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笑面之下】
“……噫？”
听到普笛说的话，小丸子怔住了，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鳞片水滑清亮，眼睛褶褶生辉的小蛇，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没有生机的死物……
“对你们来说它的确已经死了啊。”普笛耸耸肩，一派轻松模样：“它不会动，也不需要进食，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从生物角度来说，确实已经死了很久了，它还活着的时候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呢。”
“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死了……”小丸子挣扎的摇着头，出于对死亡本能的避嫌与敬畏，她的手还是默默靠向了远离小蛇的一侧。
“因为我每天都在精心呵护它。”普笛说着从领口拽出一条绳质项链，项链末端系着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透明小瓶子，里面盛着些许明黄色的液体：“经常得用这个瓶子里的东西擦拭一遍它的身体，瓶子里的液体一但用空了我也会及时补充。”
“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小丸子吞吞口水，不忍直视的瞧了两眼小瓶子。
“怎么说呢，有某几种油，某几种水，还有一点乱七八糟的成分，反正很好用就是了。”
“它的眼睛，也要被抹吗？”小丸子稍稍脑补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被这种奇怪液体“滋润”的滋味，登时打了个寒颤。
“这倒不用，它的眼睛早就换成两颗红水晶了，水晶不需要这样保养也不会腐烂枯朽或者变质呢。”就这样，普笛以稀松平常的口吻告知了小丸子，白蛇干尸的眼睛被红水晶取代的事。
这个人，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比起占卜师，催眠师，萨满，巫师，小丸子现在更倾向把他认定为“怪人”。
而且，他到底为什么要给她看死去的白蛇攀附在他手上的样子？
“因为我觉得有必要把它介绍给你，这孩子是我的图腾，如果想认识我，也得一并认识它才行。”普笛无缝对接上丸子的心声，作出答复。
“图腾……你说的话都好难懂。”说着，丸子扭过头有些哀怨得看了已经从门边走到窗口处的椅子前坐下，一直在认真旁观他们的花轮一眼。
“呃。”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的花轮只好默默转移视线，他可不想被小丸子当成怪人的同伴。
“你可能觉得我不把话讲清楚这点很讨厌？”普笛发出叹息似的笑声：“到底要不要把话讲清楚，什么时候讲清楚比较好，我有自己的判断。”
……对于这位神秘莫测的怪人所讲的怪话，小丸子已经不知从何吐槽了。
“总之，我们算正式认识了，小丸子。”这似乎是自见面以来，普笛第一次亲口念出丸子的名字，或者准确的说，是她的花名。
还没等小丸子反应过来，普笛突然站离客床，走到门边扶住门框：“那么下次再见了，可爱的小小姐。”
他微笑着向她鞠身，作出了一个标准的西式“送客”动作。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小丸子愣愣看着普笛，他们的会面总共才持续了不过十几分钟而已……她连这个人到底为什么想见她都不知道，就要被唐突的赶走了。
“走吧，小丸子。”花轮和彦倒没有想太多，立刻反应过来率先走到门外引丸子出去，他巴不得这场奇怪的会面早点结束，最好也不要有下一次了。
他们刚刚走出客房，身后的门几乎与他们的离开同步，立刻就关上了。
小丸子皱着眉一声不吭的行走在客房所在楼层的走廊上，下意识轻搓着自己那只被普笛紧紧握住过的手，回忆起刚才和他会面的细节。
说来奇怪，他高频率展现的笑容让她印象非常深刻。尽管刚才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那是亲切、友善的笑容，但离开房间之后，再回忆起印刻在她脑内的那张笑脸，却觉得充满了令人不快的违和感。
好像带着一丝轻视意味……应该只是错觉吧？
“我让秀大叔准备了蛋糕，baby你想喝红茶还是果汁？”察觉到小丸子微妙的情绪起伏，花轮以尽量轻松明快的语调描述起自家丰盛的欧式下午茶：“布朗尼蛋糕主要成分是巧克力，比较重油，配果汁的话我个人推荐口味清爽偏酸的……”
“不用了，我想回家，花轮。”没等他把话说完，小丸子打断了他，并且加快了往楼梯处走去的脚步。
撇开方才令人不安的会面细节不谈，离开那间客房的一瞬，从她心底泛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惆怅，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开始无意义的盘旋一些方才听到的词语：“梦”“介质”“死”“图腾”……她根本不明白这些是指什么，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你，要不要再参观一下我的房间？”花轮对小丸子来时兴高采烈，走时失魂落魄的强烈反差感到不安，就这样送小丸子回家的话，他的感觉也会变得很糟糕，所以他想挽留小丸子，等她当着他的面恢复精神再放她走，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办得到。
“你的房间？”小丸子面露倦色的抬头，迎上花轮暗含希冀的目光。她沉默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花轮的房间装修风格也很精致奢华，空间比其它地方更大，可以说大到有些夸张，尤其是床铺的部分，不要说睡一个人，横着躺上来十人都绰绰有余。
但小丸子已经对这样壮阔的景象提不起多少兴致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看上去有些哀艾的坐在豪华书桌前的绒椅上，百无聊赖的翻看起放在桌面上的书。
“嗯……”看着这样的小丸子，花轮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如果小丸子不表现出对他讲的话感兴趣的样子，他也提不起劲像之前那样从东说到西，这就是所谓的恶性循环。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在房间里坐了一会，花轮有些丧气的站起身，想看看窗外的雨下得怎么样了，就在这时，坐在桌前的小丸子终于主动同他搭话了。
“花轮，普笛平常是怎么称呼你的？”
听到丸子的问话，花轮连忙转过身：“哦，他一般会叫我‘小少爷’。”
“不叫你花轮或者和彦？他是不是不喜欢称呼别人的名字？”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花轮关切的看向她：“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他日语说得很好啊。”对于称谓的话题，丸子似乎没有后话，她转而谈论起了普笛那口流利的日语：“如果不是他的外表和日本人差了太多，光用听的根本不可能想到他是个老外。”
“没错，关于这点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其实算上他来我家住这次，我一共也只见过他两趟。”花轮说着想起了什么，走到书桌的抽屉前，打开其中一格，从里面拿出一本相册翻了一阵，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解释道：“看，这就是我上次见他留下的合影，那时我才小学一年级，跟爸妈去海外旅行的时候见了他第一次，也没说上什么话。”
“这样啊。”小丸子打量着照片上的普笛，那时的他看上去比现在年轻一点，但也没什么青涩的感觉，正四平八稳的面朝镜头绽放和煦的微笑。
“不过听父亲说过，除母语外他好像掌握了许多国家的语言，但不知道日语对他来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
“话说回来，花轮你知道他为什么想见我吗？”想起花轮写的那封含糊不清，尽卖关子的信，小丸子不由皱眉补充了一句：“不知道的话直说不知道就可以了。”
“……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算是有点小小的默契吧，花轮自己也想到了他写给丸子的那封信，用了他一贯的对外风格，几经修缮下呈现出一派华丽雍容，注重形式美，却没有多少实际含义。
“果然，花轮同学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嘛。”丸子感慨的叹了口气。
虽然被抱怨了，花轮还是拿出平素对待女生所有的无限涵养、包容，温柔的笑着看向丸子。
总觉得聊过几句之后，她的状态比起刚才多少有所恢复。
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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