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
Vol.6
吃饱喝足，又唠了会儿家常。沈楠跟巴图告别，带着屠慢慢和元濬返家。
夜色浓郁。
大雪过后，夜空明净，星子闪烁。月亮悬挂在山的那头，圆润明亮。
漫长一条山路上，只有他们三人。
元濬跟在最后走，他手里打着强光手电，照亮前方路。
屠慢慢背着包，走在沈楠身边，好奇问：“沈楠，你怎么会认识巴图大哥一家？你的性格也不像会主动搭讪的人啊。”
“十年前他们刚搬来这里，顺手帮了个小忙认识的。”他的嗓音低沉凉薄，似山涧流动的风。
沈楠腿长，步履悠然，似山间漫步。他走一步，屠慢慢要加紧走两步。
徒步太无聊，她快走跟着瞎聊：“原来是这样。唉，今天怎么没看到巴图大哥他们的孩子，他们看上去也有四十多了吧，这个年纪还没要孩子啊？”
“他儿子在本地念大学住校。”
元濬忍不住啐了声：“屠大姐，你真八卦。”
屠慢慢扭头：“你没听说过八卦生万物，八卦乃人之本性？”
“歪理。”元濬走快两步赶上他们，向沈楠寻理，“师父，你说屠大姐是不是胡诌？什么八卦生万物？”
“你当笑话听不就好了。”
沈楠眼尾扫过走在山道里侧的屠慢慢，忽然发现她表情凝重，突然停下脚步，单手撑着侧腰，弓起背。
“怎么停了？”沈楠跟着停步。
“腰背有点痛。”屠慢慢皱着脸抬头，额角沁出些冷汗。
沈楠看着她，轻叹气。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上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不好吧。”屠慢慢瞟了眼正瞪着她的元濬，小伙子敌意很深嘛。
“不想上来你自己走回去。”
“唉唉，别这样嘛，我上。”屠慢慢俯身趴上去，再一次贴近沈楠宽厚温暖的背脊。
跟他本人给人拒人千里的气质相反，他的背倒是诚实的很，精瘦宽阔，让人忍不住想要贴近依赖。
屠慢慢双手圈住沈楠的脖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好了，走吧。”
沈楠嗯了声，抬步刚要走。
元濬走上前，摊手：“屠大姐，把背包给我，别累着我师父。”
屠慢慢往后瞧，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背着一个好几公斤重的背包，里面满满当当塞了手机、充电宝、钱包、暖宝宝、护手霜什么的，是挺沉的。
“嗯，给他背吧。”沈楠发话。
屠慢慢卸下背包，元濬接过，二话不说背起来，三人继续往前走。
屠慢慢打着哈欠，有了困意。马奶酒的酒精开始挥发，她脑袋昏沉，风染醉意，放松惬意。
她把下巴搁在沈楠肩头，他的肩胛骨十分明显锁骨有明显凹陷感，陷进去的地方正好放下巴。
“沈楠，你的弓箭呢？”
“还给巴图大哥。之前借的，一直没时间归还，这趟下山正好。”
她和他的脸贴的近，话音像是贴着耳边传来。
夜风吹拂，她的思绪有点糊，说着胡话：“没想到你还会弯弓射歹徒。现代男人还有几个会用弓箭，你太厉害了！该不会是穿越过来的吧？”
“打住。你接下来可千万别说求娶，求生猴子。”
“哈哈，懂得还挺多的嘛，我还以为你不会上网用电脑的。与世隔绝，活得像个古代人。”
“谁跟你说我不会用电脑？”
“你家没网啊，单机有什么意思？”屠慢慢开始有点乏了，转了脸窝在沈楠的颈侧，贴近他的肌肤，有种温凉的暖意。她眨眨眼睛，像是回想起什么，“噢，想起来了。有一次我问你WIFI密码，你说有也不给。沈楠，你可真是个会勾人的坏蛋啊。”
沈楠弯唇笑了笑，沉声几不可闻：“你不也是吗？”
“啊？你说什么？太小声听不见。”
“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哦。”
屠慢慢合上眼，安心的趴在沈楠的肩头渐渐眯熟了。
沈楠背着屠慢慢走在前面，元濬背着屠慢慢的背包，打着远光手电，在他们两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的心情有些沉甸甸，担心屠慢慢，更多的是对她深深的惭愧。
人的一念之间，可能会改变别人的一生。
元濬根本不敢细想，如果今天他和师父没有找到屠慢慢，那么这个女生会遭受怎样的非人对待？如果屠慢慢因他的幼稚行为，而惨遭迫害，他这一生会不会都在内疚中煎熬度过？
只是这样想，元濬已经快被愧疚感吞没。
他望着趴在沈楠背上沉睡的屠慢慢背影，心中暗忖往后她在山居中借宿的日子，他会对她好一点吧？应该会的……
***
山居的早晨清净，飘散着气味独特的松茸饭香。
屠慢慢闻香而动，穿着睡衣飘进厨房。
“我要大碗，盛的满满的，像座小山那种。”她紧盯着灶台上釜锅里闷着的饭，满口生津，用手比划着。
沈楠乜了她一眼：“谁家仙女吃这么多。”
“我呀我呀！”
屠慢慢眼神亮晶晶，恨不得生出根尾巴配合着左摇右摆。
“哦，仙女牌饭桶。”
“你见过这么瘦，还能凹凸有致的饭桶吗？”
沈楠默不作声注视她，盯到屠慢慢莫名地心虚。她清清嗓子，转移话题。
“我妈从小教育我，能吃是福。我这个人一看就是满满的福气，你瞧昨天不就化险为夷了。”
沈楠冷淡的“呵”一声，转眸间扫见屠慢慢左脸颊上鼓起的一块红肿淤青。昨天刚受伤，今天就先不挤兑她了。
美食当前，屠慢慢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凑过去：“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段子，问天使下凡后为什么不能回到天上去？”
沈楠不语。
屠慢慢在他身边绕了一圈，自己公布答案：“因为天使太能吃，到处吃吃吃，不仅把盘缠吃完了，最后还把自己的翅膀卸下来，刷上蜂蜜烤成奥尔良烤翅，没有翅膀飞不回去啦。”
“够冷的。”沈楠抿了抿嘴角，浅淡的酒窝隐约浮现。
“冷你不也笑了。”
屠慢慢伸手轻戳了一下沈楠右脸颊上的酒窝。
下意识的动作，两个人都在同一时刻怔住。
沈楠不敢置信瞪着她。他的酒窝，没有人触碰过的禁地。
屠慢慢的手停止在半空，尴尬到找不到合适的时间点收回来。
“师父……咦？屠大姐你今天醒居然醒这么早？”
元濬闯了进来，打破尴尬结界。
两人同时偷偷松了口气。
屠慢慢趁机立即收回手，放在背后。手指尖的肌肉突突跳动，似乎还能清晰感受到触碰到沈楠脸颊一瞬间的热度。
沈楠脸上凝滞的表情转瞬即逝，转开视线，指示元濬：“把饭先端出去。去院子墙根下取点醋萝卜做拌碟。”
元濬“哦”了声，熟练地从柜子里取了盘子，跑出厨房。
砧板上还摆着一些用剩的松茸，沈楠将它们切片摆一旁备用，用黄油擦了平底锅，开小火在锅上煎至边沿微焦，起锅摆盘，放一撮食盐在盘边。
“拿到餐厅去，不许偷吃。”
“得令！”屠慢慢端着黄油煎松茸，蹭蹭走出去。
元濬已经把饭盛好，醋萝卜摆盘，摆在桌上。
屠慢慢放下黄油煎松茸，顺手捏了一片塞进嘴里嚼。新鲜的松茸香气，淡淡的盐味和奶香，瞬间激活清晨的味蕾。
“屠大姐，你脏不脏，直接拿手吃？”元濬从厨房去了筷子，目睹屠慢慢偷菜一幕。
“你懂不懂？有些食物一定要用最原始的方法吃才最有味，指尖上沾着的一点食物香味是精华。”说完，屠慢慢毫无包袱地吮了吮手指。
元濬嫌弃地皱起脸，“咦”了一声。
经过一夜，元濬被揍的脸彻底肿起来，像一个发酵的肉包子，还是香芋口味那种紫红色。
屠慢慢盯着他的脸，严肃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元元，吃完饭姐姐带你去医院。快快吃饭长高高。”
“智障。”元濬忍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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