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吻

　　我见世民的言语中并没有异样，便渐渐放下心来。屋里一早就生了炭火，这会儿已经盖了厚厚的一层碳灰。我用火筷子扒拉着盆里的碳，碳盆里一阵哔啵声，重新露出通红的碳块来。世民过来接过我手里的火筷子，扒拉了几下，迸出一串火星子来。我往后退了一步撞进他怀里，笑道：“好笨。”

　　“怎么办。”他笑了笑，“以后我要是没人伺候了，连生火都不会。”

　　“我会。”

　　他挑挑眉毛，“你伺候我？”

　　“我教你。”我掩嘴轻笑。

　　世民的眼中溢满温柔，看得我一阵恍惚，险些连喘气都给忘了。他捏了捏我的手说：“那我伺候你就是了。”

　　“别！”我把他手里的火筷子拿下来放在一边，拉他坐下，又轻手轻脚地斟了杯茶双手递到他面前，温声道：“少爷，喝茶。”

　　他接过来抿了一口，略略思索了一下说：“小孩，假如有一天李家败了……”

　　“别胡说。”我打断他，“李家怎么会败。就算……”我收声看了他一眼，隐了后面的话，只道：“不会的。”

　　“随口一说罢了，不用这么忌讳。”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说，我却陡然警惕起来，回想起上次建成来找我时候问的那些话，不由得暗暗思忖世民会不会也是知道了什么，来找我探问的。

　　我轻声咳了咳，半开玩笑地说：“你是担心那流言吧？”他淡淡地看着我笑而不语，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敢深问，便道：“老爷那么有本事，你和大哥那么出色，放到什么时候都不会错的。”

　　“不管李家如何，你都会在我身边，对吗？”

　　“当然！”我笃定地看着他，“你永远是我的世民。”

　　他眼波轻动，流转出动人的笑意，抬手轻轻地将手掌贴在我的脖颈上，拇指小心翼翼地沿着我的唇边勾画，目光专注而温柔，撩得我心中一阵悸动。

　　他凑得更近了一点，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却没有声音。我的心律乱得一塌糊涂，想问问他说的是什么，可嘴张开来却发不出声音。我就这么看着他，直到他嘴唇贴上了我的嘴唇。

　　这个吻清浅动人，只是唇与唇的相碰，柔软，温热。我能感觉到他嘴唇的轻轻颤动，能感觉到他略略急促的气息，能感觉到他长长的睫毛轻扫过我的脸。他像是在亲吻一个极其心爱却又极其脆弱的东西，怕自己的一点鲁莽就碰坏了，却情之所至非如此不能表达。

　　我从来不知道这样的触碰可以如此美好，传达给我他心底的情意和疼惜，那浓浓的情感化作这般浅浅一吻，清凉甘洌，却又似乎比熔岩还要炙热。

　　“如今能回答我了吗？”他抵着我的额头问，“小孩，我喜欢你。”

　　我的脸烧灼的厉害，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只点了点头。

　　“明年，大概明年就可以接你回荥阳去。”

　　“什么时候都好，只要你说，我就跟你走。”我的声似呢喃。

　　他揽我入怀，满足又安心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刚刚那一吻的情绪渐渐消退，他才又重新开口道：“临朔宫修好后，怕是要打仗了。”

　　“朝廷下诏了？”

　　“还没有，只是从皇上力排众议下旨建行宫开始，朝臣便都知道这场仗是非打不可的了。今上一意孤行，颇令人心寒。”

　　“打哪里？”虽然我知道开战的对象是高丽，而且这一打就且没完没了，但还是得装模作样的问一问。

　　“高丽。行宫建在蓟县，恐怕涿郡将来要大量囤军，征房掠地，这地方是万万呆不得了。东都之事镇压的很强硬，不会拖得太久，等我把一切安排妥当了，也许不用等到明年便能接你回去。”

　　我默默地听着，心中渐渐有了计较。原本苏成让我这次就找机会把一盏茶的事告诉世民，可我还没有想好稳妥的说法，毕竟苏成也不知道出了这一盏茶我还有很多说不得的事情。如果我说一盏茶的幕后大股东是我，我连哪来的这么多钱都解释不清。

　　正想着，世民忽然道：“小孩，我很怕再失去你。”语气中分明几分伤感。

　　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如此，却起身抱住他说：“我不会离开你的，你轰我我也不走就是了。”

　　“小孩，你得答应我，除了我，你不要跟任何人离开涿郡。”

　　“当然。”我觉得有点好笑，却又很喜欢他这种可爱的孩子气，便捧起他的脸说，“放心，除了你谁都带不走我。”

　　他拉过我的右手，在我掌心轻轻划了划，又伸出自己的手扣住我的手指，看着我，不容置疑地说：“无论如何，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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