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培养感情
长廊外，烟火翻腾，血雾凝结。
叶缈歌站在原地，耳边是林氏家母捏诀的低吟，眼前，白衣叶缈歌慢慢对她绽开了笑容。
但只是一瞬，假叶缈歌又看向了半阖的卧房门，转瞬即逝的笑容几乎让叶缈歌怀疑是她看错了。
假叶缈歌一步步向卧房走来。
借着熊熊火光，叶缈歌看得清楚，对方层层白衣下，掩着幽绿的脉络纹路，从脖颈边蔓延向下。
果然与小绿一样，是妖修，但尚未成为完全体，只是“半人”的状态。
假叶缈歌一步步靠近，而叶缈歌只是静静站在原地。
看着一场虐杀在眼前上演。
赤.裸.裸的虐杀。
林氏家母同样是金丹期修为，但在面对身为妖修的假叶缈歌时，却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血雾如花，绽放在白衣上。
坚硬的骨头一寸寸断裂，在肌肤下节节凸起，像被扯坏的布娃娃，柔软的肮脏的棉絮散落一地。
假叶缈歌仿佛第一次得到玩具的孩子，睁到几乎要裂开的眼里满是欣喜若狂。
她把剑噗地捅进月如烟肚子里，把已经奄奄一息的月如烟钉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她把剑往下轻轻一拉，侧耳听着皮肉绽开的声音，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她从未拥有过的，温暖的，人的躯体。
她颤抖着，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灼热鲜血。
她俯下身，近乎虔诚地埋首在女性那象征新生的温室里，想将腾腾涌出的血液舔舐干净。
山风涌进洞开的房门，扑在伸出半头的屠欢眼里。
无论回望多少次，他都只能躲在罐子里，颤抖着，哭泣着。
他都只能死死咬住唇，努力不发出一丝声响。
如此的恐惧。
如此的无力。
他死死盯着黑暗里那一片惨白背影。
她横抱着娘亲，鲜血绽开在那一抹惨白上。
那片惨白走到了门口，突然顿住，
她轻轻侧过脸，面容模糊。
屠欢目眦欲裂。
我要看清你！
我要杀了你！！
但他却只看到了一抹笑容，和轻轻点下的梨涡。
刹那间一切突然腾如泡影，火光人声骤然扭曲，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屠欢猛地摔到黑暗中，欲裂的眼睛死死盯着一片虚无。
“娘？”
他呐呐地开口。
“娘…”
少年跪在地上，尚且稚嫩的肩膀颤抖着。
“啊！！！！——”
他撕心裂肺地吼叫，黑暗却依旧如故。
伤痛却依旧如故。
如此无力。
如此懦弱。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在他的头顶。
冷冽的气息扑鼻。
红衣如血，撞进少年的眼里。
那双手如此冰凉，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
怀抱却如此温暖，隔着泪，也能感受到。
屠欢扑进叶缈歌的怀里，终于放肆地哭出声。
.
站在月光中，叶缈歌回头看了眼安静的房间。
终于冷静下来了。
小孩儿抱着她在识海里哭了起码半个时辰，才抽抽噎噎地睡过去。
叶缈歌只觉现在耳畔还回荡着那凄厉悲痛的哭声。
哭成这傻样，平日里怕是憋惨了啊。
掏掏耳朵，把屠欢的哭声丢出去，叶缈歌敲系统：“哎你装死呢，说好的奖励呢？”
幽幽光芒闪了闪，显示：
『恭喜完成附加小任务·梦回林府，奖励积分20点，现有积分30分，请继续努力！』
叶缈歌：“呵呵，说好的线索呢，你当我被哭傻了？”
系统幽幽浮现：
『根据相关规定，线索需宿主自行寻找，恕不提供』
叶缈歌：“…”
“你特么逗二傻子呢？！我要投诉你！”
系统装死。
叶缈歌冷笑：“我要是现在去把你家主角杀了呢？”
大不了玉石俱焚，谁爱玩谁玩去！
蓝光闪了闪，跳出：
『但出于人性化考虑，系统可提供两点思路：1.假叶缈歌为何化妖；2.假叶缈歌临走时眼中诡异的光是什么含义』
叶缈歌：呵呵，是不是贱？是不是有病？
她寻了个石凳坐下，用看了几百集柯南的脑袋开始思考。
按几年前小绿所言，假叶缈歌是在她没注意的状态下挣脱了她的掌控。
but…
拜托，按照套路，种马文里的大佬永远只有两种，要么是主角的野生师父，比如传功大佬；要么就是专业给主角送经验一百年的各路反派。
会和主角的杀母仇人有关系，那她必然是个反派啊！
反派说的话能信？？？
理所当然忽略还有进主角后宫这个可能性的叶缈歌坚定地想。
至于假货眼里那诡异的光…
当时不曾留意，但现在想来，以假货那修为，没有理由察觉不到藏着的土罐。
俗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假货留着土罐，她图什么？
我特么怎么知道变态图什么，我又不是变态！
不想了！睡觉！
.
第二日一早，屠欢猛地睁开眼时，就看到了在一旁打坐的叶缈歌。
清晨的阳光金灿耀眼，铺在那袭红衣上，像最巧手的绣娘织就的嫁衣，灼灼其华。
碎金跳跃着，点缀在她的发间，鬓角细幼的绒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一点一点，看得他不由呆了。
叶缈歌一睁眼，就看到屠欢呆愣愣地看着她。
她笑起来，梨涡浅浅：“你看什么呢？”
屠欢脸蓦地一红，忙转过头去：“没、没什么！”
叶缈歌起身凑到他面前，调笑道：“没什么是什么？”
屠欢红着脸，抿了抿唇，小声说了句话。
叶缈歌没听清，歪着头看向屠欢：“嗯？”
屠欢小声重复道：“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耳畔，有些痒。
《神女赋》所著，“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叶缈歌内心突然泛起一丝罪恶感。
她伸手点了点屠欢的额头，佯怒道：“满嘴绮丽艳词，你从何处学的！”
屠欢看着她嘴角浅浅的梨涡，抿嘴一笑，转身跑了。
叶缈歌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阵发闷。
她突然才敢正视一直以来心头的一点异样。
她可以毫不走心地勾搭第一本书里的男主，因为她知道他会对他的小师妹始乱终弃；她可以一边嫌弃一边和第二本书里男主看星星看月亮，因为她知道那是一个会背弃恩师的渣男。
但屠欢，不一样。
他背负血海深仇，眼睛却纯真如故。
那她现在，和那些玩弄无知少女感情的男主有什么差别？
叶缈歌深深叹了口气。
作孽啊…
.
接下来的几日，叶缈歌一直留在天虞山。
妙机峰的修行比较轻松，朝九晚五，其余时间自行悟道。
下了晚课，屠欢转头就往屋里跑。
“嘿，你说屠欢这是怎么回事？”汪凤楼很不爽，“这几日这修炼狂魔转了性了？”
素日里下了课，他们四人总一起钻研心法，或者练剑。颜湘的路子与他们三人不同一些，而李暖南又是呆子，总是划水，只有屠欢和他能比划上两招。
谁知道这小子自打那日后山见了血掌印后，下了课剑也不练，只顾着闷头往屋里跑，或者一个人跑去后山。问起来还爱答不理，逼急了就冷着脸，弄得汪凤楼莫名其妙，只当他是修炼修疯了。
颜湘耸耸肩：“二师兄悟性高，可能这几日有了什么进展吧，你没听师尊今早说二师兄的第三层有松动迹象了吗？”
汪凤楼正皱着眉，一旁的某个弟子突然凑过来，面上带着些莫名的神色：“我说你们三人只怕是被那小子骗了。”
颜湘和汪凤楼不解：“此话何意？”
那弟子冷笑一声，低声道：“我听闻，那日你们后山遇到的，乃是一介大修！你们也不想想，这大修羽化，岂会一点遗物也没留下？”
他说的露骨，二人如何听不得他的弦外之音？
汪凤楼闻言，脸色顿时沉下来，颜湘皱眉不语。
只有李暖南呆呆的，搭腔道：“所以，所以呢？”
那弟子见他们如此，只当得了意，越发露骨道：“那屠欢一没家世二没背景，眼皮子自然浅薄，那日只有他一个人进了山洞，这几日又如此反常，只怕…”
他话音未落，汪凤楼的拳头猛地砸到他的脸上！
“你放屁！我二师弟不是那种人！”汪凤楼怒道，又要打上一拳，颜湘吓得忙勉力拉住他。
周围弟子方才便听到他们的言语，都停下来想听一耳朵，谁知汪凤楼居然动了手，一时喧闹起来。
汪凤楼被颜湘扯住动不了手，他便骂道：“什么屠欢眼皮子浅，我看是分明是你居心叵测，嫉妒二师弟比你能耐，才来咱们这里挑拨离间！你是好小子，有本事…”
那弟子被一拳砸到地上，鼻血横流，懵了半响，一时反应过来，横眉竖眼就要回骂。
颜湘一面劝着汪凤楼，一面转头对那弟子道：“王师弟，屠欢的为人我们比你了解，我劝你莫要枉做小人，要不然，已违台上见真章！”
此话一出，围观弟子们顿时一片哗然。
已违台乃是妙机峰的“小黑屋”，违背门规的弟子就要在已违台受罚。而它的另一个作用，就是充当有矛盾的弟子们的“生死场”。
妙机峰明掌教有言：“有什么屁事，少在这儿唧唧歪歪，有能耐就去已违台打一架！生死不论，谁输了谁道歉！”
这样超然的规定并非一句气话，自明掌教明镜寰说出这句话以来，已有不下十数的弟子在此重伤，更有一位当场夭亡，而明镜寰也言出必行，生死不论。
因此，颜湘说下这句话，就相当于立下了生死契。
王师弟一时呆住，面上红白一片。
他素日便见不得屠欢，分明蝼蚁一样的人，偏汪凤楼和颜湘这样的家世，待他却这样亲近，连那呆子李暖南，也独独和他好。
本来后山那事，他也只是听旁人说了几句，方才听汪凤楼抱怨屠欢，他便当得了心意，只想着以此能打击屠欢，却不曾想他们会维护屠欢至此。
他与颜湘修为相当，未必没有赢面，但颜湘背后的颜家却不是好解决的。
丢脸事小，没命事大。
他既会想到挑拨离间，自然也想得通明哲保身的道理。
此时已有人将他扶起来，他便借坡下驴道：“当真要见真章，我未必怕了你们去，我不过是见你们待那小子如此真心实意，人家却未必承你们的情！”
不待众人反应，他丢下一句：“好心当作驴肝肺！”，转身就跑远了。
见他跑了，汪凤楼松开拳头，唾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这边闹成一片，一心只想见到叶缈歌的屠欢却一无所知。
他刚推开房门，腾腾热气便扑了上来。
透过雾气，他隐隐看到在转脸看过来的叶缈歌。
木盆里的水尚冒着热气，叶缈歌坐在床边，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水汽氤氲，松松系着的月白单衣受潮，贴在刚沐浴过的身体上，勾勒出曼婉的曲线。
此刻，叶缈歌正转头看来，刚沐浴过，正有些犯困的她眼神迷离，红唇微张，两颊霞红，她自觉困得要死想打个哈欠，但在旁人看来，却别有意味。
比如卡在门槛上的屠欢。
“抱…抱歉！”满脸涨红的屠欢猛地摔上门。
被摔门声彻底惊醒的叶缈歌：“…”
我这回可真不是有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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