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七十二 【偶然必然】
换乘时有两条不同的船可以选择,普笛主动和前往服务台兑票的花轮夫妇搭话,劝他们上下午三点才发船的“蔼格号”,不要选择一个半小时后立刻起航的轮船“奇尔”。
其实他的建议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因为花轮夫妇原本就打算乘坐蔼格号。这次旅途的行程不紧,夫妻俩早就在镇上预订了最好的餐厅,准备稍作休息,下午再登船。
出于礼貌他们还是和普笛攀谈起来,也好奇地询问了他,不能搭乘奇尔的理由。
他说,因为那艘船会沉,搭上去浪费时间。
没摆上多么正儿八经的表情,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以谈论天气般自然的口吻简单交代了几句。
花轮夫妇在外经商见得多,奇闻异事即便没怎么亲历,也耳闻过不少。越是有钱的人越信命,愈讲究风水,和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少不了打些交道。一般不上明面谈,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普笛的气质、外貌和普通人印象中灵媒界大师,也算契合,属于锋芒不露,略显平易的“牧师”型。
退一步说,一个面容俊朗,穿着得体,看上去仪表堂堂的年轻人,总不至于招人讨厌。至少旅途中遇上了,临时结个伴说说话,未尝不可。
以这次搭话为契机,花轮夫妇和普笛共进了一顿午餐,聊得很愉快,再度登船后自然而然保持了联系。
不仅如此,普笛还在蔼格号上搭线他们认识了另外一对来自日本的夫妻,主动前去搭话引荐双方认识。四人用英文交流了几句,后面的谈话便通通用回日语。
之前一直以英语和花轮夫妇对谈的普笛,此时也说起一口流畅的日语,顺利加入了他们。
当时欧洲航线上的亚洲面孔还不多见,能凑巧在同一艘船上遇到本国的人还算有缘。
可惜的是,那对夫妇的性情有些孤僻,一副要务在身的样子,防范心也很重,对于自己的职业、居所不愿多谈,就连此行的目的地也不肯说。
好在后来两家人绕开私事不提,聊了些有关世界文化、历史的事,倒算得上投机。那对夫妇知道的很多,颇有点无所不通的架势,言谈间满满的干货、实料,可见不光书读得多,平日去的地方也不少。
在船上过了一夜,第二天中午,从驾驶室传开了一则令全船人震惊的消息,蔼格号的船长通过无线电通讯得知在同条航线上行驶的奇尔邮轮遭遇了沉船事故。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拍着胸脯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奇尔邮轮登船,唯恐遇着海难丢了性命。
花轮夫妇一面惊叹于普笛的预言能力,一面也替另条船上的乘客捏了把汗。
普笛却神情轻松,说了一句,“放心吧,没有什么人员伤亡,救援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过了几个小时,新的消息再度传播开来,正如普笛说的那样——不幸中的大幸。
奇尔邮轮的沉船原因是船舶的冷却系统出了故障,几处水管爆裂,导致船底进水。维修工作与应急预案同时进行,第一步就是疏散乘客,救生皮筏和救生衣数量充沛,派发及时,邻近海域中的两艘大船,接到求援信号后也立即调头,赶往事故现场参与救援。
虽然维修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船最终还是沉了,好在全部的损失都只是经济损失而已。
接下来行船两日,普笛一直伴在花轮夫妇左右,和他们讲了不少旅行途中的见闻,花轮父亲提起商业方面的事务,还会从他那听到一些新颖有趣,甚至是非常实用的建议。另一对来自日本的夫妻偶尔也会过来和他们打个照面,聊上几句,但始终还是表现得比较保守、客气。
直到那对夫妻在中途停靠的港湾下船和他们分别,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花轮夫妇对他们的身份了解也就此停留在了“来自日本”与“姓氏白鸟”,这仅仅俩点而已。
普笛则和花轮夫妇交换了联系方式,说是这么说,如果普笛不主动联系夫妇二人,他们恐怕根本没办法找上他。那时商业化手机还未问世,人们只能用书信和座机,以及无线电通讯设备相互联络,谁没事会背个无线电到处跑呢?
花轮夫妇虽然也经常因公出差,大部分时间还是周转在最主要的几家公司、住宅中,不会像普笛那样满世界乱跑,接应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工作。
他们留给普笛的几个电话和地址都是有效的,只要普笛寄了书信或者打了电话过去,即便本尊不在,也很快就会由那里的执事管家将消息转告给他们,也能立刻知会普笛花轮夫妇所在何地,以及最即时的联系方式。
自那次初会旅行以来,普笛确实一直和花轮家保有联络,虽然次数并不频繁,每年还是会找机会见上一面,两边也同游度过几次假。普笛还帮与花轮家交好的某两位朋友,圆满解决过“那方面”的麻烦。
听完这番讲述,花轮总算明白,为什么父母会叮嘱他招待好普笛,得知普笛自称能帮助丸子,要见她时也选择站在他那头,帮他说话。
花轮夫妇与普笛,从初见到现在,已经结识7年,虽然算不得花轮家的贵客、至交,也称得上故友。经历漫长时间考验,还能维系的人际总是值得信任的,至少对于花轮夫妇而言,普笛绝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坏人。
可是对花轮和彦来说,普笛即便不算坏人,也是个见风使舵,看菜下碟的伪君子。
仅凭对身处困难的女士熟视无睹这一条,就足以令他对其好感全无。
看着这样的人,莫名执着于小丸子的事,还去樱家闹了一出好戏,实在叫他无法放心。
望着卧室窗外高悬的那轮皎洁明月,不知为何,他却只能看到月身上散布的斑驳阴影。
希望不要发生任何不好的事。
不要在她身上。
同样一轮圆月,映照在豪门堂前,也升挂在寻常人家檐边。
花轮家的独子和樱家的小女儿,恰好在同一时刻,望向同一个地方。
不过这并非什么稀罕的巧合,在这个世界上月亮只有一个,却有千千万万双眼睛。
每个人都带着不一样的思虑,看到不同的月。
小丸子也想着仅属于自己的心事。
姐姐本想和她详聊有关普笛的事,在她看来这个风度翩翩的异国青年充满魅力,虽然闹了出醉酒乌龙略微跌份了一点,总的来说还是像谜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了解。可是她才就着这个话题引丸子说了几句,就发现妹妹的反应很不对劲,也顾不上对个外人上心了,连忙问丸子到底怎么了,怎么从普笛临走前到现在,都这么没精神呢。
丸子沉默了半天,倒过头来劝解杏子,跟她说没什么,只是自己不擅长和普笛那种类型的人相处罢了。
和那种笑里藏刀的角色相处,真的好辛苦,好不容易以为看到他平凡的一面,想与他亲近一点,却被狠狠的推开。
他的确具有奇怪的能力,是比普通人来得厉害,所以不愿意平等的与人相处,甚至不惜用伤害他人的方式来捍卫自己的地位。
她无法改变这点,至少有权拒绝接受。
现在想来,从第一次见面起,他的态度就很奇怪,凝视着他的眼睛时,就叫人无条件想要相信他,甚至违背己愿、放弃思考。而今天,他施以同样的手段,传输威慑与敲打,被他注视的一瞬,她的感觉就好像食草动物被天敌擒获,发自内心感受到了恐惧,心脏好像被人攥紧那样痛苦,浑身瑟瑟发抖寒凉一片。
这个人对自己从来不存在善意。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和他关系不明,仿佛所属同国,至始至终对自己有所保留的野口……真的可以完全相信吗?
这一夜,再没有手链可戴,她侧身躺在黑暗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入眠。
和想象的不同,她睡得很平静。
第二天清楚听到闹钟的声音震响在耳边,她才醒过来,稍微回忆了一下昨夜的梦,发现印象很模糊,没有任何值得牵挂的地方。
姐妹俩一起去水池边洗漱的时候,她快一步刷完牙,退后一步让出位置,跟还含着满口泡沫的姐姐讲起自己昨晚一觉的感受。
杏子边听边点头,漱完口放下杯子,转脸摸了摸妹妹的脑袋,龇出一口新洗的白牙笑道:“嘿,你这不是恢复正常了吗。”
“是吗。”姐姐的手湿漉漉的,按在她的头发上,感觉凉凉的,弄得小丸子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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