。
时未初还在咳嗽，完全没办法停下来的感觉。
方适生踌躇了几秒，走到时未初身边，帮着拍背，越拍脸越红。
时未初终于不咳了，坐在地上喘着气看着脸红红的方适生，“大哥，你怎么来这么早？”
“教一安做早饭。不好意思，下次我会单独给你发微信提前说。”方适生道歉。
“没事没事，我想起了昨天晚上一安给我说过了，是我自己忘了。”时未初摆摆手，带着期待问：“早饭做好了？”
话刚落音，一安关掉抽油烟机，从厨房喊：“师父，我炒完了，你来尝尝。”
“地上凉，去换衣服吧，准备吃饭。”方适生伸手抓住时未初的手腕把时未初从地上扶起来。
时未初认真审视他的眼睛，一尘不染，稳如磐石，带着少年特有的纯净和少年不常有的稳重，正人君子的标准相。
方适生扶时未初站稳，才放手进厨房。
时未初换完衣服进厨房，一安满脸兴奋的说：“初神，你真的想象不到我师父做饭有多好吃！别凉了，快吃！”
“不着急，凉了可以再热一下，我来热，对口味影响不大。”方适生声音暖暖的带着磁性，饭桌上的方适生格外有一种让人觉得安稳静谧的力量，时未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想哭的感觉，有点太扯淡了，时未初赶紧压下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坐下来吃饭。
才吃了第一口，时未初就忍不住问方适生：“方适生，你爷爷或者外公到底是做什么的？方不方便透露？”
方适生抬起头看着时未初笑：“不觉得只是天赋？”
“当然觉得有天赋了，你家常思远不是不会做饭嘛！但还是想知道你爷爷和外公到底是做什么的。”时未初才吃了一口，就知道了唇齿生香、回味无穷的具体意思。
“我爷爷早就过世了，是大学物理教授。我外公之前在部队工作，现在退休了。”方适生简洁的介绍到。
“那接下来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就可以了，你外公现在还有没有专车和警卫？”时未初看着方适生等答案。
“有。”方适生不禁笑了。
“古人诚不欺我也，一世长者知居处，三世长者知服食。”时未初感叹起来。
“我觉得你俩聊天充满了神秘感，能不能说大白话！我虽然也是中文系毕业的，但是请你们照顾一下我这种成绩不太好的，背不了书的人。”一安抗议道。
“I’m sorry,一安仙女，我不是故意要掉书袋，只有那几句话能更精准的表达我的感慨。简单点说，就是我在羡慕你师父命真好，从娘胎里就吃得好。”时未初嘻嘻笑着解释。
“真的羡慕吗？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方适生先冲一安安慰性的笑了一下，挑眉看时未初说道。
“止止不需说，时未初不会！”时未初答道。
“方适生更不会。”方适生又答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哈拍掌大笑起来。
“我天，你们俩是在说什么暗号吗？到底在说什么啊！师父啊，你是第一个我见到能和初神疯疯癫癫说这么久的人！看来你也是个神啊！我天！”一安连连感叹，真的是听不懂，这两个人，“二位神仙，咱们聊点凡间的事儿，好不好？”
“好，那你聊聊你的梦想给我听，想开一家什么样的私房菜馆。”方适生自然的给一安抛出话题。
时未初看着聊天的两个人，不自觉就笑了。
吃完饭。
在主人的陪同下，方适生参观时未初家壮观的书架，客厅两面墙都是做的内嵌式双排推拉书架，中间还有一个旋转大书架。旋转书架上的书很多都放着书签。
“这上面是你最近在看的？”方适生抽出一本书问。
“嗯，你可以随意取阅，看完给我放回原处就好。”时未初说。
“那两边是你看完了的？”方适生问。
“怎么可能，听过一句话没，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书脊上面打了勾的是我读过的。”时未初拿出一本打过勾的示意给方适生看。
方适生走到两边的书架边上细看，指着一本书问：“那这种有两个勾的，是读过两遍的意思？”
“聪明！”时未初打了个响指。
“好，那今天的语文阅读陪读，你就给我讲讲你对这本书的理解吧。”方适生拿出一本书给时未初。
“《何为良好生活》？为什么选这本书？”时未初接过书。
“因为这本你看了三遍，给我说说为什么会看三遍。我呢，平时一般看三遍以上的书，要么是和自己的观点特别契合的，要么是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方适生先给时未初说自己读书的习性，示意时未初在书桌边坐下来。
“这书讨论的是关于伦理学的论题，我对这个领域不是很熟悉，看第一遍相当于被洗了一遍脑，第二遍能离他稍微远一点理性的去看，第三遍才能有点自己的取舍。”时未初被方适生认真的眼神感染了。
“你做了什么取舍？”方适生靠近拿着书的时未初，时未初打开书细细的给方适生讲自己的想法。
时未初没想到的是，方适生在自己家，不仅没有让自己有丝毫不适的感觉，在相处中反而有一种已经相识多年的熟悉感和默契，做的饭更是不用说，绝对是人间至味。
中午吃过饭，一安被高老师叫去临时加班了，时未初要给来家里的学生上古琴课，方适生写完作业开始认真打量时未初的房子，一安说她和时未初租了五年，两层的小复式，楼上是卧室，楼下的小房间用来当上课的琴房，客厅里是原木色书架和众多错落有致的花草，旋转书架边上铺了一大块绿色地毯，躺椅和书桌都在地毯上，没有太多多余的装饰，最多的就是花花草草。玄关挂了一幅石涛先生的《对牛弹琴图》，方适生走进细看画的笔墨。
“好认真，看出什么了？”时未初上完最后一节课送学生到门口，问正在看画的方适生。
“看出来这是一个新手画的。”方适生等学生走了，带着点调皮的笑答道。
“只要是人画的，我就算值了，哈哈，这是我花八百块钱在淘宝买的。”时未初笑答道。
“我下周给你带一幅《对牛弹琴图》来。”方适生特别有底气的说道。
“哇塞，方适生，你自己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的时候，就像要把石涛的真迹给我拿来一样，厉害死了。”时未初忍不住逗起方适生来。
“我自己画一幅给你，真迹展出时我去故宫看过好几次，画出来应该能比你现在的这幅好一些。”方适生抿嘴的样子格外认真好看。
时未初故意踮起脚，伸手拍了拍方适生的头，“先谢谢你了，你写的字我看过了，非常好。字写得好的人，画画不会差到哪里去，我收到画应该都不舍得挂出来。”
这个小孩是真的很好！
方适生低头不说话，几秒后，又重新抬起头来，一脸坚定的看着时未初说：“时未初，如果你是真的不明白，那我就明说，我现在在以一个男人的身份靠近你并追求你。”
时未初心里咯噔一下：“方适生，你知道我们差多少岁吗？”
“9岁？还好，你生不出我，况且，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必自投世俗罗网。”方适生答得十分文艺。
“那我把你当一个成熟男士回复你，我心里面有人。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时未初面对方适生这样的，竟然觉得自己有一些残忍。
“如果很爱，但你却没有和他在一起，就代表有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早晚你要更改心里的人，刚刚好我在。如果不是很爱，那就不用讨论了。重要的是你是喜欢我的，不管是什么喜欢，这都是最好的前提。”这样的方适生，心里通透，眼里坚毅，口中笃定。
时未初竟有点语塞。方适生说完只是安静看着时未初。
“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的感情，你还这么小，以后会去更宽广的世界，变化和机会都会很多。”时未初细细思量过后问道。
“世界？钱的世界、权的世界我都看得差不多了，现实生活中该去的地方我也都去过了，我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我不属于对自己的认知很懵懂的人，也应该不算笨人，所以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考虑的我都已经考虑过了。而你要做的就是把我当做未来的结婚对象来对待我的追求。”方适生越说好像越清醒，也越走越近，认真的看着时未初。
时未初看着干净认真的方适生，不忍心后退。
门突然打开了，一安愣在门前，看到两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马上反应过来：“我先去厨房。”
“我今年11月就满18岁 ，我是香港户口，如果到时候一切都合适，我们可以结婚。”方适生的话每个字都让时未初不知所措。
“方适生，你这样，我惶恐，真的。”时未初实在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方适生声线明显变暗：“这些话我只说这一次，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我们慢慢来，时间会证明一切。”
“你把你的出生日期和时间微信发给我，我想看一下你的八字。我帮你看看你的正缘在哪里。”时未初莫名的有一点心疼。“一安都回来了，我饿了，去做饭好不好？吃完饭我给你找我最喜欢的那几本书，准你带回家去，好吗？”
听完时未初的话方适生心里好像解开了什么，神色正常的去厨房了。
吃晚饭聊天时知道方适生每个周末都去外公家，平时在小院和满姨住，小院的一切布置和设计都是他爸妈出国后，他自己慢慢调整规划一手布置出来的。时未初和一安都有点想顶礼膜拜的冲动，逆天啊！
本来时未初准备开车送方适生回家的，但方适生说他早就和外公的司机约好等在小区门口了。
时未初送方适生到门口，一安在厨房收拾碗筷。
“明天见，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发微信给我。”时未初忍不住叮嘱。
“好。”方适生轻轻摸了一下时未初的头，但马上就收回了手。“你回去吧，微信联系。”
时未初催他上车，笑着摆手再见。车很快就消失在路尽头。
一条微信发过来，方适生发的自己的出生日期和一段话：我结婚早，而且我的妻子年龄比我大，两个人会育有一女一子，恩爱幸福终老。若你研究出更有趣的，请告诉我，明天见。
时未初不禁叹气，回了一个捂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真是一个多事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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