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猪头人

　　但就在新王国刚成立的时候，却爆发了一次险些亡国的危机。

　　真的说起来，事情爆发的起因委实让人笑得心凉凉。

　　那时候的兽人王国，除了欧佩尼斯这位名义上的至高领袖外，实则整个王国都还处在一个相当混乱的局面：各族没有固定的领地，没有足以护佑他们在这块充满危机空间生存的武力，甚至他们连自己部族的王者都不复存在……几乎绝大多数部族的王者都在之前刚刚结束的那场“黑暗之战”中遗失了血脉。现今各大部族的王者，大多都是在战争后期慢慢崛起的新贵。

　　就在这种极度混乱的情况下，猪头人族将他们的新领地选在蛮荒之地中部略向东偏、靠近沃尔特河中游的一块盐碱地上，将废弃千年的古城庞贝选做他们新的王城。

　　猪头人族生性喜水，这是他们选择这块盐碱地作为族人栖息之地的原因之一。

　　但相对于猪头人的无水不欢，他们另一个本性则更为世人所熟知：那就是邋遢，极度的邋遢。

　　在兽人大帝国时代，猪头人这一恶习也都遭到其他同族共同的排斥。曾经有猪头人王求见帝国先知被拒、勒令必须反道回去仔细淋洗之后才被召见的丑闻，一时在整个帝国传为笑谈。

　　但那时候，猪头人族受封之地在大陆东北，也就是现今的维京王国，还只偏安一隅，关门造车，某些陋习虽然沦为别人笑柄，但还不至于会有人过多干涉。

　　可是待他们占据沃尔特河中段河域之后，他们的这一陋习，却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被千百倍放大后，却变得为所有人所不容。

　　从地图上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猪头人领处在沃尔特河中游一处凹进去的河床部位，庞贝古城就在河床拐角的最上游，顺着河水向下奔袭百里，就到了王城沙兰，整个兽人王国的心脏要害。

　　在猪头人族占据这处河段的十余年内，原先清澈宁静的河面上最常见的一幕，就是成千上万脏兮兮恶臭臭的猪头人集体在河里冲凉排泄，喧嚣声咒骂声响彻云霄，大量各式各样的生活垃圾、个人排泄物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和数量往河水中倾倒，臭气熏天。时日一长，这股恶臭竟蔓延到下游数百里外的河段，弄的整个河段水质浊黄、蚊蝗满天，河水也不再有从前的香甜，喝在嘴里甚至有股子涩涩得腥味。

　　此时的狮虎族，刚在欧佩尼斯殿下的扶助下确立政权，对于这支人口基数第二庞大的部族却不得不采取拉拢结盟的态度，哪怕对这种行为同样反感到不行，却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可是有人不乐意了啊！

　　别忘了，沿沃尔特河建设的大城市，除了沙兰王城，还有更在其下游的迪贝尔啊！

　　作为兽人大帝国时代的王城，现今光明教会的首府，规模堪称整个坎贝尔第一的大城市，迪贝尔承载着太多久远的历史和人文传承。

　　就是这样一座被无数人追念与赞颂的美丽城市，兽人、人类以及精灵三大部族共同的圣城，同样被来自上游猪头人族排放的垃圾污染到了，盈漫整个城市的淡淡臭味是任何名贵熏香都难以遮挡和掩饰的。

　　这哪儿是“神眷之地”，说是“神祗如厕之地”倒还恰当几分。

　　光明教会第一代教皇圣劳伦斯陛下怒极，那时候的光明教会正处在最巅峰的时期，各国王室无不受其节制。教皇一纸诏书，数量庞大的十字远征军一夕之间得以组建，除此之外，人类五大分封诸侯国同时行动，兵锋直指猪头人领地。

　　短短月余，兽人王国边境上就已经囤积超过百万强兵，其声势更远甚之前的亡国战役。

　　兽人的武勇不容许他们轻易向人低头，但那时候的王国就如同新生婴儿般，再经不起任何一点点的摧残了。再者，同样心有不满的狮虎族也不愿意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原因为猪头人强出头，继而消耗原本就已经足够弱小的国力。

　　所以欧佩尼斯殿下一边破口大骂猪头人全是一堆猪头三蠢得要死，一边不得不紧急联系光明教会进行相关工作磋商……宗教人士总是比较容易找到共同语言的。

　　谈判的细节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从那之后，庞贝城整个儿的向南方搬迁了足有近百里。沃尔特河边上，原先猪头人的驻地上永久树立起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用赤红的朱砂草镌刻着：但凡猪头人族，一律不得靠近此河十丈，违此令者，斩！

　　为猪头人一族生计考虑，王国在举国贫苦的同时，仍旧动用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挖掘出一条人工河，让猪头人举族搬迁到这条人工河附近繁衍。

　　狮虎族此举也是迫不得已，在开罪猪头人族与灭国危机间总要取其一。相比之下，这已经算是能另双方都勉强可以接受的结果了。

　　但猪头人却甚是恼怒狮虎族这一决定，在他们看来，狮虎族这是牺牲兽人的利益变相的向人类投诚，他们违背了兽人的荣耀，是兽人的罪人……猪头人族与狮虎族的矛盾便在那时候就已经存在，这也为后面猪头人举族投靠杜隆坦埋下了伏笔。

　　这是后话，但一条河，一个部族的劣性根，却引发如此大一场闹剧，这在坎贝尔史上还属首次。拉夫尔曼重游故地，也当真是感叹着世事奇妙，对兰德斯娓娓讲述这些陈年故事的时候，充满了唏嘘之态。

　　这世上还有这等荒唐的事情，还有这样荒唐的民族，这算不算一河污水引发的血案？兰德斯想想便觉得有趣，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笑的那叫一个疼，直呼“真是太有趣了！”。直到不经意间瞄到拉夫尔曼森冷的目光，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响，暗呼一声“不好”，这才慢慢收拾起脸上潮红的笑意。

　　“每一位兽人同胞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都只会觉得是天大的耻辱，绝不会以此作为笑谈……从这一点上看，你倒是一点都不像是兽人。”拉夫尔曼背负着双手，凝视着脚尖前面横贯的大河，悠悠说道。

　　“导师，对不起！”兰德斯赶紧低下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错了。心下却是暗骂自己“蠢货”，时到今日，他必须要把自己真正定位为一个“兽人”，而绝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用一个“游客”的心思来看待问题。不过其实这也没什么，年龄是最好的护身符，它可以拿来掩饰兰德斯这个年纪所有的轻狂。

　　见拉夫尔曼不像真生气的模样，兰德斯总算把一颗心放了下来，眼珠子一转，顺着拉夫尔曼的话风一转话题，问道：“人类兴师动众，出动了百万兵马汹汹而来，仅仅逼迫猪头人举族搬迁难道就真心满意足了？我看《大陆通史》，光明教会第一代教皇，那个叫圣劳伦斯的可不像是这么简单的角色。”

　　拉夫尔曼的心思果然被这个小小的疑问给引开了，或者说，他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跟兰德斯继续纠结，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但兰德斯毕竟还只是个16岁的孩子，不是么？

　　当然……如果不算在那个世界16年经历的话，这位牛头人少年确确实实只有16岁的。

　　“依人类贪得无厌的本性，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他们其实只是看中猪头人领地中一处新发现的玄铁矿，之前的借口固然是一方面原因，然而真正的重点还是在这里……这处玄铁矿虽说埋藏深开采难度大，但胜在量大，玄铁又是打造优质铠甲武器的不二选择，全大陆玄铁矿数量屈指可数，其余的几处论纯度也远远比不上猪头人领的这块。俗话说猪头人无过，怀璧其罪，大体也就这么回事。”拉夫尔曼为了培育这名弟子，倒也真是煞费苦心，对于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尽可能详细的解答。

　　这与当年教导戈登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那个孩子倒真是一副本族脾性，熊的不行，无论大事小事还是遇到什么疑问，都是尝试自己一个人去解答，除非实在超出自己能力的时候才会想到向他这个导师提问。

　　戈登很少让他操心，但相比较而言，拉夫尔曼还是更喜欢教导兰德斯多一点，用一个很通俗的解释就是：在兰德斯身上，拉夫尔曼能找到一种好为人师的喜悦，而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某一项活动，总会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活力和激情。拉夫尔曼更喜欢这种感觉。

　　年纪大的人，都是喜欢被人簇拥的，这种孤寂是所有老年人的通病，不会因为身份不同修为不同而有丝毫改变。

　　“除此开外，那时候东海上刚好显露出一丝灾难重临的苗头，迫使人类、兽人以及精灵三族中的极道强者们联合起来，一起压下各自内部各种蠢蠢欲动的声音，否则，我们新生的王国便是再次毁在这次风波中也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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