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那一夜
我依次亲了她的额头和脸颊,我知道如何找到她身上的音符,抚出优美动人的和和弦来。我到达了我的目的地之一——嘴巴。温柔感觉到我的呼吸向她袭来,她的嘴无端地微张着,我的舌头有种力量,她颤栗了一下,我们的嘴唇吻在了一起,接着舌头又成功地搅在了一起,一切就像被催眠了一般,尽管我的手法并不娴熟。伟大的情操失去了惯性,原始的欲望轰隆隆袭来,她早已不能自已,之前的爱抚就像温暖的阳光唤醒了破土的嫰芽,甚至把光和温度带入它最细腻的脉纹里去。干柴烈火,巫山云雨,我们在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折腾了很久,两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地瘫在床上,我看着自己身上被温柔抓挠出得红色棱痕,看着她眼角的泪痕和茫然有点后悔自责的眼神,用无比热忱和坚定的神色信誓旦旦说:“温柔,你放心,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温柔绯红着脸腼腆地笑了笑,似乎弄不清我究竟是在随口说说敷衍了事,还是一本正经到至死不渝。
我再也没有说过那样正经庄重的如同赌咒般的承诺,她也没有再提及过。她这个人沉默温柔却又大方开朗,但是我知道那个夜晚她相信我说的话都发自肺腑,她是真的开心喜悦的。或许她没有看清楚我在某一个瞬间所表现出的担当和使命感,我常常会想起那个夜晚,好像是有某种力量用无形的绳索将我们紧紧地捆绑起来,没有丝丝缕缕纠缠的怨念和压迫,我们将要在这样的捆绑下轰轰烈烈地向前奔跑了。
这种铿锵的担当和伟大的使命感,随即被负罪感摧枯拉朽般地所代替——在那家旅馆的门口,出去买东西的我和孔离别不期而遇,我们之间还有一个此时不太温柔的温柔。
她迷醉的大眼睛,骨感的身材,高靴到大。腿,黑。丝小短。裙,露。脐紧。身衣,亮出一截白皙的皮肤。毫无悬念,孔离别是我的女友,据我观察,以前爱着我的她有可能会为了想要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随时跟着别人跑路,实际情况是她没跑我先跑。然而命运仿佛是一条神秘的河流,向前看有无数个未来,有着阳关大道;向后看你只能有一条路可走,并且是羊肠小道。她跑路我劈腿的愿望并不能够实现,半年未曾谋面后在这样的背景场合下的突然重逢,命运的转盘似乎在冥冥之中有着诡秘的牵连,这样的巧合使得我感到有些荒唐和滑稽,然而我并不想说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巧合之类的言语,只是把它当成一个故事亦或是剧本来回忆。
“嘿,好久没见,真巧啊。”孔离别的笑容有些僵硬,极不自然。
“嗯。”我连忙应和。
“她是你女朋友啊?”她仔细打量了温柔一阵,然后问我。
“是啊。”我点点头,温柔就在身边又不能说不是,瞄了一眼她的脸,随即便装作不经意地捏捏耳朵,心里隐隐有大祸临头的预感。
孔离别别有一番滋味,面如凝脂,眉黛烟青,妙指如笋,樱唇如血,但眉目间却难掩倦怠、寂寥。基于单亲家庭的孩子还是别的某种原因她惧怕生离死别,但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人生多别离多是离别苦。她是我不短也不长的中学时代里爱恋的女人,是我耗费心血和感情很多的女人。我对自己的爱恨以及对这个世间的爱恨,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我花了很长的时间,不断否定、厌恶自己,不断审视、衡量小别,对己对彼都是爱恨交加、讳莫如深,在这样幸福快乐而又充满艰难纠结以及痛苦悲伤的许多个日日夜夜之后,我贱兮兮地告诉自己,似乎一直没有忘记某个少年时代里曾仰慕过的女子,她似乎在静静汲取着我的魂魄。这样我有愧于小别又折磨着自己,因此必须要脱离现状拿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来,所以我决定劈腿,而她还没有跑路。于是在这半年中我一直有意无意、有事没事地躲着她。当时自己并不明白,那时狠心拒绝的,也许就是以后无意或有意重逢的,曾经不懂伤害,如今却觉惶恐。
一切都重新开始。
的确如此,我遇见了一个很久以前就认识景仰的女孩,她与我同级,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女孩,没错,她就是温柔。在时间的长河里我拼命挖掘到了稀少的、漂浮无常的温暖和爱情。
我觉得温柔才是我的真爱,开始不再对孔离别有一丝好感,甚至我觉得她很讨厌。
我有意去疏离她,她却好像并不知情,经常约我出去聊天,大多时候我都会拒绝,理由是学业太忙,我脱不开身。
当我对她说,我要上大学,你也要努力,所以咱还是以学习为重,别的暂且放下。
你看,我就是这么无耻,说的冠冕堂皇有理有据,事实上我只眺望过大学的校门。
而现在,我进入了墓门。
显而易见,以后必会经常出入。
“你……过的好吗?”她失语很久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我。我没有想到,我所有的从容和淡定都会戛然而止,也是在这一刻才觉得,遗忘逃避是一种罪。
“你呢?”我像只鸵鸟躬下身去,显得很是心虚愧疚。
“我在问你呢。”她蹙眉,不甘示弱,不罢不休。
“还行吧。”我嗫嚅。
她站在我的面前冲我笑,我问她的近况,她不说话,依旧只是笑,她的脸像是涂抹了一层光滑的釉,折射出迷离魅惑的光彩,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笑容,但却看不到开心,只觉得她的笑是那么凄迷落拓。她不理我,自顾自地缓缓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背挺得笔直,步伐从容稳重。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她是如此飒爽动人亭亭玉立,她并没有一蹶不振念念不忘,自己从始至终大概都深深伤害和误会了她,刚才也不例外。事实证明我的判断至少有一半是错的,就在我习惯性地将双手插。在腰间两眼望天颇有感触的时候,我发觉漫天的星星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看不到了,大风起云飞扬,风起云涌天空突然间下起雨来,我只好拉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显得有些阴郁不快的温柔躲在旅馆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下面。这样一来我就只能平视前方了,接着我就看到一个婀娜的身影朝这边越走越近,姿态斗志昂扬而不是贱兮兮的游荡,并且开始朝我喊:“喂!张泽海,你个狼心狗肺的,你怎么不去死啊!”是孔离别,她迷途知返,不嫌害臊更不矫情,要走错误路线,实施不管正确还是错误的战略方针,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凄风苦雨滋生壮大了她的凄惨的心怀,对着我就是竭斯底里的一通大骂,期间还牵连到了温柔:“你个见。货,你个搔。货,你个表子……”我鼓涨希望的心骤然风干成核桃。
怎么会这样?我怀抱着想劝慰她的千言万语,张口结舌。
她脸上露出无比激烈愤懑的表情,上演着泼妇骂街的传奇,也许是被触动到了心灵深处潜伏着的某些情感,仿佛一直汹涌的黑暗潮水忽然间就克制不住地从内心深处爆发出来卷起千层浪千堆雪。冒失上阵的结果当然是自取其辱,无辜的、惊诧讶异不能忍受的温柔同样大动肝火不甘示弱,卸下所有的温柔亦或是她根本就不曾温柔过,发动智谋,英勇迎战沉着应对且大显身手,展开了一场不可能旷日持久被双方津津乐道的口水战。我当时站在两个女人的中间,忍受着唾沫星子乱。溅下地洗礼,充当了及其不光彩的角色。这是某种咎由自取,是某种必然的结果,我一直这样暗示自己。
上天安排这样荒诞离奇的相遇,某种程度上只是开了个玩笑,只是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它在一定程度上或多或少地伤害影响了一些人乃至于他们的行为、思维。在近乎泼妇骂街悍妇骁勇无敌的奇特场景里,我一直垂着眼低着头弓着身把不光彩的角色演绎到头。那一刻,我是前所未有的安静与沉默。孔离别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然后开始打电话诉说她的委屈,并怒目而视不许让我们离开,瘦而挺拔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这从侧面证实了她的跑路,当然有我的被劈腿在先,我自我检讨说这是一个悲剧,说缺心缺眼、思想贫乏是最大的错误。
金城这个城市的名称表达很文艺和艺术化,可事实上像所有的城市一样,这座城市荒淫馥郁,危机重重,甚至还带有破败不堪腐败堕落的黑暗成分。其间充斥着各种噪音和废气,夹杂着横冲直撞你推我搡的各色人等,颓废的店铺和民居占据了大半个城市,无良商人的大力开发改革和重建还有肆意乱建险些就要千秋万代一统江山。这个城市的灵魂似乎始终游离于政府那索然无味的城市文明之外,而在这些杂色斑驳光怪陆离的夜。店中澎湃生长肆意而为。
这一夜,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漫长的宛如一个永远都醒不来的噩梦,煎熬的像是一个永远都难以破开的茧蛹。
这个叫高兴的男青年是回忆到这儿才正式出现的。之前他一直待在城郊的一个建筑工地上。那个工地上搭满了脚手架和钢管,到处是水泥钢筋和噪音。高兴每天有五六个小时穿梭在其中,眼看着民工将一捆捆钢筋铁板从左边搬到右边,又或者把一车车混凝土从右边推到左边,再也许是让一块块板砖从下边飞到上边。毫无疑问,他久经工地,监管得力,坚实可靠而又乐在其中。
叙述是从一个电话开始的。当时高兴正在休息的间隙,这个男人习惯于坐在办公室里将手抱在胸前或者放在裆部望着远方的灯火阑珊处。就在他望远兴叹感触良多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并且越响越凶,他显得有些不耐烦地随手就接上了,并一扫不满邹媚欢喜地开始说:“喂,小别啊,喂,你说什么?背叛爱情的男人都该被弹蛋到死!谁敢欺负你?真他妈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我和这王八羔子单练!好,等我啊,我马上到!”因此,高兴气势汹汹怒气冲冲地连夜回到了金城城区。
当时,骂累了就要不顾颜面打起来幸好有我充当她们出气筒被出气的两个女人,以及惶惶不安见红挂彩的我等在了路旁。人高马大、大马金刀的高兴快马加鞭的一到,孔离别的两只手臂就被膀大腰粗的他紧紧挽住,有效地阻止了她有可能出现昏倒在地的险情——我亲眼目睹了小别的精神不佳和摇摇欲坠。小别压抑许久的悲伤在高兴的身上物尽其用,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她的手臂挥舞的密不透风,暴风雨般地击打着高兴,高兴只能忍爱割痛,咬牙把胸膛挺了又挺。尽管我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长头发的乐手疯狂打击乐器的情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如出一辙。但是还是没来由地揪心起来,心里哇凉哇凉的。这个女人捶胸顿足涕泪满面悲痛欲绝,那已经不能算作是哭了,我听到沉闷厚重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似乎撕心裂肺般地从她嗓子里传出,令在场的人都无比心酸甚至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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