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王妃的工作范围
账房林小茶很快走马上任，算盘打的噼啪响，有条有理像模像样。仇原本是不信她能管账的，亲眼得见之后瞠目结舌，眼神崇拜的不得了，闲下来有空便向小茶讨教。他一张甜嘴哄的小茶喜滋滋的，自然不吝教他，两人相处的不错。后来我知道仇原是杨泰清的儿子，杨姓是安义公主的赐姓，仇原则还沿用本家姓氏。难怪咄必放心用他当管事。
仇原之前娶过一房媳妇，过门没一年就病逝了。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的压力，便也懒得再张罗。我冷眼瞧着，觉得他与小茶到也算般配。可是……，我摇摇头，苏成那是什么风姿的货色，小茶曾经沧海的，恐怕很难瞧的上了。
小茶十八了。苏成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样一天天的耽搁下去，什么时候算一站呢？连我都成了别人的媳妇了，她还单身，太说不过去了。
眼下府中事务不多，我闲的浑身难受，心思便蠢蠢欲动起来。瞧瞧小茶，再瞧瞧朵沐儿，于是，管闲事的种子蛰伏许久后，又开始发芽了。
先从近处下手。我寻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让画眉把朵沐儿叫了进来。朵沐儿进来之后，狐疑地瞧了我一眼，我赶紧把脸上的笑容整顿了一下，一伸手：“坐。聊聊天。”
“王妃要上街吗？属下换身衣裳去。”
“没有。”我拦住她，这姑娘，我明明说了要聊聊天的。我气闷地叹了一声，把她按下来，清清嗓子道：“朵沐儿，你今年也十六了吧。”
“嗯。”她点点头。
“你父母都不在了，你哥也没给你张罗张罗婚事？”
“没有。”
“是吧。哲林是个工作狂，他连自己的婚事都不上心。你看啊，我觉得你是个特别不错的姑娘，长得漂亮不说功夫也好。”
“谢王妃夸奖。”
“虽然我与咄必这婚约是临时捉对儿，但怎么说也是官方认可的，你如果不嫌我多事，我帮你做主如何？怎么说你也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了。”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朵沐儿眨巴眨巴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王妃在说什么？”
“我与殿下订婚了，他可以纳女子入府了呀。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他不会亏待你的。你也不用在意我，我就是个挂名的而已。”
朵沐儿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了，霍然起身，红着脸道：“殿……殿下，殿下说要纳我入府？！怎么可能！”
见朵沐儿这反应，我也含糊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他……他倒是没说。”
朵沐儿抒了口气，拧起两道颇有英气的眉毛，“那王妃您何出此言？”
“那时候哲哲姑娘说……”
她听完这半句就笑了，松快了一下肩膀坐下来，“哲哲姑娘啊，她一向那个样子，每个出现在殿下身边的女子，她都觉得有可能嫁给殿下。”
我噎了噎，犹不甘心地问她：“那，你完全不考虑嫁给殿下吗？”
朵沐儿没说话，只一径的瞧着我，目光清澄，倒显得我十分居心叵测的样子。我只得尴尬地笑了两声。
朵沐儿眼瞅着是对咄必没半点男女之情，我失望之余，却又有点松口气的感觉。就好像……叫了救护车，又请好了病假，做足了准备等着人打自己一顿，结果人家却给你捏了捏肩膀，还送了你朵花。空落落的欢喜。
“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别告诉殿下，行不？”我对朵沐儿说。朵沐儿却摇摇头，“如果殿下什么都没听见，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下意识地顺着朵沐儿的手指回过头去，见咄必正斜倚着门边，抄着双手，一副看戏的表情。他见我回头便对我招了招手，笑得漫不经心：“没谈成？”
朵沐儿起身溜了，留下我傻呵呵地对着咄必。我脑子里一瞬的空白，只剩下‘糗大了’三个字飘来荡去。
“你就觉得我如此不济？想收个女人进来还得你出面说合？”他缓步走进来，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看不出喜怒。我摇头，起身想逃离这强烈的压迫感，却被他一个指头戳的重又跌坐回去。
“还是你心生厌烦，想找个女人给我以便自己脱身？”
“没有……”我支支吾吾地回答，“这不是误会了吗，我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他皱皱眉头，气哼哼地抽动嘴角笑了一下，有点吓人，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就势低头，凑近我道：“你这佯做，很伤我面子。”
“我以为王妃的工作范围涵盖这一块儿。我错了，以后你亲力亲为，我不多事就是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一挥袖子，眯起眼睛盯着我，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说：“你给我等着瞧。”说罢转身大步离去。我坐在那楞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嘁了一声，咕哝了一句莫名其妙。
眼瞧着朵沐儿的事我管不了了，便调转目标盯上了小茶。但寻找苏成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有点复杂，毕竟那是靖边侯的儿子，以我目前的身份找他，这事儿可大可小。思来想去的，还是得找咄必拿个主意。
于是这天晚晌我煮了碗梨水，端着小碗奔了咄必的书房。秋天天黑的早了，书房里早早点了灯，幽幽暖黄的光线透出窗子，隐约映出咄必的轮廓。我走过去趴在门边听了两耳朵之后，屈指弹窗，“咄必，我给你送东西来了，开门。”
里面一阵轻响，门打开，咄必看看我有低头看看我手里的托盘，有些意外。我用肩膀顶开他钻了进去。看上去他正在处理公务，书桌上堆了不少的书信册子，我寻了一圈，最后扒拉开一块地方把梨水放在桌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喝吧。”
“真是受宠若惊。”咄必笑着坐下来搅了搅调羹，“这是什么东西？”
“梨水啊。我亲自做的，算是为前两天的事道个歉。喝吧，没毒。”
他试探性地舀了一勺，端详了两下送进嘴里，随即眉头一皱，“好酸。”
“怎么会！”我不信，扑过去抢过勺子也喝了一口，咂巴了两下后有点泄气地说：“好像忘了放糖。”
我与他对视一眼，他嗤地笑出声来，摆手道：“心意我领了。”
“别啊！我去放点就是了，煮了很久呢。”我伸手过去拿那只碗，咄必正要把碗放回桌上，一错位的工夫，我手没够到碗却打在了咄必的胳膊上，他手一松，眼瞧着那碗便落了下去，梨水一点没剩的翻在那堆书信上。
我大惊失色，冲过去把那堆书信抢了起来，抓着袖子小心翼翼地去蘸书信上的水。处理的算是快的，可毕竟纸薄，沾了水之后墨迹便洇了出来。水与墨渐渐晕开，隐约一行字跳进眼里：‘青州豫州大水，没三十余郡’。我楞了一下，忽然觉得后背一股凉气冒了上来，余光偷瞄了一下咄必。
他正看着我手里的动作，见我顿了下来，便缓缓抬头。油灯灯芯一跳，跳的他脸上明暗不定。
“昨天送来的信。”他一边说着起身走了过来，把我手里的那张纸拎了起来，抖了抖，问我：“我的王妃，你是怎么知道青州大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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