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父与子的对话
所有心思刹那便收，季天逸缓缓道：“只是多年来微臣征战沙场，未曾有时间与家人好生团聚，如今微臣决定久居邯郸，想多和几个儿女过几天团圆日子。”
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他如此说，只是想给自己和东方显一个台阶下，不想与未来女婿伤了和气。
东方显也是个大度的人，没有计较他的反复无常，顺势道：“本王理解将军不舍与女儿分开的心情。
将军可以放心，本王是通情达理之人，无忧嫁给本王之后，你若想她或者她想念你了，你们随时可以见面。
反正季府和逍遥王府相距不远，见面挺方便的。”
“既如此，那微臣改日将无忧的生辰八字送到王爷府上，等八字核对无误后，微臣再与王爷商量婚期的事。”
“爹！你……”
季长风欲出言阻止，季天逸却是一记幽深的眼神向他射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长风，你先去书房等我。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饶是心中再不甘愿，季长风却不得不听从。
“好，我先去书房等爹。”
临走时，他脸色深沉地盯了东方显一眼，东方显却悠然一笑。
“季公子慢走。”
他人走后，大厅静了一会儿。
“无忧在芝兰苑，也不知道起没起，可要微臣召她过来？”
“不必了，还是本王去芝兰苑看望她吧。”东方显优雅起身。
“至于无忧的八字，还望将军尽快备好，本王会着人到季府来取。”
“微臣明白，微臣等下便命人备好无忧的八字。”
“唔，本王就且告辞，将军请留步。”
东方显离开后，季天逸独自一人在厅里坐了会儿。
命人将彩礼收入库房后，他这才赶往书房。
进屋后，沉吟片刻，他隐晦地道：“长风，你该知道，无忧是你的妹妹，且将永远是你的妹妹。”
季长风心下一沉，俊脸有些僵硬。
“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深深看季长风一眼，他随即转眸望向书房外面，脸上神情晦暗难辨。
“长风啊，你知道爹此生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季长风摇摇头，表示不知，心跳却是乱得厉害。
“爹最后悔的，是没能保护好无忧她娘。”
季天逸语声淡淡，却透着无法忽视的自责和伤怀。
季长风心头咯噔了一下。
无忧她娘？
爹这是打算言明他的身世，以此来断绝他对无忧的那份念想？
不曾看他，视线凝着远处，季天逸续道：“同时，爹最内疚的，是无法治好无忧的眼睛。一想到她自幼失明，大好年华都在黑暗中度过，爹没有一天不在自责。”
“爹一直希望，她能觅得一位如意郎君，不嫌弃她看不见，什么也不会，愿意怜她、护她、宠她一辈子，照顾她一生一世。”
“本来爹以为，睿王便是她的良人，是她一生归所，却不想半路杀出个逍遥王来，替她治好了眼，且二人互生情愫。”
“爹看得出来，逍遥王是真心待她。要是你们娘亲还在，爹相信你们娘亲会成全她和逍遥王，所以……爹也打算成全他们。”
说到这，季天逸忽然转过头来，神色认真地凝着季长风。
“长风，爹不瞒你，如今这世上，爹最在乎的便是无忧的幸福。”
“爹知道你是真心爱护她，也知道你如爹这般希望她能幸福，如今她与逍遥王两情相悦，爹希望你能像别的兄长那样，成全她和她所爱的人，不再为难逍遥王。”
“你……明白吗？”
最后一句，季天逸直直看进季长风的眼底，在那里搜寻着任何可能潜藏的风暴。
他并非墨守成规的迂腐之人，不会因为季长风与季无忧是名义上的兄妹，便阻拦二人在一起。
在刚确定季长风心思的那一刻，他有想过，他或许可以给季长风一个机会，与东方显公平竞争的机会。
可后来转念一想，季长风的真实身份太过特殊，一旦他有意拿回属于他的一切，那等着他女儿的，便是阴谋重重和各种危险。
他不求女儿一定要嫁入富贵人家，但他和所有爱女心切的父母一样，有自己的私心，那便是希望女儿平安，一生安稳。
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彻底断了季长风的念想。
他知道自己或许有些残忍。
可正如他所言，他已经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他不想连女儿的幸福也保护不了。
他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女儿的幸福，即便是他和已故亡妻共同收养的儿子也不能。
眼下他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无论是直白的还是委婉的方式，他希望季长风自己想通其中利害，主动退出，主动放下。
季长风脸色白了白，这一刻心口堵得厉害。
跟前的人意思已经很明显，不管他是否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都不会赞同他和无忧在一起。
他真的……就此无望了吗？
他和无忧，不曾开始，便注定不会有将来吗？
眼前这人也是他的父亲，养育了他二十来年的养父，既然能看出他对无忧动了别的心思，难道就看不见他的真心？
他……为何要这么残忍？
季天逸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知道他一时接受不了，淡淡转过脸去。
“长风，好好想想爹的话吧，你是聪明人，爹相信你一定能够想得明白。”
言毕，季天逸步履轻抬，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季长风。
待他走远，季长风双拳一再收紧，指甲嵌入掌心软肉犹不自知。
那双墨色的眸子里，蓝色幽火腾腾地燃烧着。
不！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芝兰苑
两道身影姿态亲昵地坐在树下石凳上，一人坐在另一人怀里。
“你说什么？我爹他答应了你的提亲？”
“嗯，答应了，再过不久，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娘子了。”
“说吧，你都拿了多少彩礼收买我爹，他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把我拱手送人。”
“可不少呢，整整八箱珠宝，两箱黄金，还有十抬上等绫罗绸缎。”
“多吗？”某人挑眉。
“不多吗？”某只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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